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陳雲芝還哭鬧個不聽,孔嬷嬷再度歎氣,又看着顧彥維,“皇上這個樣子,想來是什麽都了然于心了。這個丫頭人不壞,也沒什麽心眼,一切都是聽我的。皇上若還給我這個面子,就放她離開吧。”
顧彥維自也心知肚明,揮了揮手,“滾。”
陳雲芝擦了把眼淚,見兩人果然都不管自己了,連忙手腳并用的跑了出去。
孔嬷嬷看着也隻是搖了搖頭。
“孔嬷嬷,自你過來,朕一直貼心待你。”顧彥維看着眼前的老嬷嬷,“朕自問二米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也是真心誠意的想要給你養老,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這是顧彥維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孔嬷嬷沒必要害他,也沒必要跟任何人聯合起來害她。
但凡她是個聰明人都應該知道,有他這麽個後台在,她的後半生自然是安然無恙的。爲什麽非要這麽铤而走險。
孔嬷嬷也看着顧彥維,“老奴全都是爲了皇上!”
“你是天子,早已經不是之前的九皇子了,怎麽能爲了一個女人連着天下都置之不理?”孔嬷嬷氣道:“就算您還是九皇子,都不能如此!”天底下哪有男人守着一個女人生活的,這沈清秋是想做什麽?!
顧彥維聽孔嬷嬷如此說,“這世上情深的夫妻不少,古來也有帝王對妻子一往情深。究竟是嬷嬷爲了朕考慮,還是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呢?”顧彥維冷冷的勾唇,“你說是爲了我,卻對朕下藥……陳雲芝的身份嬷嬷更是清楚,那麽好掌握的一個女人,以後進了宮,以後生了皇子,不還是在你的掌控之下?”
所謂的爲了他好,所謂的爲了天下,不過都是爲了一己私欲而已!
“你不過是看着朕和你離開了那麽長時間,想看看朕還是不是像小時候一般對你言聽計從!想看看朕是不是還像小時候一樣看重你,聽你的話!”
“你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傀儡皇帝而已!”所以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看重沈清秋,這豈不是妨礙了她的計劃。
所以她才會如此做。
似乎是被人戳破了想法,孔嬷嬷臉色難看,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顧彥維道:“嬷嬷,朕是真心想待你好的,不管你從前怎麽想,現在又怎麽想。”他閉上眼睛,“可朕也不能留你這樣一個人在身邊……”他看着孔嬷嬷,“你那個養子既然奉養着你,想來也聽你的話。”
又道:“至于陳雲芝的事情,我也不會計較。她這麽聽嬷嬷的話,有她給嬷嬷養老,朕也放心了。”
這也算是他全了那些年在宮裏的照看之情。
明白了顧彥維的意思,孔嬷嬷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皇上!皇上,老奴可是您的奶嬷嬷啊,當然是老奴照看您長大的,您怎麽能這麽對我?!”孔嬷嬷以爲他至多就是生氣自己,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畢竟這事兒也鬧的不是很大,也沒有産生什麽嚴重的後果。
可看眼下這個樣子,他竟是要将自己趕出去!
“皇上,您不能這個樣子!”
“朕不能怎樣?”顧彥維看着眼前的老婦人,幾乎都想不起年輕時候孔嬷嬷的樣子。
“你是救過朕,幫過朕,可你的這些恩情,難道還要拿這萬裏江山去還嗎?”顧彥維怒道。
孔嬷嬷使勁兒搖頭,“老奴,老奴從來沒這麽想!”
顧彥維當然知道孔嬷嬷沒這麽想,她也沒這個膽子。可她做出來的事卻直接是這樣的結果,而權欲最能增長人的野心,現在的孔嬷嬷不這麽想,難保十幾年後的孔嬷嬷還不會這麽想?
所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直接從根上斬斷這個可能。
“孔嬷嬷,你走吧,你放心,他們不敢不好好照顧你。”
孔嬷嬷搖頭,“不,皇上,不——”可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已經出來了一列人,帶将她連人帶椅子,直接給搬走了。
待孔嬷嬷走了之後,沈清秋才進了房間,對顧彥維道:“你還有我呢。”
顧彥維一笑,“是啊秋兒,多虧有你。”他拉着她的手,他知道這世上無論有誰會欺騙他,背叛他,秋兒不會,那便足夠了。
“顧彥維,你真的很難過嗎?其實孔嬷嬷不走,也沒什麽妨礙。”她雖然怕孔嬷嬷壞了事兒,可若顧彥維當真如此難過,那留下她也沒什麽。
顧彥維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遺憾。”
孔嬷嬷是他少有的,想要照顧的人。
沈清秋便沖他笑了笑,“沒什麽遺憾的,我們以後的路還長。”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又在杭縣遊玩了一番,直到顧庸那裏再傳來了書信。
顧彥維接到了顧庸的來信,合上之後已經是怒容滿面,“我沒有想到顧承竟投靠了匈奴!”
