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盛白面上帶着心痛難忍的神色,片刻後揮了揮手,卻是門外蹒跚跑進來一個一兩歲的孩子,他走的格外的慢,剛學會走路。跑過去就便抱住了瑞莎公主的小腿,哭着叫起了母親。
瑞莎公主起初還呆愣着,片刻之後就是淚雨滂沱,不可置信的抱起了兒子,又眼淚汪汪的看着裘盛白,“怎麽可能……他不是已經……”已經死在了戰場上嗎?
瑞莎公主自是說不出後面那句曾令她心痛萬分的話。
裘盛白道:“戰後,我帶人突圍到了蠻夷的大本營,救出了兒子。”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可瑞莎公主卻清楚知道這裏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她們燕國的國力本來在幾國之中就不算強盛,對上蠻夷也頂多是旗鼓相當,也正是因爲上一次和蠻夷之間的對戰她們損失慘重。
怕西面的匈奴趁機進攻,這才幫助了顧庸,也提出了和中原聯姻,因爲這本來就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而在上次對蠻夷一戰中,蠻夷人抓了她與裘盛白的獨子,用來威脅裘盛白。
裘盛白卻根本不受威脅,一槍射穿了蠻夷領頭人的腦袋,這才在那場戰役中勉強取勝。
兩國交戰取勝尚且如此艱難,就更别提裘盛白帶着兵馬私闖蠻夷領地了!那根本就是賭上了自己的命!他哪裏是不重視自己和兒子,分明是看的比他的命還重要!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眼下這情況,老婆都要沒了。
裘盛白也是滴出了兩滴淚,“公主,我知道你怨我平日裏對你關心不夠。隻是内憂外患,若不鏟除,百姓日子不安,我們又豈能有安生日子?我并非不想救自己的兒子,可我若真的應了蠻夷人的話去投降,隻怕不日蠻夷人的鐵騎就要踏破我燕國的國土,到那時誰都保不住誰了。”
瑞莎本以爲丈夫對自己和兒子一點感情都沒有,這才舍棄了丈夫,選了嫁給顧彥維。可如今看着這樣的場景,卻隻是跑着到裘盛白的懷裏哭了起來,“你既然做了這麽多,你怎麽都不說呢,如今……我就要去中原了!”
一旁的娃娃也哭哭啼啼的抱着瑞莎公主的腿,“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裘盛白抱着妻子和兒子,又看向了一旁的顧庸,“我想顧侯爺不遠千裏來到燕國,又專門去邊關找了我來,不止是爲了看本将的笑話吧?”
顧庸一笑,“裘将軍,和你這樣的人說話也确實是爽快。那本侯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若瑞莎公主不嫁去中原,那麽即将成爲皇上皇後的,便就是本侯的女兒。所以二位也不必擔心本侯爲何幫你們,這隻不過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兩人點了點頭,又詢問顧庸應該如何去做?
顧庸道:“倒也不難,隻需要二位配合我演一場戲。”
“演戲?”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
這幾日中原大盛,燕國的人都知道她們的瑞莎公主即将要啓程去中原做皇後了。
這些天别說是皇宮裏,整個燕國都張燈結彩。
而顧庸也在這一日進了燕國的皇宮,要正式代替顧彥維迎接瑞莎進中原。可就在當天夜裏,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瑞莎公主竟憑空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間裏。于此同時出現的還有瑞莎留下的一封信。
顧庸假做不知,打開那封信之後才露出了震怒的表情。
而燕國的皇帝在得知之後,同樣也是震怒無比,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眼下人已經找不到了。與其說之前顧庸和顧彥維是需要靠着燕王的勢力去平反叛亂,倒不如是大家互惠互利。
而現在顧彥維已經平定了朝局,可燕國不一樣,在地勢上本就受着兩方的夾擊,若是此刻瑞莎公主逃婚的事情傳了出去,引得了中原皇帝顧彥維的震怒,那麽兩國的邦交隻會岌岌可危。
想到這裏,燕國的皇帝幾乎預想到了未來燕國的水深火熱,“混賬,孽障!”
他恨恨的罵着瑞莎,又吩咐起了自己的暗衛,“還不快去把瑞莎給我找回來!”
可這個時候,外頭宮人卻偏偏禀報道:“皇上,顧侯爺來了。”
燕國皇帝臉色難看,可這個時候卻不得不請顧庸上前來。
顧庸道:“皇上,外臣以爲,這個時候叫人去找瑞莎公主,恐怕已經晚了。”
燕國皇帝大驚,“顧侯,顧侯都聽見了?”怎麽可能?他分明是在殿外!
