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在爛尾樓裏的趙武聽外面槍聲消失,判斷戰鬥已經結束,他哈哈大笑兩聲,興高采烈地從工地裏沖出來,可是,來到道路上一看,頓時傻眼了,戰鬥确實結束了,而戰場上,再沒有剩下一個活人。
一輛汽車燒得隻剩下鐵架,另外幾輛汽車車身上都是密密麻麻彈痕,汽車的周圍到處是屍體,而他的哥哥趙文,正是其中之一。
他身上有兩處緻命傷,一處是太陽穴,一處是心髒。趙武傻了,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他的哥哥趙文竟然被殺了?!!
趙文的死,對青幫來說是個沉重打擊,雖然未必能影響到青幫的整體實力,但确實造成幫内兄弟士氣一定程度上的低落。
這對青幫是個壞消息,但對北洪門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喜訊。北洪門S市分堂堂口的人無不歡呼雀躍,不知道是誰殺了趙文,幫自己一個大忙。
當天晚上,王建國趕到t市,與于謙會面。
這回,他可比上次的低氣足多了,因爲他殺了趙文,青幫的十把尖刀之一的趙文。
于謙看着面容平靜,但骨子裏透出得意之色的王建國,笑眯眯地問道:“王先生是如何殺死趙文的?”
十把尖刀可以說是青幫最厲害的十大打手,本身皆有不俗的本事,加上衆多的随從,想要除掉其中任何一個,都不容易。
王建國将他暗殺趙文的經過詳細叙述一遍。
于謙邊聽邊點頭,暗贊王建國的計謀過人,如果你抓不到一個人的弱點時,那麽,就去抓他身邊最親密人的弱點。利用趙文的弟弟趙武,将其引入事先準備好的陷阱中,确實是條上策。于謙笑道:“這個辦法,是王先生想到的?”
王建國微笑道:“我曾經是個軍人!”這點,被胡建軍猜中了。他又道:“而且,還參加過戰争。”
“哦?”于謙挑起眉毛,在他印象中,中國最近的戰争就要算對越反擊戰了。看王建國的年紀,五十出頭,三十年前正是二十多歲的壯年。他笑道:“是對越反擊戰?”
“沒錯!”王建國點頭道。
于謙仰面而笑,道:“可你,現在卻是身在越南幫,爲越南人做事,他們會信任你嗎?”
王建國道:“我隻知道,無論是誰,都會尊重強者。三十年前,我作爲軍人,曾打痛打怕過越南人,現在,他們卻很尊敬我,包括他們的老大。”
于謙颔首而笑,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王建國道:“其實,殺死趙文的策略,并非是我想到的,而是來自越南真正,它的名字叫‘圍點打援’!”
于謙揉着下巴,笑道:“圍點打援?有意思!解釋一下!”
“我們在對越南人作戰時,曾無數次使用過閃擊戰,将越南整個團甚至整個師的軍隊進行包圍。這時我軍優勢很大,隻要發動進攻,就可輕松将被包圍的敵軍全殲。但是,我們卻不打,等敵人派來軍隊救援,這時候,我們誘敵深入,将敵人的援軍引到我們事先準備好的埋伏圈裏,進行全面打擊。結果,敵人派來一支援軍,我們就消滅他一支,直到敵人不敢再派支援後,我們才殲滅被包圍的越南軍隊,這就是圍點打援!”講起越戰,王建國頓時興奮起來,說話時,雙手不停的揮舞着。
原來是這樣!于謙仰起頭,贊道:“兵者,詭道也,此言不假。”說着,他尋思片刻,看向王建國,說道:“不過,這個策略好是好,能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隻是,也很容易被敵人内外包夾,兩面受敵,反使己方陷入被動。”
“沒錯!”王建國驚歎地看眼謝文東,說道:“事實正是如此。這個策略用一兩次,敵人還會上當,用得多了,也就不靈了,到後來,敵人吃過幾次虧,也變得聰明了,職員部隊不再草率冒進,而是注意和被包圍的部隊進行聯系,制定計劃,對我軍展開裏外夾擊,有幾次我們在周圍點打援的時候,反被敵人打得很慘,損兵折将,到後面,基本也就不用了。”
于謙聞言,哈哈大笑,越南人還是很聰明的,至少他懂得學習和變通。
王建國又道:“于先生的頭腦真是驚人,想不到,隻考慮一下就能看出這條策略的缺點,我們當時可是被越南人用血的手腕,教訓了數次之後才放棄圍點打援的。”
于謙淡然道:“這不算什麽,旁觀者清嘛!”
