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的效果那自然是杠杠的,幾個“大力士”掄起鐵錘輪番敲打,結果有二:
一、大力士們統一患上雙臂抖動症;
二、水泥闆上多了幾塊白印,崩了幾個碎屑,依舊直挺。
這一結果驚掉了一地下巴。
震驚過後自然是無限歡喜。
“有此利器,何城不可建,所築雄城,百萬之衆亦不可破!”因爲想看李康吃癟——兩人讨論城市規劃時宇文恺經常在李康的驚世言論下吃癟——而跑來湊熱鬧的宇文恺,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瞬間轉變面孔,捋着美髯稱贊道。
“安樂先生所言極是,以此水泥澆築城牆可謂堅不可摧。”站在一邊的秦漢一臉贊同。
“是啊是啊!”
“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都不爲過…”
“……”
開始說的還算正經話,後面的就越說越誇張,完全順帶着拍馬屁。
“誰說我要建城牆?”李康冷不丁的一盆冷水澆下。
頓時已經說了半截的馬屁嘎然而止,正準備要說還沒出口的馬屁全悶回了肚子裏。
尴尬的咳着咳嗽,排放掉淤積的悶氣,這時衆人才想起問出自己的疑惑。
作爲建設司目前的一把手,王大富首先開口問道:“主公,如若水泥不作修城,那是……”
“…修路!”乜了王大富一眼,李康淡淡的說道。
修路?
【這确實是主公早就計劃好的,怪不得主公當時故意避開修路的材料不說,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雖說如此,但許多人還是對城牆念念不忘,而且文武都有。
“主公,修路可以用其它材料代替,但修城卻是沒有比水泥更合适的。望主公三思!”趙嗣業言辭切切的勸道。
“主公,路可暫且擱置,但城牆乃必需之物,主公爲何舍本逐末?”齊預就沒趙嗣業委婉,直接就是說李康錯了。
李康有些不爽的皺了皺眉,【什麽叫我舍本逐末?我亞根就沒想過修城牆好嗎?】
不過他也知道城牆對于古人的意義,毫不誇張的說,城牆就是古人避風港,沒有城牆,他們就會感覺自己跟被扒了褲子的黃花大閨女似的,惶惶不可終日,沒有絲毫安全感。這也是李康第一次召喚平民後,立馬讓他們圍栅欄的原因,哪怕僅僅具有象征意義。就是現在,新安鎮不被一圈木紮圍着呢!
所以李康沒有因爲不高興就反噴回去。
“主公,修路不急在一時,城牆卻是迫在眉睫,鎮外的木籬笆不足以安衆人之心。南方土著看似溫馴,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需防患未然,且夫北方野蠻人虎視眈眈,如芒刺在背。如今已是群宵環伺的局面,而我們卻沒有完全無視這些的實力,不能掉以輕心,但該做的準備還沒準備好,現在既然有了水泥這等建城利器,又爲何棄之不用呢?”這次提出反對的不再是文官系統,而是武将一方的周弼,平時很低調的一個人,但此次的言辭相當犀利,就差指着李康的鼻子罵他不務正業,好高骛遠。
李康有些發蒙,他發現自己确實有些想當然。
開始他還以爲他們非要修城牆隻是情結所累,現在看來這不是主要原因,而是新安鎮确實需要城牆的保護。而且迫切需要!
商隊的連續外出交易,其‘龐大’的貿易額,必然會引起某些人的貪婪之心,說不定,前來搶劫的土匪已經在路上了。
相比新安鎮的安全,所謂的“要想富,先修路”的“先進”理念完全就是個屁!
想到這裏,李康驚出一身冷汗!他還是受自己現代人的身份影響,先天帶有優越感,總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就是對的,先入爲主的認爲别人的思想落後,目光短淺。
是的,城牆限制了城市的發展,必将被淘汰!但那得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發生?民國的時候城牆還在發揮作用呢!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對這一老祖宗延用了幾千年的東西嗤之以鼻?這不是說明自己太過自大了麽?
還有修路,就現在這商業環境,隻能以走商的形式自己走街串巷的推銷,路修的再好暫時也用不上,倒不如說修路隻是爲了滿足自己嬌貴的腳丫子!