顧庸拱手道:“皇上,外臣自小練武,耳力自是比一般人要出衆些。”
這種事情瞞得住中原的皇帝,也瞞不住已經到了燕國的顧庸。
燕國的皇帝想了想倒是也不曾責怪他,“顧侯爺,你與我們燕國也算是朋友。朕自問你受傷一來,對你也算照顧有佳。中原遇難,朕也派兵去襄助了,就是不知道顧侯爺願不願此時——”
顧庸擺了擺手,隻道:“皇上隻想讓外臣瞞着這件事兒?”
不等燕國皇帝開口,顧庸繼續道:“爲人臣者,當衷心侍君。燕國與中原的風俗不同,若是早知道瑞莎公主曾經與裘将軍已經成婚,無論如何她也是做不得我中原的皇後的。而如今瑞莎公主又離開宮内,便就是此刻将人找回來,皇上,你能保證瑞莎公主在不開嗎?”
“您又如何能保證,回來的瑞莎公主還是清白的呢?”
燕國的皇帝聽顧彥維說到了這裏,臉色已經十分難看,“這麽看來,中原是要與我燕國爲敵了?”若顧庸非要把此事回禀回去。
一朝皇帝的皇後突然逃婚,便就是顧彥維不願意與燕國爲敵,可失了這樣的面子,怕是那些中原的臣子都不肯罷!
顧庸搖頭,“自然不是。皇上您雪中送炭,這份恩情外臣記在心裏。如今外臣卻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能解決我們現在所遇到的難題。”顧庸看着燕國皇帝,“以現在的情況,瑞莎公主是絕對不能在入宮的。可如今婚事馬上要成了,若是此刻外臣帶不回去皇後,也會引起衆人的猜測。”
燕國皇帝聽的實在是頭疼,“顧侯爺,你有什麽話不妨直接說。”
顧庸一笑,隻道:“如果瑞莎公主突然罹患疾病過世,天災和人禍,誰都無法更改,你我兩國仍舊有姻親相連,皇上以爲如何?”
燕國的皇帝自然是願意的,“可你們的皇上呢?”
顧庸道:“隻要皇上您願意,外臣自然有辦法能交代。”
禍事是自己女兒闖出來的,逃婚的也是自己的女兒,燕國的皇帝哪有不願意的份兒。隻點了點頭,“隻要事情能夠解決,一切都聽顧侯爺的。”
顧庸點頭。
次日清晨,燕國便全國張貼的訃告,燕國的瑞莎公主突然惡疾,于昨日病逝。
而顧庸則是帶着公主的牌位回了朝。
顧彥維得知此事後,自然也是情深意重的給自己剛娶了,就已經過世的皇後寫了一兩篇的禱文,又追加的封号。
到了晚上,便就又去了沈清秋的房間。
“瑞莎公主突然去世,你就沒有覺得古怪嗎?”沈清秋道。
顧彥維則是握着她的手,“若說古怪,你不應該問我,而應該去問嶽父大人。”
沈清秋皺眉,“我爹?”
做這樣的事情,顧庸自然一早就和顧彥維通了氣。顧彥維便把一切都告訴給了沈清秋,他道:“也算是你我的幸運,誰道那瑞莎公主早就有了心愛的人。如今這樣也算是錯有錯招了?”
沈清秋挑眉,“什麽叫你我的幸運?難道沒有瑞莎公主這件事兒,你就不打算迎她回朝嗎?”
顧彥維摸了摸鼻子,他還真有這個打算?
誰說一國之君就一定要說話算話的,再說了他也并沒有碰瑞莎?
沈清秋知宮裏不用再多出一個女人,心中自是開心。
可很快這份開心也就轉化成了虛無,顧彥維的身份擺在這裏,想要這後宮隻有她一個女人,也是難上加難?
顧彥維卻似乎是看明白了沈清秋的想法,試探性的握住了她的手,“清秋,我以爲隻有無能的皇帝,才會通過後宮來牽制群臣。我初登皇位,有些是沒有辦法。可如今朝堂既慢慢的穩定下來,又有嶽父這樣的大将坐鎮,我亦信我自己的能力,我不會做那前後掣肘的皇帝,你願意信我嗎,清秋?”
好話說多了,會叫人聽的耳朵起膩。
可顧彥維說的不是好話,而是承諾和努力。
他身爲一個皇帝,把自己的承諾和努力都放在了明面上,都到了這樣的地步,沈清秋又哪裏還有逃避的借口?
她一笑,把手搭在了顧彥維的手上,“我不止信你,還要同你一起努力。”
若是隻叫一個人一直付出,本也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顧彥維笑容越來越開,又看向沈清秋,“清秋,做我名正言順的皇後吧?”
沈清秋點頭。顧彥維喜的當即就要寫下聖旨,兩人再重新完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