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之後,範永鬥不自禁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後,他‘哇’的一口吐了。把喝的兩碗粥,還有肚子裏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直到吐出黃疸水,再也不能吐出什麽來的時候依舊在那幹嘔。
朱慈烺掏出一塊手帕捂着鼻子,輕輕的搖了搖頭:“範永鬥,你想挨一刀還是挨三千刀。”
一直在幹嘔不止的範永鬥突然停住了,他愕然轉過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朱慈烺。同時,自己的心頭砰砰直跳。
這是個聰明人,如果不是聰明人也不會建立起如此龐大的一個商業帝國。聰明人是不需要過多提醒的,猛地醒過來的範永鬥‘咚咚咚’的給朱慈烺磕着頭:“一刀、一刀,草民要一刀,太子殿下開恩。隻要給我一刀,讓我做什麽都行,做什麽都行啊殿下。”
範永鬥是必死無疑了,可是死也分一百種死法。挨上三千刀和一刀砍頭也是不一樣的,還有自己的家眷。
“好,本宮就給你一次機會。範永鬥,你現在就是一個人去建奴把黃台吉殺了,以你犯下的罪行也難以抵罪,所以本宮就不跟你廢話了。你死是一定的了,但是隻要你招出你的同夥,本宮可以從輕發落。三千刀,你招出一個人,可免去一刀之刑,如何?”
範永鬥倒吸一口涼氣,這皇太子好狠。竟然用這種辦法來對付自己,他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一般,生無可戀的歎了一聲:“草民要紙筆。”
“給他。”朱慈烺吩咐手下。
宣紙、墨筆、硯台,範永鬥如得了腦血栓一般,拿起一支秃毛筆就地在宣紙上劃拉起來。一陣風吹過,地上的宣紙四散飛舞。
朱慈烺皺了皺眉頭:“給他搬一把桌椅過來。”
海南黃花梨的桌椅,本就是範永鬥自家的家具。如今,他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桌子上擺滿了紙張筆硯。隻是,陪在他身邊的不再是家裏的小厮,而是虎贲營的将士。
虎贲營的将士圍在他身邊,此時的範永鬥已經戴上了手鐐腳鐐,他在一字一句的寫着自己的罪行。然後,還有他賄賂收買過的那些官員。
觸目驚心,朱慈烺隻能用觸目驚心四個字來形容。一個小小的範永鬥,一個商人,竟然滲透到了大明朝各個階層,郡縣州府、皇親國戚,京官幕僚還有各地軍隊。
禮部、吏部、兵部、戶部、刑部,三省六部除了工部,沒有官員涉案,更讓人絕望的是,内閣七個輔臣有兩個涉案。
這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一個小小的商人,居然都把觸手伸到大明最高權力中樞的内閣成員中了。
更别提兵部和戶部這兩個極爲重要的部門了,兵部的奏疏,有時候未達到地方範永鬥就最先獲知。然後,他在把一些重要的軍事情報,透露給滿清那邊。
這會使得明軍處處受制于人,戰場上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明軍的一舉一動都能在黃台吉的掌握之中了,這仗還怎麽打。
更别提,在張家口一帶近三分之一的地方官,都被範永鬥籠絡。甚至,洪承疇的遼東軍,都有将領與範永鬥有來往。
厚厚的供詞,範永鬥每寫完一張,就有人送到朱慈烺跟前。朱慈烺每看一張,拳頭就捏的更緊。
就近的地方官,朱慈烺看完則交給手下,他把其中的一張交給了身邊的豐樂,就一個字:“抓!”
豐樂也不廢話,接過供詞,帶着虎贲營的手下就去抓人了。一時間,整個張家口堡周邊雞飛狗跳,官員們無不栗栗畏懼。有些人提前得到風聲的,承受不住壓力懸梁自盡,飲鸩自殺的就有好幾個。
八百裏加急,驿卒快馬加鞭,一路帶着範永鬥的供詞去了北京。然後,京城大震。
一個小太監,邁着小碎步急匆匆的往乾清宮奔去。他手裏拿着的,是用火漆加封的絕密信件,來自于朱慈烺的密信。
“皇爺,皇爺,太子殿下邊關來信。”緊急書信,直達禦前。
王承恩走過去,接過書信然後上前,恭恭敬敬的遞給崇祯。崇祯皇帝先是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密信,然後撕開封漆,裏面,正是範永鬥的供詞。
供詞之中,涉及的京官竟然大數百人之多。其中,兩個重臣的名字赫然映入崇祯眼簾。
崔文正、楊洪昌,這兩個内閣輔臣,共計收受範永鬥賄賂打二十四萬兩之巨。尤其是兵部的楊洪昌,數次給範永鬥提供遼東明軍動向的軍事情報。以至于當年黃台吉繞道山海關,直逼京師。
看到這些供詞,崇祯皇帝的眼睛都直了。這就是自己信任的臣子,這就是大明朝的柱臣。堂堂的内閣輔臣,竟然是賣國賊?
猛地,崇祯将供詞拍在了桌子上。吓得一旁的王承恩一個激靈,他知道接下來有人要倒黴了。
“去、将駱養性叫來。”半響,崇祯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王承恩施禮,一個多時辰之後,駱養性來到了乾清宮暖閣:“皇爺。”
“承恩,你退下。”崇祯淡淡的道。
王承恩沒說什麽,施了一退出了宮殿。走的時候,閉上了乾清宮的殿門。
駱養性暗暗吃驚,要知道王承恩可是崇祯皇帝的貼身太監。甚至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王承恩都知道,而這次崇祯竟然把自己身邊最信任的太監支開,可見有多麽重要的事要交代了。
崇祯倒是也不隐瞞,直接把範永鬥的供詞扔了過去:“看看吧,朕的這些好臣子。。”
駱養性從地上撿起那些供詞,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驚得魂飛魄散。一百多名京官啊,不乏朝中重臣。
最可怕的,是兩個内閣輔臣。駱養性緊張的咽了口唾沫,雖然他們錦衣衛什麽樣的事沒見過,可是這案子還是把他給驚着了:“皇爺,這、這個崔文正、楊洪昌他、他們竟然出賣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