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芝哀嚎一聲，躺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顧彥維，你怎麽樣了？”匆忙趕回來的沈清秋看到了這一幕，氣的眼睛都紅了開始。她連忙去拍顧彥維的臉，可他神色迷茫，明顯是神志不清的樣子。
“清秋……清秋……”甚至還要過來抱着她。
沈清秋本來就是這方面的行家，看到他這個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了。
“竟然給他用這樣下作的藥，虧他拿你當親人看。”朝着裏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清秋當即喊了一聲，“屠九。”
屠九立時從外面進來，“抱着皇上，我們走。”
“是。”
“不許走！”卻是陳雲芝從地上怕了起來，她可憐兮兮的看着沈清秋，“娘娘，皇上是一國之君，怎麽能隻有您一個女人呢……而且嬷嬷說的對，普通人家尚且都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何況是皇家人呢？”
“皇上鍾情于您，對您這樣好，您就更應該爲皇上考慮才是啊！”
沈清秋冷冷一笑，蹲下身挑起了陳雲芝的下巴，“你這番話說的不錯，如果我是個深明大義的女人，那我這個時候應該把他扔下，叫你好好照顧。”
陳雲芝聽她這樣的話還以爲自己有機會，眼珠子都亮了開始。
“可我偏偏不是什麽深明大義的女人。陳雲芝，你，還有她的賬——”她指着裏頭的孔嬷嬷，“等他醒過來之後，我一個個都會算的！”
“屠九，我們走！”說完兩個人就一起走了。
陳雲芝慌忙的合上了身上的衣服，又踉跄的進了屋子裏頭害怕的哭道：“嬷嬷，嬷嬷，你聽到沒有，她要找我們的麻煩！”剛才被沈清秋那麽一威脅，陳雲芝現在是什麽都不想了，“嬷嬷，算了，我不想入宮了，我還是趕緊去京城找我哥哥吧！”
“不行，你不能走！”孔嬷嬷道。
陳雲芝還以爲她非要拖着自己一起死，連忙求道：“嬷嬷，您就看在我哥哥當年給您養老的份上，您就放了我吧！”
孔嬷嬷氣恨的看了一眼她，“沒出息的東西，這會兒我要真放你走了，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逃到哪裏去，到你哥哥那裏，那也是在京城，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陳雲芝叫她一句話說的跌坐在地上，“那怎麽辦……嬷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孔嬷嬷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救你了。”
她也不是什麽心狠的人，這麽些年陳雲芝也是她看着長大的。隻是可惜的是這丫頭雖然聽話，膽子卻還是太小了。否則若是在剛才的場合，還有沈清秋什麽事兒。孔嬷嬷隻把一切失敗的原因都放在了陳雲芝放不開身上。
她道：“你放心吧，我到底是從小照看皇上長大，這次的事情稍微推說一下，他應該不會計較。隻是你也别想再入宮了，到時候我會看着給你找一個達官貴人下嫁。”
這個時候陳雲芝還想什麽入宮，隻要能保住命來，她就阿彌陀佛了。
孔嬷嬷便說起了自己的計劃，隻說讓陳雲芝推說是她想岔了路，想完成孔嬷嬷的心願才會如此。
“嬷嬷！”陳雲芝看孔嬷嬷說的好方法竟然是推自己出去送死，自然是不願意。
孔嬷嬷掃了一眼他，“那你就跟皇上是，是我跟你合謀給他下的藥，到時候看看皇上怎麽說？”陳雲芝一臉害怕的樣子，孔嬷嬷隻能道：“傻孩子，你怎麽就不明白呢，隻有保住了我才能保住你，否則皇上要是連着我都不信任，誰還能提你求情說話。”
陳雲芝閉上了眼睛，“也就隻能如此了，我都聽嬷嬷的。”
而這邊兩個人的決定沈清秋他們還不知道。
顧彥維中的香料并不嚴重，沈清秋也沒打算拿别的法子給他解毒，叫屠九抱進了房間裏，又打來了一桶冷水，緊接着就往裏頭加冰，既然是腦子不清醒，加些冰兩塊一下也該清醒了。
反正的病早就治好了，也不是從前病恹恹的身子，泡會兒冷水也不礙事兒。
那香料并不算極其的重，顧彥維其實早都清醒了。
可人卻還是沉默的待在冰桶裏。
“你一直看重那個孔嬷嬷，這會兒出了這樣的事情，決定權在裏，我不會做什麽呢。但隻有一點，你要想把那個孔嬷嬷接在身邊養老，我是絕對不同意的。”她知道孔嬷嬷對顧彥維的意義，這樣的事情顧彥維自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可放着這麽一個人在身邊，沈清秋也實在是惡心。
