像是成國公朱純臣、漢奸孫之獬等等這些人,自己早晚都得挨個收拾他們。眼下自己薅姥爺的羊毛,實屬無奈之舉。
況且,真要追究起來,周奎的罪行并不少。單單是大明亡國在即,崇祯讓群臣捐銀助饷這件事,周奎就死不足惜。
若是當時周奎大方些,帶領群臣做個表率。闖賊未必能破了的北京城,大明未必會亡國。至少,不會亡的這麽快。
“姥爺啊,這事不好處理啊。這蒲玉泉把什麽都招了,這厮把您當年和他幹的那些事,一字不落的全部招了出來。不是我說你姥爺,私吞軍糧這麽大的事您也敢幹,要殺頭的。”
朱慈烺一臉的緊張,周奎更是生無可戀:“那、那該怎麽辦,太子啊,你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姥爺就這麽完了哇。想想你的母後,咱們可是一家人啊,嗚嗚嗚~!”
朱慈烺歎了口氣,過去攙扶着周奎:“姥爺您盡管放心,我絕不會不管您的。這樣吧,好在這蒲玉泉的供詞還沒送到我父皇那裏去。可是您也知道,這王承恩可是親自督辦這案子。”
“那、那該當如何,不成,老臣給他使些銀子?”周奎緊緊地抓着朱慈烺的胳膊,猶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不松手。
朱慈烺搖搖頭:“王承恩我還是了解的,銀兩是打動不了他的。”
周奎一驚:“那、那該如何是好啊...”
“我父皇。”朱慈烺突然說道。
“萬歲爺?”周奎一臉的茫然。
朱慈烺點點頭:“是啊,姥爺,您爲朝廷捐了多少銀子,我父皇可都記在了心上。在朝堂上,父皇也沒有少誇贊您吧。”
周奎“嗯”了一聲,焦急的道:“好、好像是,太子啊,這都到了什麽時候了。有什麽話你快點說清楚,就别賣這個關子了。”
“好吧姥爺,您爲朝廷捐了國庫大半年收入的銀子了。這些錢,以您的俸祿怕是幾百年也攢不出來吧。可我父皇并沒有治您的罪,還在朝中大肆褒獎你。這什麽意思,這代表我父皇知道您的這些錢來路不正,可父皇并沒有生氣啊。您爲朝廷解了燃眉之急,沒有您的二百萬兩銀子,遼東那邊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朱慈烺的一點撥,使得周奎茅塞頓開了起來,他隐隐然的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讓我再給朝廷捐一點?”
朱慈烺大喜的點點頭:“不是捐一點,而是大捐特捐。您想啊,若是趁着蒲玉泉的案子案發之前,您再給朝廷捐上一筆巨款,我父皇看了會怎樣。”
“萬歲爺會怎樣?”周奎茫然的問道。
饒你是精似鬼,吃了洗腳水。朱慈烺在周奎面前擺出的這‘一番大道理’,周奎很快就堕入蠱中,中計了。
“您給朝廷捐了這麽一大筆錢,我父皇自然是大爲欣慰。搞不好,會把您當成群臣表率大肆标榜。這個時候蒲玉泉的案子即便是案發了,父皇看到卷宗的時候也會在想。姥爺您都把贓款吐出來了,當年私吞軍糧怕也實屬無奈之舉。您隻是想爲朝廷多攢點錢,以備不時之需。
到時候本宮再在我父皇面前給您美言幾句,說您私吞軍糧并非爲了自己。不然,您幹嘛把錢都捐給了朝廷?你之所以吞了這批軍糧,其實就是知道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上。這筆錢留在國庫肯定留不住的,還不如留在您這兒。等朝廷什麽時候急需了,您再把這筆錢捐出去。
姥爺啊,您這是什麽精神。您這是甯負千古罵名,爲朝廷、爲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大無畏精神啊!”
他娘的,朱慈烺這家夥太孫子了。總是那麽寥寥幾句話,就把黑的變成白的,死人也被他說活了。
周奎暗暗心驚,這外孫如此的心機。将來一旦登基,啧啧啧,滿朝文武還不得被他輕易地玩弄于鼓掌之間麽。
“太子的意思是,老臣這事不但沒有罪,還有功勞?”
朱慈烺認真鄭重的點點頭:“豈止是有功,是有大功!當然,這功勞的大小,取決于姥爺您捐出來的銀子多少而定。本宮可提醒您啊,捐的多了是有功,這捐的少了或是不捐,那可真是殺頭的大罪了。姥爺啊,這錢财乃是身外之物,您可不能犯糊塗。”
朱慈烺非常了解自己的姥爺,周奎這厮還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不敲打敲打他,難保這家夥最後不變卦。
果然,要讓自己大捐特捐的時候,周奎猶豫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隔壁蒲玉泉殺豬一樣的慘叫聲傳了過來。錦衣衛,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隔壁牢房那個死刑犯,腿都被打斷,骨頭都露出來了。偏偏就一時不死,趴在那裏不住地呻吟着,這讓周奎加倍的是心驚肉跳。
“姥爺您可想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若是這事您處理不好,即便是我父皇開恩饒恕了您,這西山玻璃廠的股份,您怕是就沒了。”
周奎大驚,一聽說是西山玻璃廠他急了:“此話怎講?”
朱慈烺“哼”了一聲:“姥爺您糊塗,若是蒲玉泉的案子鬧得大了。我父皇即便是想赦免你也會頗感爲難,到時候找個由頭把西山玻璃廠收歸朝廷,還有您什麽事麽。搞不好啊,到時候本宮也會受您的牽連。”
周奎猛地就明白了,這個好外孫并不見得真就對自己多麽孝順。他也是爲了自己,一旦自己出事被崇祯把西山玻璃廠的股份收回去。那朱慈烺也會遭受池魚之殃,畢竟西山玻璃廠朱慈烺還有着一成的股份。
比起細水長流的西山玻璃廠,兩害相加取其輕,周奎一咬牙一跺腳:“好,這錢我出了。三十萬兩銀子,明日我就上繳給朝廷。就算是,就算是我爲朝廷出一份力吧。”
周奎和蒲玉泉在山西弄的那批軍糧,大概也就價值三十萬多萬兩。這次他能吐出來,朱慈烺甚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