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眼看着這些莊稼不久就成熟了,旁人也沒這個膽子這時候再來破壞。
想到這裏,朱慈烺便也坦然了:“大伯母,我要錢。”
懿安皇後張嫣一愣:“什、什麽?”
“侄兒想建個琉璃廠,就在京城。這事我父皇已經應允了,侄兒在想,大伯母您這裏有錢麽,不妨投上那麽一點兒。将來琉璃廠若是盈了利,我也好分一些。”
“琉璃廠,什麽琉璃廠。”張嫣皺了皺眉頭。
當下,朱慈烺将玻璃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張嫣說了:“大伯母,其實該叫玻璃廠才對。我父皇答應給我利潤的一成,可這我姥爺投了錢,我父皇給批了地。侄兒隻是大口一張一文錢都沒投,這也說不過去。大伯母您有錢麽,借我一些。”
懿安皇後張嫣聽說了,國丈周奎在京城大肆變賣家産。開始,張嫣還頗有些奇怪,這個京城第一摳的國丈,這葫蘆裏埋得什麽藥。再聽朱慈烺一說,她立刻恍然大悟起來。
“嗯,原來如此。隻是大伯母這裏也沒有什麽錢,這樣吧,我這裏還有些首飾,你拿出宮外變賣了,想來還能換個幾千兩。就當是大伯母資助與你,免得被你父皇和姥爺笑話。”
朱慈烺大喜:“還是大伯母對我好,将來賺了錢,侄兒和大伯母對半分。”
張嫣搖頭苦笑,她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難得這孩子開口,自己便将一些首飾着人拿了出來送給了朱慈烺:“這些你拿着,聽說宮裏的物件都很值錢。這些都是先帝給我的,我一個人要來也沒什麽用,你便拿去吧。”
大明崇祯一朝,後宮開支真的很寒酸。難道說大明沒有錢麽,不,有錢,而且很多。
隻是,這些錢都是藏民與富。這裏的民,自然是與平頭老百姓無關。有錢的,是那些大地主階層,是那些以大地主利益爲幕後的東林黨們。這些大财閥,他們才掌握着大明朝的經濟命脈。
至于你朝廷沒錢,你國庫空虛那是你的事,和我們無關。我們東林黨人,隻管自己撈錢。
東林黨惡麽,這話其實也要分開說。東林黨并不都是壞人,隻是,沒有了節制的東林黨,一家獨大之後,不免自私自利起來。
江南富庶,崇祯之前閹黨橫行的時候,江南财閥集團都牢牢地掌握在魏忠賢手裏。當時東林黨被閹黨打壓,國家的财政還勉爲其難的運轉正常。
閹黨倒台之後,東林黨沒了壓制。登時就變了樣,他們掌控着大地主利益。崇祯想撈錢,隻能從百姓身上搜刮,這些财團他也無能爲力。
而百姓們窮的叮當響,日子本就過的舉步維艱。現在朝廷還要從他們身上搜刮,官逼民反,于是各地流寇起義如星火燎原。
朱慈烺爲什麽找張嫣要錢,他是怕将來崇祯皇帝反水。
崇祯現在已經窮瘋了,隻要能給國庫撈錢讓他幹什麽都行。若是将來玻璃廠盈了利,說好的給自己的那一成利潤崇祯皇帝未必能兌現。在崇祯眼裏,朱慈烺一個小小的孩子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所以朱慈烺得找個靠山,這個靠山就是懿安皇後張嫣。以懿安皇後的名義,出資五千兩。錢多錢少無所謂,将來盈了利,這一成的利潤若是崇祯不想給。朱慈烺就可以搬出懿安皇後來要挾,這是懿安皇後投資的,大伯母要的也不多,不過是一成的利潤,你給是不給吧。你不給,我就告訴大伯母去。
而崇祯皇帝對這個皇嫂懿安皇後向來敬重,他是萬萬不會再去克扣這點錢的。
而其實呢,懿安皇後壓根就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隻是朱慈烺好不容易向自己開口,她雖然沒有多少私産,卻很大方的将一些首飾給了他。
朱慈烺找到上次給周奎變賣家産的牙行,将懿安皇後給的一些首飾,拿去變賣了。
和自己預想中的差不多,這些首飾賣了大概有五千兩銀子。這點錢對于西山建廠來說雖然不多,可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接下來,就是招工了。
正爲錢焦頭爛額恨不得明搶的崇祯皇帝,這次倒也幹脆利索。很快就把西山建廠的批文給批下來了,皇帝親自下诏,建廠的速度自然很快了。
整座西山,此時都屬于玻璃廠的地盤。此地多石英礦,正如崇祯皇帝所言,此地建廠可謂得天獨厚。
除了純堿要從他處販運過來之外,石英礦和石灰石都産量充足。接下來,就是招聘工匠,建窯冶煉了。
明朝初期,由于官營鐵冶所管理不善,生産下降,朝廷被迫罷官營而充許民營,隻收稅課。從此,民營鐵冶在民間發展起來。
有了冶鐵自然離不開煤炭。我華夏大地煤炭資源貯藏豐富,土法開采的曆史在北宋時期便已有文字記錄。到了大明朝,采煤業更是蓬勃發展。
《天工開物》中記載了明代煤礦中用一根中間打通的長竹竿從地面插到礦井深處,竹竿上端有煙火狀,旁注“毒煙氣”,用以導出煤窯中的毒煙氣,也即今天稱爲瓦斯的東西,保持井下的連續作業。
煤炭,在大明朝并不稀缺。
而招工則更是簡單了,朱慈烺讓錦衣衛在京城四門貼出告示。大量招聘民夫去西山琉璃礦場做工,流民優先。
在如今這個風雨飄搖的大明朝最不缺的是什麽,最不缺的當然是流民。這些或天災或人禍的流民,每到一個郡縣,都成爲此地安置的一個大問題。
像是京城這種地方,更是嚴禁流民入城的。一來怕流民鬧事,二來怕帶來瘟疫。
可即便如此,湧入北京城的流民還是不計其數。
是以,此告示一出,前來應聘者登時擠破了頭。因爲告示上清清楚楚的寫着,去西山做工,可攜全家老小。由礦上統一安排,爲各人安置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