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城位于贖罪荒野的正西部,乃贖罪荒野人口最集中的城市,也是贖罪荒野最精華的地區,更是贖罪荒野的西方門戶。從贖罪城往西隻八十裏就是扼守西部荒野的監門要塞,也可以稱爲監門關,此關戰略位置極佳,與華夏曆史上的函谷關、潼關等著名關城類似,位于一條大峽谷的谷口處,且關内長期駐守着多達上萬的十幾國聯軍,準确的說是河東十六國聯軍,專門負責監視看守流放西部荒野的罪犯。
所以,整個西部荒野都可以說是一座由上萬獄卒看守的超大牢獄,而贖罪城就是整座監獄中最豪華的VIP包間。
而當楊平威一行人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不約而同的都被這種'大手筆'給驚着了,這不能說他們土鼈,沒見過世面,主要是生活環境使然。誰讓中國的土地一直就處于緊張狀态,從來就沒闊過,更甭說直接像河東十六國這樣,土豪的将這麽一大片近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劃爲大監獄,哪怕這片土地在他們眼裏都是貧瘠蠻荒之地,沒什麽開發價值。
如果楊平威一行是經曆過大航海時代的歐洲人,那就不會有這麽大反應了,話說約翰牛都能将整個澳洲大陸劃爲流放地,跟牛牛們一比,河東十六國的表現也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啧啧,真是浪費,這要是我們的地盤,那該多好!”李交憧憬的說道。
“對,這幫土著真是不當人子!如果當年我們家鄉有這麽多土地,就不會…”汪圭更是臉色不善,情緒都有些失控,“可他們卻…真是該死!該殺!可惡!可恨!”
“汪圭,你着相了!”
眼看大家的情緒有被汪圭挑動起來的趨勢,楊平威趕忙出聲制止這個苗頭,雖然别人不太可能聽得懂漢語,不怕隔牆有耳,但的要是自己人沖動起來,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爲,導緻與本地人發生沖突,那就不美了,畢竟他們隻有十四人——路上與人幹架時,死掉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雙拳難敵四手。所以,楊平威可不希望因爲幾個莽夫而把自己葬送在這兒。
“現在想這個有什麽用!難不成你以爲你拿着根棍子就是孫悟空嗎?能一個人單挑十萬天兵?”楊平威瞪着汪圭,怒喝道,直說的對方臉色由紅轉的更紅,不斷的縮脖子。
看到汪圭慫了,楊平威轉換了語氣,笑道:“辦不到吧?辦不到的話就先閉嘴吧!——況且,依照主公的性子,你以爲主公的眼睛會看不到這裏?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衆人聞言雙眼一亮,汪圭更是激動的直挺起身,說道:“楊大人的意思是…主公會發兵占領…”
“就你話多!”楊平威沒好氣的道,“好了,此事到此爲止!”這時,他有些喪氣的接着道:“我們已經出來一個多月了,可任務隻能算是勉強及格——買到了十幾種本地種子,可惜數目都不大——我本想打通本地的關系,建立長期的合作,好爲下次來大批量購買糧種或糧食做前哨準備……隻是沒想到這比我想象的要難得多!”
“呵呵,這也不能怪我們,實在是這裏的人,嗯,用主公的話說,就是人品欠費,且目光短淺,要麽胡吹瞎侃,滿嘴謊言,根本就是把我們當傻瓜宰,不值得信任;要麽口蜜腹劍,背地裏搞小動作,想要吃'霸王餐';要麽實力不夠,沒辦法保證貨物安全通過荒野,與華夏交接——哎,這也是我們自己實力不濟,否則,我們完全可以自己押運。”秦漢坐在桌邊,無聊的搖晃着手上的酒壺——額,這也是外出人員的福利,贖罪荒野可是不缺酒的——一邊說着,一邊不定時的小酌一口。
這副姿态,看的楊平威嘴角抽抽,頗爲無語。
不過秦漢說的有道理,這也是他們一行人最無奈的地方。畢竟初來乍到,想要在這種罪惡的地方取得别人的信任都是件難事,更何況要找到一個有能量、有信用、有眼光且還得有野心的人更是難上加難了。
“不管怎樣,這贖罪城來的來了,總不能啥都不幹直接打道回府吧?”朱意皺着眉頭道,“前面的路都走了,也不差最後這一哆嗦。不提任務,贖罪城離河東地區的文明圈這麽近,一定有許多有價值的消息,我們統調司有義務爲主公收集它們。”
“朱從事莫急!”楊平威笑着說道,“難得來到這西部第一大城,怎麽着也要讓弟兄們樂呵樂呵,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次大好機會?”
