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鮮豔的铠甲，沒有充滿寒光的兵刃。甚至不少人手中連一把訓練用的木刀，木劍都不整齊。三千軍士，如同雕塑境界的站在滿是泥濘的軍營中，無人動搖，寂靜無聲。楚凡有種錯覺，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敵人可以擊敗他們，當然自己人另算。
楚凡再震撼這支部隊的同時，心頭卻隐隐擔心起來。沒有铠甲，那就等于沒有防護，戰損将會打到驚人。沒有兵刃，就等于沒有牙齒的老虎，要想擊敗對手，就必須付出成倍的代價。趙構他就是想讓他們用這種狀态去迎戰武裝到牙齒的禁軍麽？
趙構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支軍隊已經被肢解到如此地步，按理哪怕是土軍，即使兵甲短缺也不應該這樣。嶽家軍已經不能用短缺來形容了，而是根本沒有任何裝備。現在的他，突然不知道該誇獎三府主管器械的人，辦事到位。還是惱怒對方做的太過。
苦果實自己造成，那就隻有自己承擔。好在這支軍隊戰意還在，損失大些就大些吧。
趙構從人家默默走出，準備發表自己的誓師宣言，這種激勵人心的話，趙構已經做過很多次。其中不少次就是對着眼下這支強軍。
“軍容整齊，不動如山，爾等不忘軍人本分，當是我大宋之福，朕心甚慰。是夜又到汝等報效朝廷，爲朕效忠的時刻…”趙構身上已經批了一件輕甲，這乃是目前嶽家軍唯一的兩套铠甲之一，一套在牛都統身上，一套就是趙構所穿。趙構系上紅色披風，面對全軍，一副睥睨天下之态。
他哪來的勇氣說出，說出那番話來？當真當皇帝就可以這麽不要臉麽？若隻是如此，楚凡最多心頭損上兩句，可當聽出趙構的意思是，讓大家就這麽出擊，楚凡憋不住了。他是想讓這些人死麽？“我去你大爺。”
身份在楚凡這裏不管用，他隻認值得自己尊敬的人。嶽家軍無疑值得楚凡尊敬，楚凡可以接受他們戰死沙場，爲國家民族貢獻自己，但是絕對不允許這種爲了個人目的不計後果對這支軍隊招出傷害。
楚凡激動得厲害，單手拿牛通的身體作爲支撐，跳起來對着趙構後心就是一腳。趙構剛剛講‘刻’字說完，就感覺背後傳來一股大力。今天白天晚上連續兩炮，又沒有怎麽好好休息，哪裏站的住，當場就摔了個狗吃屎。楚凡速度極快，騎上趙構拳拳到肉。
“朕是當今皇上，來人來人，殺了他。”趙構一陣大喊大叫，可是如同雕塑的嶽家軍，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如同眼前發生之事與他們無關。
牛通準備上前制服楚凡，畢竟他打的是當今皇帝，今天這個家夥所做種種，哪怕是誅九族都不夠。準備上前，卻被牛臯攔住。“此子下手很有分寸。”
牛通從自己懂事開始，就一直沒法懂他爹，無論是軍中，還是家中。老爺子的想法自己永遠琢磨不透，當然不是什麽謀定，而是老爺子超出時代的價值觀。在他心中，皇帝隻是一個代表大宋的身份，徽宗是，欽宗是，趙構也是。他們那一帶人，經曆過靖康恥，想法都很不一樣。
他忠的先是大宋再是皇帝，也是如此他們那幫人，從南打到北，不死不罷休的緣由。
趙構從開始劇烈掙紮，到後面完全放棄抵抗。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打不過楚凡，但是這裏好歹是軍營啊，有人幫忙的。結果趙構發現自己錯了，人家根本不會幫，連看都懶得看自己。
“放開朕，朕給你認錯還不行。”趙構聲音很小聲，還是想要回一點面子，希望楚凡爲此作罷。
趙構沒有搞清楚，他真正的債主不是楚凡，而是眼前的這支軍隊。犯了錯就好好認錯，裝什麽逼。哥們隻是看不慣而已。楚凡道，“你錯的不是對我，是你眼前的這支軍隊。好好的想想，想清楚。”
皇帝貴爲天子，全天下都可以錯，但是皇帝不會錯。即使自己知道，在他活着，這個錯他也堅決不會認。認錯的皇帝，那就不是皇帝。
楚凡知道趙構遲疑什麽，可是他不準備給趙構遲疑的機會。趙構應該說的話，楚凡早有腹稿，不理會趙構的怨恨，不理會軍中将士奇異的眼神。别人認爲自己裝逼也好，認爲自己罪惡滔天也好，楚凡今天就是要和趙構怼上。
“構自親政以來，紀綱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法太祖、太宗谟烈，因循悠乎，苟安目前，且漸失進取，于淳樸舊制日有更張，以緻國治未臻，民生未遂，是構之罪一也。
…
構繼位南地，不思北望，舍故土子民與不顧…是構之罪一也。“
楚凡這個舉動做出來，口口聲聲孟浪抨擊趙構，饒是牛臯大條，都感覺實在太過猛浪。楚凡說完倒是爽了，隻是場中之人卻是全然鎮住，最受刺激的無疑還是趙構，雙目通紅，手中青筋暴起，大聲爆喝，“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知不知道你是誰。我知道你身居高位，舍不得面子。但是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改，三歲小孩都懂得道理，你難道不懂麽？”
“哈哈哈。”趙構癱坐在地上放聲大笑，皇帝的尊嚴沒了，被楚凡打破的徹徹底底。無論是在明安寺受辱，還是在青樓受挫，他始終覺得沒有人知道自己是皇帝。他有許多方式，讓這些污染過他的東西抹去。
但當他來到嶽家軍營，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依舊如同噩夢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繼續破壞。
趙構面如死灰，口中喃喃道，“你說的對，朕不思進取。信任奸臣，殘害忠良，種種疊合起來，朕不配爲帝。朕愧對天下黎民蒼生，愧對爾等爲國盡忠的将士。朕錯了…”說道這裏對着三千将士深深鞠躬。
趙構身軀彎下那一刻，全軍将士從牛臯到士兵，頓時跪倒一片。
“隻是，城中奸魍當道，朕需要爾等爲朕平叛。”
“喏。”全軍上下沒有一聲多餘的聲音，簡潔明了。
楚凡不免一聲感歎，麻蛋皇帝真好當，稍微認個錯，下面的人就死心塌地。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