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樊超慌忙上前引薦:“大哥,這位是朱公子,想到你這鐵匠鋪裏做件東西。你先将手裏的活計停下吧,這是朱公子賞你的。”
這是微服出行,朱慈烺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可這孟掌櫃也隐約的猜到了,這小小年紀的公子哥姓朱,又是自己兄弟帶來的。對方自然是身份顯赫,不是某個王爺就是某個皇親。
若是王爺則了不得了,皇親就一般般了。自朱元璋立國,老朱家開枝散葉。萬曆時期,宗譜記載宗室成員爲十五餘萬,末年時最低應爲二十餘萬。
這麽多皇親,就不值錢了。但自己的兄弟在宮中當值,對這個小年輕人又恭恭敬敬。那麽孟掌櫃便推斷出,朱慈烺的地位絕不會很低。最少,得是個親王啥的吧。
而孟樊超出手闊綽,給了自己的兄長二兩銀子。這更顯得朱慈烺的身份尊貴,孟掌櫃慌忙恭恭敬敬的道:“公子但有吩咐,小人自當盡力而爲。”
銀子,硬通貨中的硬通貨。大明王朝到了崇祯年間,一年國庫收入也不過區區四百萬兩。動不動一言不合幾十上百兩,更誇張的幾百萬上千萬兩的賞賜,就有些誇大其詞了。
除了大宋,宋朝是最富有的朝代,一年的賦稅達上億。可惜後來被蒙元滅了國,到了大明朝,明中期賦稅收入還不錯,尤其是崇祯年間的國庫就開始大幅度縮水了。
朱慈烺點點頭:“孟掌櫃,本、我帶了一些東西來,你把它們放進熔爐裏,給我燒化了。跟你冶鐵一般,化爲鐵水即可。”
其實玻璃制造的技術相對于比較簡單,隻是做成大塊的玻璃需要一定的技術含量罷了。單純的做些小物件,隻需将原料融化掉。出來冷卻之後,就是玻璃了。
孟樊超将弄來的石英砂還有純堿以及石灰石交給了他哥哥,孟掌櫃看着布袋裏的東西,他打開後一愣:“這、這是何物?”
“大哥,你就甭管是什麽東西了。放入爐子裏,大力煅燒便是。”孟樊超将布袋遞給他,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沒底。這東西,能做出什麽類似于透明水晶之類的玻璃麽。
其實朱慈烺心裏也沒底,但萬事開頭難,總得試一試。理論上來說,做個簡易的玻璃并不是什麽難事,畢竟,這東西随便燒燒就能結晶。
坩埚,在大明朝早已普及。鐵匠鋪用坩埚放入炭爐内不斷的煅燒,坩埚内的鐵水就會融化。再用鉗子将鐵水倒出,然後叮叮當當的反複鍛打即可成爲上好的鐵器。
把玻璃混合物放入耐熱坩埚,這種容器應能承受窯爐裏極其高的溫度。玻璃的熔點相對較低,坩埚容器也應能輕易被金屬鈎及杆控制。
孟樊超找了把椅子,用袖子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搬到朱慈烺跟前。朱慈烺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按照朱慈烺的吩咐,衆人很快開始了煅燒工藝。這對于孟掌櫃來說輕車熟路,他将原料倒入坩埚内,放入炭爐之中。
通紅的火炭将爐内燒的灼熱,家童用力地拉着風箱,很快爐内的溫度就上來了。朱慈烺本想上前看看,可一股撲面而來的熱浪讓自己望而卻步的退了回來。
奇怪的是,這孟掌櫃似乎不怕熱一般。他赤膊着上身,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在炭火的映照下更是光亮。似乎被包漿一般。這些都是純體力活,大概是拿了巨賞,孟掌櫃一把将家童拽起,自己親自過去拉扯起風箱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些被混合的原料連同那個坩埚都被燒的通紅。看樣子,應該是成了。
朱慈烺心裏沒底的站起身:“好了,把坩埚内的東西倒出來吧。孟掌櫃,找個鐵闆,倒入鐵闆之中。”
孟掌櫃放下風箱,起身看了眼爐子裏的坩埚:“朱公子,怕是不行,讓小人在燒一會兒。”
煅燒的工藝,對于溫度火候的掌握,孟掌櫃自然是比朱慈烺懂得多了。他說不行,那就一定不行。朱慈烺沒說什麽,又做回了自己的位子。
又過了半響,孟掌櫃起身看了幾次之後。終于拿起鐵鉗,将爐内的坩埚夾了起來。通紅的坩埚内,就是鍛造好的玻璃溶液了。
家童找來一塊帶有凹槽的光滑的鐵闆,孟掌櫃有些猶豫的問道:“朱公子,直接這樣倒進去麽,需不需要鍛打?”
朱慈烺有些沒底的說道:“倒進去,這是琉璃,無需鍛打。”
玻璃汁水被倒入鐵闆内,朱慈烺再次的站起身,孟樊超等人也都忍不住湊上前來。隻見這坩埚内的原料都已經化成了汁水,倒入鐵闆之後,終于開始慢慢冷卻。
冷卻在鐵闆上的汁水,終于呈現出了琉璃的本色。死太監孫旺财忍不住大叫:“成了,千歲、千錘百煉,朱公子,終于成了!”
這句話不倫不類,他本想叫千歲爺。幸虧反應及時,慌忙改口。不然朱慈烺的身份怕就暴露了,鐵闆内的玻璃冷卻之後,終于成了晶體。
不過,朱慈烺一見之下,卻是大爲失望。這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樣。
首先是顔色不對,這玻璃雖說也是透明,可本身這玻璃的顔色有些發綠。這是因爲石英砂粒的鐵雜質是制造出來的玻璃呈綠色。不過偏綠的顔色倒是并無大礙,下次隻需要将石英砂内的鐵質用吸鐵石祛除一下,就會使綠色變淡甚至透明。
這個并無什麽大的影響,讓朱慈烺難以接受的是,這玻璃内全是氣泡,根本談不上什麽透明。充其量,不過是一塊醜不拉幾的琉璃疙瘩而已。
這有自己想象中,一塊光滑潔淨,透明的玻璃完全是兩回事。這種東西,用來做一些小的工藝品可以,用來鑲嵌窗戶,怕是巨醜無比。
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麽,朱慈烺記得看過這方面的資料來着,制作玻璃好像并沒有多麽複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