顧彥維苦笑着搖了搖頭，“清秋，你當我是什麽了。既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不是爲了你，我也絕不會叫她繼續在身邊。”這次能下這樣下作的藥，下回又能是什麽？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何況就算不是自己，落在身邊親近的人身上呢？
顧彥維隻是不明白，那個從前和自己在冷宮之中互相照應，拼死都要照顧自己的孔嬷嬷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年那麽難都過來了，怎麽如今日子過好了了，他成了皇帝，孔嬷嬷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顧彥維閉上眼睛，不明白這是爲了什麽？
“這不是你的錯。”相識多年，沈清秋自也清楚顧彥維的性子。
他看似心思深沉，可在内心深處對自己信任的人卻留了極大的位置，孔嬷嬷這樣做無疑是拿着倒往顧彥維的心裏頭割。
“難不成殺人犯殺人放火，要怪罪到被殺的人身上嗎？”沈清秋道：“人心易變，這本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情。”
“其實如今也算好，既你發現了，早早的捅破了，說不定以後也就沒那麽的麻煩
顧彥維閉上眼睛，“我知道了。”
還好現在也不算太晚，如今也沒有釀成大禍，不管孔嬷嬷是因爲什麽樣的原因，現在送走了她既是對自己好，也是對他好。
次日一大早，天還不見亮，顧彥維便到了孔嬷嬷處。
天上的星星還殘留了一些，他就站在孔嬷嬷門口，輕聲問道：“嬷嬷睡醒了嗎？”這樣寂靜的場景，不免叫顧彥維想到十多年前宮裏的場景，那時候偌大的寝宮内，就他和孔嬷嬷兩個人。
孔嬷嬷也總是守在他的床邊，問他身體如何？
沒多長時間，裏面傳來了咳嗽的聲音。
卻是陳雲芝扶着孔嬷嬷，兩人一起出來了，陳雲芝又扶着孔嬷嬷跪在了地上，“這孩子一時想不開，竟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奴思來想去，一整晚沒有睡着，便想帶着她前去請罪，沒想到皇上您既然提前來了。”
如果說從前的顧彥維是一葉障目，那他現在就好像撥開了眼前那層屏障，看什麽都是一清二楚的。
如果孔嬷嬷真是要帶着陳雲芝來請罪，爲什麽偏偏就要等着他過來再出來。
當真是湊巧嗎？
也許之前顧彥爲會這麽想，可現在不會了。
顧彥維的眼中退卻了最後一絲溫情，他看向了一旁的陳雲芝，“這麽說來，昨日的事情，都是你的主意了？”
陳雲芝叫他冰冷的眼神看的心裏頭發慌，可想着昨天孔嬷嬷的話，還是硬着頭皮朝着地上磕頭：“皇上恕罪……小女，隻是看孔嬷嬷年邁又病重，不想叫她一直心疾纏身，這才做出了這種事情，皇上，您要罰就罰我吧，不幹孔嬷嬷的事情。”
這是孔嬷嬷昨兒教她的，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說不定皇上還會覺得自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一旁的孔嬷嬷也哭着道：“你這傻孩子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你是我帶來的人，你做這樣的事情我豈能脫了幹系！”
陳雲芝心中忐忑，這會兒生怕錯看了顧彥維臉上的表情，一邊跟着孔嬷嬷表演着抱頭痛哭，一邊兒目光也絲毫不敢。
卻見顧彥維臉上突然揚起了一抹森冷的笑容，“是嗎，你全都認了？”
陳雲芝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還是梗着脖子點了點頭。
“好啊。”顧彥維臉上雖是帶着笑，可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朕本來以爲還要調查些功夫，可既然你直接就這麽認了，也省了朕調查的時間。來啊， 即刻把陳雲芝壓入牢内，私自給朕下藥，既她認了，那就秋後問斬！”
陳雲芝猛地擡頭，這會兒連裝都不用裝了。
“皇上，不，不是我——”她震驚無比，連忙想抓顧彥維的袍角，卻被他閃身躲開。
秋後問斬！
想起顧彥維剛才說的話，陳雲芝簡直目龇欲裂，不！憑什麽她要秋後問斬！這跟孔嬷嬷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孔嬷嬷，你救救我啊，我都是聽你說的辦的，我現在怎麽辦啊！嬷嬷，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陳雲芝去求孔嬷嬷，人在死面前什麽醜态都露了出來。
她哭的鼻涕眼淚一大堆，也沒了初次見面是小家碧玉的感覺。
孔嬷嬷閉上了眼睛，再去看顧彥維，果然他看向她的目光當中已經沒了溫情，反而更多的是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