說着,他點着香煙,又道:“雖然圍點打援在戰争中有缺陷,但在黑道的火拼中,還是很有效的。”
“是的。”王建國可不敢存有絲毫小看于謙的意思,隻是通過簡單幾句對話,他已能看出這個青年不簡單。他說道:“我們圍住趙武,放心大膽的對付趙文,是因爲趙武對我們不構成任何威脅,我們不用擔心裏外受敵。”
“呵呵!”于謙将話鋒一轉,問道:“既然你是一名軍人,爲什麽加入黑社會?”
“因爲。”王建國沉聲說道:“我要生存,我需要錢。”
于謙笑道:“賺錢的辦法有很多。”
“但是卻都不适合我……”王建國眼中閃過一絲凄涼,說道:“當初,和我一個班的戰友,有十二人,十二個生龍活虎的小夥子,可是,打完仗活着回來的,包括我在内,隻剩下兩個人,是個出生入死的兄弟在越南流幹了最後一滴血。或者的人總要爲死去的人做點什麽,我有責任也有義務去照顧他們的家人。”
“爲國捐軀,zf會給他們撫恤金的。”于謙道。
“是啊!zf是給撫恤金,可是,會給多撒呢?”王建國苦笑道:“我們的國家太有錢了,zf一年的公費吃喝兩千億,公車報銷四千億,出國考察三千億,可是,可是會給那些爲國犧牲的戰士多少錢?”說着,他兩眼微紅,深處手掌,顫聲說到:“五百塊!就tmd五百塊錢!!再加上層層的克扣、扒皮,實際發到犧牲兄弟家人手裏的隻有三百多塊錢,cAo他md一條命就值三百多塊錢!什麽功勳,純粹是狗屁,一等功的勳章還他mA不如一個饅頭實用!至少,一個饅頭能讓人添飽一次肚子。”
于謙仰起頭,沒有說道。他不懷疑王建國這番話的真假,因爲他沒有必要在這方面欺騙自己。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本來就有很多,要麽任憑它來改變你,要麽,你就去改變它,當然,成功的希望比較渺茫。
王建國吞下一口吐沫,長吸口氣,整理下自己的情緒,幽幽笑說道:“兄弟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兄弟們死了,我就有責任去照顧他們,所以,我需要錢,而且是很多的錢,象我這樣沒有技術又沒有特長的退伍軍人,實在很難賺到大筆的錢,除了去撈偏門。當越南人找到我的時候,我沒有拒絕他們的邀請。”
于謙暗歎一聲,不管着呢麽說,這個王建國還不失是條有情有義的血性漢子。他問道:“王兄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啊?”王建國大吃一驚,想不到于謙會招收自己,一時間沒反映過來,愣了一會,他笑道:“于先生不是和我開玩笑吧?”
“呵呵!”于謙輕笑道:“我隻和朋友開玩笑,而你,現在還不是我的朋友。”
王建國直勾勾的看着于謙,在他的目光中,他看到一種真摯和堅定。他說道:“我在于先生的手下能做什麽?”
于謙道:“做你一切要做又願意去做的事!”
王建國驚訝的說不出話。在黑道裏,沒有人會講良心,他也沒奢望于謙會因爲自己剛才的話而感動才對自己發出邀請。他問道:“爲什麽?”
于謙笑眯眯道:“我隻是覺得,你在我身邊,會幫得上我一些忙。”
七星幫,不管怎麽說也是越南人組建的幫會,雖然上到老大,下到普通的幫衆,對他都十分的尊敬,但畢竟國家不同,存在的差異還是較多的。能在于謙這個中國黑道的無冕之王底下做事,當然是他求之不得的,而且還能就近照顧家人,隻是,他不确定于謙的邀請是否出于真心,是否在利用自己。他思前想後,半晌,說道:“這個……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當然可以考慮。”于謙道:“但有一點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不會害你,因爲沒有那個必要,我不會利用你,因爲你現在還沒有什麽值得我去利用。”
于謙的話雖然不好聽,但在某種程度上打消了王建國不少的顧慮。他笑道:“我會記住于先生的話!”
“恩!”于謙點點頭,正色說道:“獲取告訴你們的老大,你們的實力,我已經看到了,想要和我談合作,可以,不過需要讓他親自過來和我談。”
“好的。”王建國應道:“我會轉達于先生的意思。”
“對了。”于謙笑道:“好好考慮下我的邀請。”
王建國咧嘴樂笑。說道:“能得到于先生的厚愛,我當然會仔細斟酌的。”
“那就好!”于謙掐滅香煙,端起茶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那麽,于先生,我先告辭了!”王建國心緒有些滂湃,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還!”于謙笑道:“下次見!”
