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敗家玩意兒,老夫讓你加大份,也沒讓你炒這麽多吧。這一盤,得有七八個雞蛋了吧?
六福卻不做此想,他的認知裏。國丈老爺之所以能夠鹹魚翻身,還不全虧了太子殿下的幫襯。若是沒有太子殿下,國丈老爺怕是早就被發配遼東修城牆去了。
太子殿下好啊,不但救了國丈老爺,還幫着國丈老爺發了财。既然國丈老爺吩咐,說什麽加大份。本來一盤六個炒雞蛋的,我六福給炒了八個。想來,太子殿下一定很開心。
朱慈烺确實很開心,他扒拉着碗裏的稀粥,一筷子下去半個雞蛋就進了嘴裏。
看着朱慈烺的吃相,周奎加倍心疼的咧了咧嘴。這還不算,朱慈烺吃也就吃了,嘴裏還得嘚吧着:“嗯哼,姥爺,你府上廚子的手藝不錯啊。這炒雞蛋,比宮裏的禦廚炒的還好吃。”
周奎暗自叫苦不疊,早知道,就吩咐廚子多撒些鹽巴了。這樣,自己這個乖外孫吃的就沒有這麽多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朱慈烺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一碗粥下肚,把空碗給了六福:“六福啊,給本宮再盛一碗。”
六福“哦”了一聲,接過粥碗看了眼身邊的周奎。周奎心疼的直哆嗦,臉上還得陪着笑:“多吃些好,多吃些好,太子殿下多吃些長得高。”
“嗯哼,姥爺你也吃啊。姥爺,你府上的廚子手藝着實了得,這粥熬的火候也好。看來,本宮以後還得常來。”
一聽說是常來,周奎的眼睛立刻就直了。他想拒絕又不好拒絕,臉上神色頗爲尴尬。
旁邊站着的駱養性忍住笑,替他解圍道:“想來不是國丈府上的廚子手藝多好,是殿下餓了。府上的廚子,怎比得上宮裏的禦廚呢。國丈大人,您說是不是啊。”
周奎大喜,随即給駱養性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慌忙點頭道:“很是很是,我這府上的廚子手藝着實差勁的緊。做的飯菜那叫一個難吃,隻是今日巧了,做的好吃些罷了。平日,是做不出這等美味的。”
朱慈烺一怔,停下手裏的筷子:“哦,是嗎姥爺。這可不行,您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怎能不享受享受。這樣,您把這廚子給開了,回頭我從宮裏給您弄幾個禦廚。工錢嘛,雖說是高了點,一個月也就十兩八兩的銀子。但禦廚的手藝好啊,本宮以後來蹭飯吃也方便。”
周奎一聽臉色又變了,十兩八兩的銀子,一個廚子這個高的薪水,他搶錢啊。
還好,朱慈烺似乎隻是随口說說,因爲他很快就轉移其他話題上去了:“咦,說起這個工錢。本宮倒是想起一件事,姥爺啊,您最近是不是招惹上什麽人了?”
周奎一臉的懵逼,他不解的看着朱慈烺:“太子殿下,老夫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的很啊。不曾想與何人結怨,不知殿下爲何說這些事。”
朱慈烺給駱養性使了個眼色,駱養性從懷裏一摸,摸出幾份卷宗:“國丈大人,這最近從我們錦衣衛得到的情報,好像有不少人供出您一些事。”
周奎一驚,這才接過那些卷宗。一看之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這些,都是之前他與那些官員們勾搭成奸,行賄受賄的證據。
駱養性接着說道:“詹事府右春坊右司谏韓安平前些日子因爲貪污受賄被下了诏獄,這是他在诏獄的供詞。供詞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崇祯六年春節,他給國丈獻上玉如意一對,西域軍馬兩匹。這個,戶部寶鈔提舉司提舉侯甯,當年進京在國丈大壽之時,送上了紋銀三千兩。還有,工部司務廳司務莊宜春,與國丈在崇祯十年侵占了城郊百姓土地三百頃...”
這些,都是之前的陳芝麻爛谷子的舊賬。不知爲何,錦衣衛突然又翻了出來,周奎越看越怒:“污蔑,這都是污蔑!老夫清清白白,早已給朝廷捐了二百萬兩白銀,這些人還想污蔑與老夫,豈有此理!”
“一百八,一百八十萬兩姥爺。”朱慈烺糾正他。
駱養性無奈的歎了口氣:“國丈大人,此事實屬無奈。這三人都是因貪腐被抓進了诏獄,他們的供詞下官是得呈到禦前的。”
周奎冷冷道:“就算給萬歲爺老夫也不怕,這些都是陳年舊賬,現如今再說出來還能怎樣。大不了,把老夫抄家治罪便是!”
最近錦衣衛動作不斷,但也隻是抓了京城一些小蝦米。一個六品以下的貪官,這些時日被抓了不少。朱慈烺決定采取細水長流,逐步蠶食的戰略。既然那些重臣查不動,就先從京城那些小官下手。
結果拔出蘿蔔帶出泥,這幾個官員都曾和周奎有過肮髒的交易。
周奎畢竟不是好糊弄的,這些案子即便都是真的。自己已經把髒銀捐出去了,崇祯皇帝已經默認了。難不成,他還翻舊賬治自己的罪名不成。
可誰知,朱慈烺又從懷裏摸出一份手稿。他神神秘秘地,沉聲說道:“姥爺啊,事情怕是沒有那麽簡單。”
周奎看着朱慈烺手裏的手稿,不由得又是一驚:“這、這是什麽?”
朱慈烺左顧右盼,加倍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這個,是我從乾清宮暖閣,我父皇禦桌上順來的。這個,是我父皇的筆迹,您還是親自看看吧。”
這是乾清宮崇祯皇帝的草稿不假,上面的字也是崇祯的筆迹。周奎一眼便能認出,隻是,草稿下面的字,登時讓周奎魂飛魄散顫抖不已。
手稿上面的字零零散散,似乎是崇祯皇帝随手揮就。可是,拼湊出來的大抵意思就是,除掉國丈。
因爲滿張紙上都寫滿了殺、不殺,殺、不殺幾個字。也就是說,崇祯皇帝在猶豫。猶豫要不要幹掉國丈周奎,這麽一份草稿,周奎見了不吓死才怪。
實際上,這是朱慈烺找人仿照崇祯皇帝筆迹寫的。北京城找幾個書法大家不是難事,模仿崇祯皇帝的筆迹也不是難事。周奎懷疑也會在情理之中,但是,此時的周奎卻沒有絲毫的懷疑。
爲什麽,一來周奎确實被吓得六神無主。二來,這字迹雖說是模仿的崇祯,可是這手稿所用的宣紙,可是正經八百的貢品紙張,宮中獨有的貢紙,民間是沒有的。也就是說,就算是有人造假,他也造不出來。
殊不知,從宮裏拿幾張禦用紙張,對朱慈烺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