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是因爲他是皇帝、他是朱慈烺的父親,而是,崇祯皇帝個人确實很有威嚴。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會讓你如沐春風。他恨一個人的時候,會讓你感覺涼氣自腳底升騰。
崇祯的到來,使得這個原本冷宮所在地的所有人,噤若寒蟬。
朱慈烺,也跟着雙膝跪地,他闖下的禍患着實不小。
“太子,昨夜幹什麽去了。”崇祯皇帝的語氣冰冷。
他沒叫皇兒,也沒叫慈烺。而是,叫自己太子。
朱慈烺心中一顫,這是要公事公辦的節奏啊。自己的老爹,他是最清楚的。徹夜未歸,差點搞得宮中大亂,差點弄得京城大亂。差點,讓皇家臉面丢盡。
一個皇太子,且不說你杳無音信的丢了,讓後宮亂作一團。單單你徹夜未歸這件事,就足以讓坊間的百姓想入非非。
謠言止于智者,可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不是智者。謠言,往往能夠輕易地毀掉一個人,即便你是皇太子。
爲什麽皇太子徹夜未歸,京中那些說書人、那些街頭巷尾喝茶的閑散鄉紳,那些喜歡嚼舌根的大爺大娘,那些茶樓酒肆喜歡八卦的百姓,他們能給朱慈烺編排出一百個徹夜未歸的理由。
其中最多的應該是豔遇,雖說你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但古人,十幾歲娶親的比比皆是。滿清那個康熙,不就是十二歲成親的麽。
再就是,被綁票。皇太子被山匪綁票、被幫派綁票、或者,被反賊綁票等等。
每一條謠言,都足以使得皇家顔面掃盡。這甚至有可能,毀了朱慈烺的太子前程。
大明朝,不同于唐宋的開放,宮廷有着嚴苛的制度。皇帝其實不得自由的,一個皇帝,甚至于不能大哭大笑,就連你走路,都必須時刻保持帝王的儀式感。
你的吃喝拉撒睡,身邊都有太監跟着,都有太監記錄着你的一言一行。甚至于,就連洞房花燭夜,都有太監在門口給你守着。
比如,皇帝臨幸某個妃子的時候。若是留宿時間過長,太監就會在外面嚎一嗓子:“萬歲爺主意龍體,時辰快到了!”
唉,想想,這皇帝其實是個挺苦逼的職業...
老爹問自己幹什麽去了,一個回答不慎,以後再想自由的出宮,怕是難事了。
心念電轉,朱慈烺眼珠一轉:“回父皇的話,兒臣出宮尋找治國之策去了。”
不愧是皇太子,關鍵時刻,朱慈烺還是想到了應對之策。我出去尋找治國方法去了,咋了,這也錯了麽。
然而,崇祯皇帝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哦”了一聲,又問:“哦,皇兒你尋到了什麽。”
他叫皇兒,朱慈烺心中一動,這證明崇祯皇帝心中的氣消了大半。不過,若是自己的回答不能令他滿意的話,自己怕是會更倒黴。
跟自己的老爹都在鬥智鬥勇,唉,我朱慈烺穿越到了這麽一個時代,我容易嘛我。
“回父皇的話,兒臣發現,改進火器。大炮、火槍,使之能成爲我大明禦敵利器。則反賊可剿,建奴可平。”
這話在崇祯皇帝聽來,似乎有些說大話:“這就是你的治國之策?”
朱慈烺跪在地上,垂下頭:“這就是兒臣的治國之策。”
“什麽樣的火器,還得非使你徹夜未歸,你去見的何人。”
朱慈烺垂着頭,沒有回答,他選擇了沉默。
崇祯居然也沒有再問:“好,你惜字如金沉默不言,朕便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朕隻問你,你所說的火器,成功了沒有。”
朱慈烺的額頭見汗了,他太低估自己的老爹了。跟崇祯皇帝玩心計,自己終究還是太嫩了些:“回父皇的話,尚未。”
崇祯沒有罵他,也沒有再責備他,隻是淡淡的道:“好,既然你尚未研制出改進的火器,那就留在這宮中好好研究。朕給你時間,你有的是時間在鍾粹宮研究你的火器。傳朕旨意,太子體恤爲國,即日起幽閉鍾粹宮。無朕旨意,不得擅離。”
完了,完犢子了,最終還是沒能免除被幽禁在宮裏的命運。朱慈烺大驚,這次他擡起了頭,叫了聲:“父皇。”
不能自由出入宮禁,那自己需做作的那些大事怎麽辦。不能自由出入宮禁,這等于要了朱慈烺的命。
眼下留給大明王朝的時日依然不多了,不久闖賊就會打進北京城,亡國迫在眉睫了。還有三年多的時間,朱慈烺必須造出火槍、必須改進大炮,必須,練就一支能打的威武之師。這些,都需要時間的!
其實,太子從來都不能自由出入皇宮的。除非皇帝禦批,朱慈烺年幼,崇祯對他的管束還不算嚴苛。可眼下,自己闖下的這禍,崇祯終于下了旨意。
如果說之前,朱慈烺還能時不常的溜出皇宮。那現在有了崇祯這道聖旨,再想自由出入宮城就難了。
崇祯背負着手,并沒有再看他:“你不是改火槍,造大炮麽,什麽時候你做出來了,朕再讓你自由出入宮門。”
鍾粹宮,朱慈烺的狗窩所在。唉,罷了,看來是不能随便出宮浪了。也罷,隻能把自己悶在宮裏,研究一下火器的改進了。
旺财和孟樊超心頭砰砰直跳,直到崇祯皇帝走了,二人才算是松了一口大氣。萬歲爺竟然沒有治他們幾個的罪,當真是格外開恩了。
而那個被揍成了豬頭的杜之秩,也沒敢跟崇祯皇帝搭話。畢竟,太子爺是皇帝的親兒子,自己挨了嘴巴那是活該。萬歲爺明明都已經看見了,卻偏偏裝作沒看見。
若是自己不知死活的再去告狀,哪怕是嫌自己命長了。杜之秩捂着被揍腫的臉,一下下的扇着自己的嘴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朱慈烺也沒理他,帶着東宮的人,在侍衛的押送下回了鍾粹宮。本來還想裝一下負荊請罪的杜之秩依舊跪在那裏,似乎被衆人遺忘了一般。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他才戰戰兢兢的站起身,捂着被揍腫的臉頰,一瘸一拐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