王建國走到門口,剛要出去,于謙好像又想起什麽,問道:“七星幫的老大叫什麽名字?”
“呀叫黃文樂。”越南人的名字翻譯成中文,和中國人的名字很像,比如胡志明,隻是越南人姓黎和阮的偏多一些。
下午,于謙在辦公室裏做的太悶,決定出去走走。李白、劉虎、胡建軍三人也是最後跟了出來。
難得沒有北洪門的人在身邊,胡建軍等人說話也自由很多。在電梯中,李白問道:“謙哥,我們有必要和越南人合聯盟嗎?”
“誰要和他們聯盟?”于謙笑呵呵地反問道。
李白一怔,剛要說話,于謙又道:“我隻是說和他們合作而已。”
“那有什麽區别?”李白疑問道。
“當然有區别了。”劉虎不耐煩地看眼李白,說道:“聯盟的約束力太大了,合作就相對小很多,哪怕有一天我們看它不順眼把它幹掉,也沒有人會說我們背信棄義。”
“哦!”李白撓着頭發,一本正經地說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啊!我還真沒考慮到這一點。”
“豬腦能考慮到什麽?!”劉虎冷冰冰地回了他一句。
出了電梯,邊往外走,李白邊問道:“謙哥,你在洪門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
于謙道:“怎麽說?”
李白道:“我感覺,現在謙哥隻管洪門的事情,把謙和會都快忘了。”
胡建軍在旁大點其頭,認爲李白這話沒錯,于謙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洪門上,反而忽視了自己的幫會。
李白接着又擔憂地說道:“謙哥不是準備放棄謙和會吧?!”
于謙這段時間确實一直都在北洪門,如果說剛開始他想做好掌門人,是因爲金鵬的關系,那麽現在,則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搖了搖頭,說道:“李白,并不是你想象中那個樣子的,我隻能告訴你一句話,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爲謙和會打基礎。”
李白聽出他的話另有含義,可是又想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說道:“洪門和青幫打,就讓他們打好了,我們爲什麽非要插手呢?”
于謙笑道:“難道,你不想騰飛嗎?難道你想在京城呆一輩子嗎?洪門越強,對我們謙和會就越有利!”
李白想了想,晃着腦袋說道:“我沒感覺出來。”
“哈哈!”于謙仰面而笑,說道:“聽說過望月閣嗎?洪門的長老院。那就是我們的目标,我要讓謙和會成爲洪門未來的望月閣!”
李白聽完這話,沒覺得怎麽樣,就連望月閣具體是什麽他也不是很清楚,但胡建軍卻倒吸了口冷氣,驚訝地嘴巴合不攏,現在,他清楚的感覺到,于謙的野心,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得多。
于謙道:“我要北洪門變的強大,強大到能一統全世界的洪門,成爲世界上最大的黑幫,最大的黑手黨,到那時,我們謙和會就是地下的太上皇!呵呵,聽起來很可笑,也很遙遠,但隻要肯努力,肯付出,我相信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是我們所做不到的。堅定的信念,永不放棄的精神,是成功的基礎。”
李白、劉虎、胡建軍三人相互看看,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頭,于謙還是以前那個于謙,在他消瘦的身體裏,似乎蘊蓄着無窮無盡的力量,一旦爆發出來,整個世界都會爲之顫抖,在他的身邊,或許會有危險,但也從來不缺少激情。
于謙拍拍李白的肩膀,環視他三人,笑眯眯道:“兄弟,和我一起去體驗那讓人心跳的過程吧!哈哈!”
四人正要走出洪武大廈的大堂,從外面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女孩,手裏還抱着一隻大紙包,剛好與于謙撞個滿懷。
于謙沒覺得怎麽樣,隻是身子略微晃了晃,反倒是撞人的女孩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兩人目光相對,皆是愕然,接着,女孩的臉色由紅變白。
“是你?”女孩看到于謙,驚訝得兩眼圓睜。
呵呵!于謙笑了,想不到這麽快兩人就能遇到。這女孩正是曾經被于謙的劫持過的張海欣。他笑眯眯地打個招呼,同時伸出手,說道:“你好!”
聽到這聲你好,女孩更感震驚,象是看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于謙。她做夢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通緝犯’竟然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豪華大廈裏,而且還有恃無恐的向自己問好,這…這是什麽世道?!