要知道匈奴以殘暴著稱,不知道殺了多少他們的百姓,可爲了權力,顧承竟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沈清秋歎了口氣,“你又何必生氣,早就應該知道他是這種人了。”
顧彥維歎氣,“清秋,此次路途兇險,顧承已經知道了我沒死,一定會派人來追殺我們。”
沈清秋收拾着東西沒有說話,顧彥維緩緩的朝她走了過去,從背後摟住了她的腰道:“清秋,對不起,還是沒能給你安定的生活。”
沈清秋卻放下了手上的東西,轉過了身子,靠在了他的胸前道:“顧彥維,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陪着你。”
——
而一方面,顧庸這裏。
顧侯府的軍師坐在屋内看書,這些都是顧庸的藏書,留下的書有些是他自己所著,有些則是每一次戰事後他自己批注,不愧是百戰百勝的侯爺,就這些東西放在外面恐怕也要人瘋搶上許久。
就在這個時候,下人拿了個請柬從外頭過來,等靠近這屋之後步伐便慢慢穩了下來,他推開門,“軍師,有個請柬,你看看要不要去?”
軍師頭也沒擡,自從他們占據了這片領地之後,宴帖非常多。尤其是那些匈奴,變着法的想要勾的他們放棄了已經占據的領地。
“軍師看看再說”,下人卻将他手裏的書搶了過來,“這可能是個鴻門宴,聽說顧承也可能在。侯爺的意思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能趁着這個機會生擒了顧承,那眼下的困境就直接解決了。
“顧承。”,軍師想到了那匈奴,如今到底和匈奴還沒有全面的打起來。
“如今與他撕破臉皮還早”他有些爲難的說道:“侯爺雖然勝仗幾回,可如今需要休養生息,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就是常勝将軍也撐不住。”
軍師說着,打開那張帖子:“不過匈奴那些向來乾綱獨斷,顧承以爲可以借着匈奴來想辦法絆倒皇上,卻不知道他是在養虎爲患。”
想了想又道:“既然侯爺的意思是去,那就去吧。”
這邊既說要去了,那大家都去了。
顧庸也換了身兒衣裳準備去匈奴處赴約,連帶着許多軍裏頭算是位高權重的将領,都一齊聚聚在門外。
匈奴的親王府邸處燈籠高懸,仆人們穿梭在宴席之中,布置着今日的酒盞菜肴。
匈奴王寵妻妾身着豔麗,與匈奴王一齊出來待客。
宴席間觥籌交錯。
然而酒過三巡之後,這鴻門宴的真實面目也就露了出來。
“不好,這飯菜有毒!”人群當中,不知道是誰突然的喊了一聲,緊接着所有的人都亂了起來。
大廳裏頭烏泱泱的人群吵吵嚷嚷的,誰說什麽話都聽不清楚。
席間一個樣貌清秀的婦人唇角帶血,已經軟軟倒在了旁邊人的懷裏,女人多的宴席最先亂了起來,緊接着匈奴帶着的兵将們紛紛抽刀将這裏圍的水洩不通。顧庸等人坐的席面也叫匈奴的兵将圍了個團團,顧庸等人抽刀,紛紛怒道“王爺,我們來赴約,你這是什麽意思?!”
很快那匈奴的王爺就走了出來,拱手朝衆人道:“諸位,今兒本王來宴輕侯爺,沒成想卻出了這樣的事情,不過死的人可是我們王上的妃子,死在了我的府邸,我得給王上一個交代”,說完目光又掃過顧庸,“顧侯爺,是我對不住了,你和你的人馬,今天絕對不能離開這裏!”
如此粗陋的一個計謀,就想把他們都留下來,這匈奴人還當真是不要臉!
“來啊,都給我拿下!!”匈奴的王爺一聲大喊,很快團團兵馬就向顧庸等人靠近。
顧庸連忙抽刀出來,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身後又有人開始吐血,甚至有甚至還忍不住用手捏着自己的喉嚨,不斷發出咳咳的聲音。
而顧庸的軍師連忙按住那人,一下就看到了他唇角的黑血,“侯爺不好,這酒有毒!”
霎時間哄堂大亂,匈奴的人怒吼一聲就朝着這裏殺了過來,衆人紛紛抵抗,可卻因爲中了毒體力不支。顧庸拿着刀帶着衆人要殺出重圍,可中了毒的人哪裏走的遠!
“侯爺,你快走,不要管我們了,你别忘了,還有咱們的十萬大軍!”
顧庸拒絕,“身爲将領,我怎麽能抛下你們!”
可他腹部還在不斷的滲出血液,若是在不去救治,恐怕就晚了。
“朝廷少我們一個不少,多我們一個不多,可卻萬萬不能少了侯爺!老七,你在等什麽,還不快動手!”那人朝着顧庸身後叫老七的怒聲吩咐。
顧庸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老七直接敲暈。
老七朝眼前衆人拱手,他知道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衆位放心,我會帶着侯爺離開!也會給你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