“呵呵呵…”聽到這話,一時間衆人都發出了會心的笑聲,意味不言自明。
“三天吧!就呆三天,三天内如果還沒有進展,那就收拾收拾,回歸新安鎮。”楊平威想了一下,決定道。
“諾!”
但現實往往比故事還巧合,就在楊平威一行到達贖罪城的第二天,那個讓他們糾結了一個多月的任務難題就簡單的給解決了。
而且,還是别人主動找上門來的,這讓楊平威等人深感慶幸的同時又多了些複雜感覺。
這叫什麽?
幸福來的太突然?
還是……
一百倍的努力還不如一絲運氣!
這多打擊人的勞動積極性啊!
可話是這麽說,送上門來的運氣怎不能不要吧?
楊平威等人可沒這麽死腦筋,相反,人家在短暫的感慨後,立刻喜笑顔開的舉雙手雙腳歡迎這個好運,巴不得以後'再接再厲'。
臉都差點笑抽了都!
事情是這樣的,在這之前呢,除了楊平威随手賞賜給赤龍光(混亂城赤龍客棧的跑堂)一枚一角硬币外,團隊的花銷都是用黃金支付的,并沒有使用華夏貨币。
但到了贖罪城後,黃金所剩不多,所以,一些人就用華夏硬币試試行情,還真别說,贖罪城還真是什麽稀奇古怪的貨币都收,當然,前提是你這個貨币得是貴金屬打造的,而共和國的硬币放在這個類似古代的世界,那材料可不就是妥妥的貴金屬嗎?
一元硬币(材料鋼芯鍍鎳)銀光閃閃,撩人眼球,是個黑眼珠子看見它都立馬變紅;而一角(材料鋁鋅合金)和一分(材料鋁鎂合金)的硬币,質地輕盈且不軟不脆,表面不似一元硬币那樣反光,但那也是銀白的啊,銀色,那就代表着醉人的美。
就算人家認不出來具體什麽材質,但就憑那精美的制作工藝,不比那些粗制濫造的各國貨币強上幾條馬路!
更何況還真有人'認出'了硬币的材質!
所以,那人在經過一番打聽後——其實就是問了一下小二、掌櫃的——主動找上了楊平威一行人。
贖罪城城西紅玫瑰酒樓的二樓包廂中,六人臨窗對坐,餐幾每邊各三人,此時他們正相互打量彼此,誰也沒說話,氣氛不免有些尴尬。
這些人自然就是楊平威等人和找上門來的貴客們。
楊平威這邊,楊平威坐中間,秦漢和朱意陪坐左右。
對面,坐在中間的是一個短發中年男子,留着兩撇小胡子,一雙眼睛明亮深邃,臉龐剛毅,棱角分明,又衣飾華美,材質非凡,一看就是一個長居高位的人;左手靠窗邊坐着的是一個酷酷的瘦削黑衣青年,長發披肩,盡顯飄逸,隻見其一臉孤傲,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發呆,顯然不待見楊平威一行,而其面相與中間中年男子有幾分相似,兩者之間應該有血緣關系,不是父子就是叔侄,當然,也有可能是兄弟;最後一人,其坐在中年男子右手邊,也是一個中年男子,與中間男子不同,此人一臉和善,總是笑眯眯的,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變成了兩條縫,不過嘛,看起來得有二百多斤的體型坐在那兒,活像一塊大秤砣,一隻蒲扇般的大手無意識的摸着自己圓溜溜的的光腦殼,且其左右十根手指中有四根上面帶有戒指,金玉皆有,暴發戶的氣息十裏外都能聞到。而敢在贖罪城這種地方這麽高調的露富,不是二愣子,就是有大能量的人。
顯然,這群人屬于後者。
這就讓楊平威興趣大增了。
談生意的人都知道,一般這種情況下,先開口的往往會吃虧,容易被對方抓住把柄,被動的陷入對方的節奏中。
所以,先開口的一方大多都是弱勢的一方,或有求于人的一方。但如果兩方勢均力敵的話,那就要看誰先沉不住氣了。
可是很遺憾,雖然一直負責與本地土著聯系交易,但楊平威畢竟不是商人出身,人家是文人,再說,與那些野人土著交易也不需要多高明的商業能力。
于是,在僵持了一段時間後,楊平威在心裏給對方下了一個'面非惡相'的初步評價後,首先開口道:“恕在下冒昧,尊客可不像是流放的罪人啦!”