上次,于謙脅持她的時候正被添狼幫的越南人追殺,張海欣誤以爲他是逃犯,在躲避警察的追捕。
他沒有去接于謙伸到自己的面前的手,慌亂的從地面爬起,撿起紙包,向左右小心地看了看,然後低聲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于謙笑而未語,側頭對身後的李白和劉虎使個眼色。兩人對他的意思心知肚名,識趣的走到遠處。
等二人離開後,于謙這才笑道:“我爲什麽不能在這裏?”
“你……”張海欣神秘西西地細聲說道:“你不是逃犯嗎?”
“哈哈!”于謙笑問道:“誰告訴你我是逃犯的。”
“可是,你那天……”張海欣被于謙說糊塗了,茫然地看着他。
于謙道:“被人追的,不一定都是逃犯,追人的,也不一定都是警察。”
對他話,張海欣似懂非懂,不過看他今天的樣子,确實不象被通緝的逃犯。她問道:“你在這裏上班嗎?”
于謙點頭道:“沒錯。”
“那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了。”張海欣伸出小手,笑容可掬的說道:“我叫張海欣。”
“我……”于謙本象去握她的手,課轉念一想,将握手的沖動又硬生生的壓住,淡然地說道:“我知道了。”說完,他越過張海欣,快步走出大廈。
他的轉變太快,讓張海欣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木然地看着于謙離去的背影,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因爲他的冰冷,或者是因爲他對自己的漠視。
于謙出了大廈,深深吸了口氣。張海欣是個特别的女孩,正因爲這樣,他才不想與她靠得太近。
李白和劉虎從大廈裏追出來,異口同聲地問道:“謙哥,怎麽了?”張海欣這個女孩既活潑,又漂亮,身上帶有一股脫俗的清馨,本來于謙還和她聊得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間态度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呢?兩人想不明白。李白說道:“謙哥,你剛才的态度很傷人心的,我感覺,你們在一起很适合的,應該可以成爲朋友。”
于謙眼睛眯了眯,說道:“我們的身份,和正常人不一樣。朋友并不是可以随便交的,特别是女性朋友。我不想害了她。”
李白和劉虎聞言,都明白了。
兩人相視苦笑,不知道該怎樣出言安慰他。于謙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絕對冷血的人是不存在的。
于謙見兩人情緒低落,他微微一笑,說道:“當我們選擇了一條路之後,會得到一些東西,當然也會失去一些東西,這沒什麽。”
“我隻是覺得……”李白撓撓頭發,回頭向大廈裏面看看,接着說道:“覺得很可惜。”
于謙幽幽淡笑。
第二天,于謙去拜訪了金老爺子,在回來的路上,接到劉虎打來的電話:“謙哥,京城出事了!”
于謙坐在車裏,表情安然,沒有絲毫變化,淡然地問道:“出了什麽事?”
“我們的許多場子受到攻擊。”
“哦?”于謙笑問道:“誰敢攻擊我們?哪個幫會幹的?”
“很多。”
“很多是什麽意思?”于謙對劉虎的答複并不滿意,問道:“是十個,還是二十個?”
“我也說不清楚…….因爲,三眼哥沒有向我說清楚。”
“我知道了。”于謙挂斷手機,然後給三眼打去電話。
“謙哥,我剛才一直在找你,可是你的手機關機了。”電話接通,話筒裏傳來三眼急迫的聲音。
于謙道:“我剛才去見老爺子,順便把手機關了。張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媽的!”三眼氣急道:“這邊出了亂子了,以前被我們征服和收并的幫會不知爲何原因,集體造反,打出反謙和會聯盟的旗号,宣城要結束謙和會獨霸京城的局面,重新劃分割據。奶牛的,我看這些人都他們瘋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這樣。”于謙自言自語地嘟囔一聲,問道:“現在局勢怎麽樣?”
“亂!”三眼道:“亂得一團糟,不知道從哪湧出來這麽多和我們爲敵的幫會,我們在各地的場子,都有遭受到攻擊。”
“張哥認爲我們應該怎麽辦?”于謙問道。
“誰反我們,我就殺誰!”三眼冷冰冰地說道。
于謙低頭想了想,問道:“三King幫的情況怎麽樣?”
三眼苦笑道:“這裏是造反幫會最猖獗的地方,不過,我能壓得住。隻是,其他地方的混亂有些難以控制。”
于謙頓了一會,說道:“我回去一趟。”
三眼聽後,心中有喜有憂。于謙能回來,即使面對再混亂、再困難的處境,也沒有什麽還懼怕的。同時,他又有些憂慮,每次看到于謙天南地北的來回奔波,他都覺得自己很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