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石小凡看着沈夫人的眼睛。她的眼睛雖然有些渾濁,似乎是有點白内障,好在不太嚴重。
嚴重的,應該是她的遠視。而且,這應該先天性的遠視。
“三秋傷望眼,終日哭途窮。兩目今先暗,中年似老翁。看朱漸成碧,羞日不禁風。師有金篦術,如何爲發蒙。”
在漢代,所譯的佛經中有金針撥障術,這種眼科治療技術,經過臨床實踐的改良,到了唐代,日趨成熟,譬如杜甫詩有“金篦刮眼膜,價重百看渠”。
白居易詩歌中有“人間方藥應無益,争得金篦試刮看”;劉禹錫有“師有金篦術,如何爲發蒙”。王焘的《外台秘要》中,發現引《佛天竺經論眼》:“正當眼中央小珠子裏乃有其障,作青白色,……此宜用金篦決,一針之後,豁若開雲而白日”。
金篦,是一種治療眼疾的工具。可朱慈烺看來,沈夫人的眼疾白内障程度并不嚴重。尤爲嚴重的是,先天性遠視,也就是老花眼。
即便是老年人的老花眼,也沒有沈夫人的嚴重。她看不清遠處也看不清近處,甚至于就在幾丈外的女兒,她看起來都是一片模糊。
“詩詩,你去拿紙和筆來。”朱慈烺吩咐她。
母親的眼疾,一直都是小詩詩的一塊心病。聽這位朱老大這麽一說,她慌忙急奔回屋,不多時便拿來了紙和筆。
身爲書香世家,雖然日子過得貧窮。可筆墨紙硯卻并不或缺,閑暇時,沈夫人也會教授女兒讀書識字。隻是,她的眼睛越來的模糊,許多書本上的字她需要吃力才能看清楚。
朱慈烺接過紙筆,随手在紙張上依照大小排列随意寫出了幾個字。然後,他拿着字帖離着沈夫人三米左右的地方:“沈夫人,你看看清,這是個什麽字?”
沈夫人搖搖頭,表示不知。朱慈烺又指着上面一個更大的字,沈夫人依舊是搖頭表示看不清。
衆人莫名其妙,不知道朱慈烺故弄什麽玄虛。隻有孟樊超和孫旺财不以爲奇,太子殿下的醫術,豈能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直到朱慈烺指着字帖上面最大的哪一個字,沈夫人才點點頭:“好像是個‘忠’字。”
朱慈烺暗暗吃驚,沒有想到,這位沈夫人的視力竟然如此之差了。他點點頭,收起那張書帖遞給了孫旺财:“收起來。”
旺财“哦”了一聲,過去接過書帖,小心翼翼的折疊起來踹在了懷裏。
朱慈烺一拱手:“夫人,我等還身有要事就此告辭。改日,我必會登門拜訪。”
沈夫人點點頭:“小兄弟走好。”
她看出朱慈烺非同尋常,恐是個非富即貴的富家子弟。可她并沒有繼續詢問,這一切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
沈詩詩走到朱慈烺跟前,深切的看着他:“朱哥哥,你答應我,一定要找到我哥哥。他叫沈朗,你一定要讓他回來看看我娘。”
朱慈烺點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找到你哥哥。”
小詩詩的眼神裏充滿了感激,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像是深邃的星空,又是那樣的幹淨那樣的純真。
朱慈烺不敢多看,欺騙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他終究是良心難安。就連一旁的莊頭羅興恩,都不禁慚愧的低下了頭。
朱慈烺等人離開了莊子,小詩詩和母親在門口送别。直到他們的背影遠去,沈夫人才忍不住開口:“羅莊主,他們是什麽人?”
羅興恩搖搖頭:“不知道,隻是那個高個子是宮裏的侍衛,他的腰牌是宮裏的。至于這位少年,我也不知。想是某位世家公子,或是什麽皇親吧。”
朱慈烺這個年紀是做不了大官的,他的随從卻對他如此恭敬。自然是非富即貴,要麽就是某個勳貴的公子哥。
沈夫人沒有再說什麽,小詩詩卻一臉的期盼。她期盼着這位朱老大,能夠帶回她哥哥的消息。
朱慈烺去了皇莊内監處,還别說,劉來福這個王八蛋還真沒讓自己失望。作爲自己身邊的貼身太監,來福比旺财聰明的多。
尤其是,來福曾經在慈甯宮懿安皇後的後花園種過地。平日,經常受到懿安皇後的訓導。使得來福加倍的聰明起來,對于人情世故、官場規則那是輕車熟路。
朱慈烺的建議,崇祯皇帝的旨意。劉來福掌管東郊皇莊,作爲皇莊的内監使。劉來福上任伊始就着手大力整頓,先抓了幾個不法之徒送到順天府法辦。然後,用鐵腕手段整治皇莊内部。
一時間,皇莊内部爲之一清。雖然許多人對這個新上任的内監使恨得牙癢癢,奈何人家後台硬。這可是東宮太子殿下的貼身太監,招惹了他就是招惹了太子。
是以,來福在東郊皇莊是混的風生水起。把此地,也是治理的風生水起。
朱慈烺的到來,顯然是大出來福意料之外。看到太子殿下,來福一下子就哭出來了:“太子殿下,奴婢可想死您了。”
皇莊的幾個手下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平日裏雷厲風行的劉公公,怎麽一見了太子殿下就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旺财也是大爲興奮,看着來福是說不出的高興。從小到大,就是他二人陪在朱慈烺身邊一起長大的。
“哭什麽,你個狗東西,本宮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不知道回京去看看本宮。”皇莊内,朱慈烺坐在了首席太師椅上,劉來福和手下衆人跪在下面。
來福擡起頭,笑着擦了擦眼淚:“眼下就要到秋收時節,奴婢本想着,等秋收完了再回京好給殿下一個驚喜。既然殿下來了,奴婢也就不再瞞您了。”
“哦,這麽說來,你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帶給本宮了?”朱慈烺好奇的問。
來福喜笑顔開:“豈止是好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太子殿下,咱們的皇莊豐收了,大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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