他說的是河東十六國的通用語,在贖罪荒野的罪犯大多都是河東十六國之人,所以河東十六國的通用語在這個地方也照舊通用,楊平威一行利用這一個月時間,快的大概能跟别人簡單交流了。
“确實不是!”中年男子眉頭一挑,笑道,“鄙人是來贖罪城做生意的商人,一點小買賣,糊口而已。”
楊平威聽的是直翻白眼,【還糊口而已?真他喵的虛僞!】
不過此人一張嘴說話,自有一番氣勢,哪怕他的語氣很和善,說話也輕聲小語,可與身俱來的貴氣很難掩飾得住。
這更加驗證了楊平威的猜想,對方必有來頭!
面對對方無意識散發的壓力,楊平威依舊笑容滿面的坐在那兒,雲淡風輕。
話說人家可是大天朝的文人出身,那傲氣、那優越感,也是與身俱來的好嗎?何況楊平威還是出自大明朝,這個朝代的讀書人最愛幹嘛?罵皇帝,騙廷杖啊!人家連九五至尊都不怎麽害怕,還會在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貴族面前露怯?逗呢!
楊平威的淡定也是小小的震懾了對方一下,身價也加重了幾分。
“呵呵,尊客過謙了!”不管心裏多麽鄙視對方'裝',但面上還是保持着善意的笑容,楊平威舉起酒杯敬了一下,道,“我家有句老話,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着,他放下酒杯從懷中拿出一枚一元硬币輕輕的放在面前的餐幾上,“尊客是爲此而來?!”
中年男子和旁邊的'暴發戶'胖子,雙眼不自覺地随着楊平威手上的硬币移動,直至其被擱在桌面上。
這實在不是兩人的養氣功夫差,要知道在河東地區或者說整個大陸,任誰在見到秘銀後都不可能淡定的起來。
沒錯,這幫人就是将華夏硬币的材質當成秘銀(不要問我爲什麽這裏也有秘銀)了,應該說是接近秘銀的物質。
傳說中的秘銀比鋼鐵還硬、比羽毛還輕、延展性跟青銅相似,呈銀白色,且永不褪色!
而華夏硬币呢,哎,你還真别說,都是銀白色,一元硬币硬似鋼鐵,且永不褪色,一角和一分的硬币雖然比羽毛要重得多,但在金屬大家庭中,算是極輕極輕的,這兩者相加,豈不是等于大半個秘銀了嗎?
且秘銀那玩意兒終歸是傳說,誰也沒見過——見過了也沒人說出來——傳的再玄乎那也是枉然。
可眼前的硬币不一樣啊,雖然比不上傳說中的秘銀,但條件已經很好了,更重要的是,人家實打實的就在自己面前,這讓兩人如何不激動。
爲首的中年男子還真是貴族出身,可是他的興趣和大多貴族子弟不同,天生喜歡到處跑(探險)和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而秘銀,就是他在家族藏書中一本泛黃的手劄中看到的,從那以後他就迷上了這種完美的金屬。
這次和往常一樣,每調任一地,他就要去當地的險地瞅瞅,而調到監門關,那自然要來贖罪荒野探(旅)險(遊),沒想到剛進贖罪城,就讓他看到了一夥人在吃完飯後直接用“秘銀”付飯錢,當然他當時隻是以爲那是普通銀币,由于好奇心從店小二那裏拿過來看看,這一看差點氣死,感情沒有最敗家,隻有更敗家。
然後,事情就發展到了現在這步。
好像察覺到自己失态,中年男子讪讪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之前所保持的那股貴氣頓時蕩然無存,看的楊平威三人目瞪口呆,要不是他們一刻也沒離開過,還以爲對面的人換成了他的孿生兄弟呢。
“咳咳…幾位既然已經猜出來,鄙人就不賣關子了,沒錯,我們就是爲了…”中年男子輕輕的點了點桌面,“這種錢币而來。”
楊平威三人互望一眼,眼神中充斥着激動與意外。
“尊客的坦誠令人贊賞,不過在談生意之前,尊客是不是應該更坦誠些,介紹下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