這簡直是自取其辱!!
見主公被罵懵了,周弼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楊平威幹咳一聲,試探着打圓場:“可否牆、路同修?”
“不用說了!”李康作了個深呼吸,道:“周弼提醒的正當時,修路延後,先修城牆!!”
唉,有的忙了!
“周弼!”李康突然喝道。
周弼吓了一跳,以爲李康要治他,心裏不免打鼓,嚅嚅道:“屬下在!”
“周弼勸谏有功,賞賜《碎玉拳》第一式。”
“……趙嗣業、齊預各賞孔雀玉偑一枚。”
三人謝恩不提,再次被證明決策失誤的李康,意興闌珊的擺手離開,“大富、安樂,你們一起來,商量一下建城事宜。”
【爲什麽一個個說話都那麽沖?是我平時表現的太過随和,不夠威嚴?還是恰巧他們都俱有直臣之資?】李康有些心塞。
……
兩條小漁船并排漂蕩大河之上,一面大張的漁網被漁船夾在中間,灑入河水之中,被漁船帶着一路橫行而過。
不時,河水就像煮開的沸水,翻滾蒸騰,而兩邊的漁船上則同時傳來得意的大笑聲,端得是意氣風發。
大河乃是小河的最終彙入地,橫于新安鎮正北,離鎮四十多裏,河面寬廣遼闊,站在岸邊隻能隐隐看到對岸的樹影,而最窄處也不下于數百米,河水由西向東奔馳駛入東海。被李康親切的命名爲“大河”。
而此時正在大河上捕魚的兩條漁船,自然是新安鎮的漁船。
其中一條漁船上,兩個頂着剛長出毛樁的秃頭的年輕人正一臉恭維的幫着另一個年輕人收拾漁貨。
“喲!我說吳英小子,又在指揮你家大孫子幹活呢?”這時,另一條漁船上的打漁者突然沖這邊打趣道。
“是啊,是啊!真羨慕你!”
“羨慕不來的,誰讓我們命不好,沒有這麽孝順的大孫子呢!”
“去去去,你們就嫉妒吧!小心翻船!”被取笑的年輕人洋洋自得,一臉“我有乖孫我自豪”的樣子。
而奇怪的是,被别人如此“污蔑”,兩個當事居然一點也不生氣,隻是腼腆的笑着,手上的動作一點不慢。
原來這兩個分别叫做吳雄、吳凡,是一對同父同母的嫡親兄弟,哥哥二十八歲、弟弟二十五歲,而那個叫吳英則隻有二十七歲。
但爲什麽别人說吳雄、吳凡兩兄弟是吳英的大孫子呢?
因爲他們确實是親祖孫!
這一按常理絕不可能出現的情況,恰恰就發生了。
爺爺吳英是明崇祯年間嶺南沿海的疍民,而孫子吳雄、吳凡兄弟是清康熙年間嶺南沿海的疍民。
他們是被李康陸續召喚來的,但不是同一批。
那他們是如何相認的呢?
因爲跟吳氏兄弟一同被召喚來的還有他倆的爹、吳英“老爺子”的兒子。
當時那個父子跨越時空的見面,那叫一個轟動!
一位頭發斑白、滿臉滄桑的老人當街對着“吳老爺子”下跪,情緒激動,熱淚盈眶。
而“吳老爺子”差點當場吓尿,一個勁的跪下磕頭,求眼前的老人起來。
可是後來确定兩人的父子關系後,老爺子就一反常态,突然暴起,指着兒子的鼻子破口大罵,仔細一聽,原來罵他不敬祖宗,随意剃發,場面差點失控。
這種凡人不得一見的千古奇觀,幾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住,連李康都不例外,這種父子跨越時空長河在異世重逢的概率實在是小的無限接近于零,這得是多麽逆天的運氣才能發生啊?簡直天方夜譚!
但借此機會,李康順勢勒令所有清朝移民剃發,他早就看豬尾巴不爽了。其實他更想讓所有人剃發——主要爲了衛生——但知道肯定通不過,所以做罷。
“父子重逢”事件由此成爲鎮上最熱門的話題,成爲大家閑暇之餘的談資,甚至熱度一直持續到現在。
這不,一幫損友們又拿這事來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