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心中也差不多笃定,自己這女兒生的色藝雙絕,若非是爲了圖謀更大的,早些年嫁個皇孫公子也不成問題。如今看來,自己這麽多年的苦心終究也是沒有白廢。
兩個人又是互相恭維了一番,程府台道:“看樣子皇上今晚是下不了船了,倒不如咱們兩個去喝上一杯?”
那縣令自不會拒絕,“若大人不嫌棄,下官自當奉陪。”
——
此時此刻,船内悠揚的琴聲終于停了下來。
顧彥維也睜開了眼睛,“你這琴彈的不錯。”
“多謝皇上誇贊。”那女子跪地道。
顧彥維倒是來了興趣,從塌上起來,“你知道朕的身份?”
“來之前,小女的父親已經告知給小女,今夜小女要彈奏的人是當今身份最貴重的人,”那女子如此道,顧彥維越發來了興趣,“你這般說,難道不知道你父親他們的意思嗎?”
那女子道:“小女知道,他們是希望小女能夠伺候皇上。”
她總算擡頭,看着顧彥維。
顧彥維也算看清了面前女子的臉蛋,她生的一副柳葉眉,長目彎唇,看上去十分妩媚又北郵一番清純的風姿在。這般的美貌,便就是他這樣見慣了絕色的人第一眼看上去時也忍不住呆滞了一瞬。
不過他并不是什麽重色的人,心中也早已經有了衷情之人,因此這呆滞也隻是一瞬。
“你這琴彈奏的确實不錯。”顧彥維對她這個人沒什麽興趣,可卻喜歡她的琴聲,“你若願意入宮的話,朕可以将你帶回去。”
放在樂坊當個樂師倒也不錯。
顧彥維沒有那方面的想法,隻是眼前的女人卻不知道。
她往地上磕頭,隻道:“皇上,小女不願意入宮!”她咬牙,瞬間眼淚成串成串的掉落下來,美人兒梨花帶雨,更是别有一番風情。
“小女已經有了心悅之人,并且早已和他私定終身,實在是不願欺瞞皇上!”
顧彥維本就隻是喜歡聽琴,沒做他想。
可如今聽這女子這般說,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蹦出了一個想法。而這個想法也叫他一天沉悶的心情又恢複了過來,他踱步至她身前,垂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趙詩情,父親是當地的縣令。”
趙詩情答。
“朕的身份你知道,甯願得罪朕,你也要同你那個情郎在一起嗎?”
趙詩情與她嬌美的外貌不同,果敢又剛毅,她攥着拳頭,道:“小女從小就被父親培養,知道日後隻能是作爲父親升官的工具。本來小女也沒有多想,畢竟這日子怎麽都是過,可自從遇到了陳郎後,我才知道,這世間還有千萬般的美好。”
她看着顧彥維,懇切道:“皇上,雖然小女不在京城,但也聽說過不少京城您的事情,早在您還是九皇子時,便就與那沈姑娘衷情一生了。就是因爲小女知道,今日才敢冒着殺頭的危險說這樣的話。”
“求皇上給小女一個機會!”
趙詩情說着,沖着地上狠狠的磕了一個響頭。
她準備磕第二個,卻被顧彥維用扇子給攔住了,“不必了。”
顧彥維道:“你是個勇敢的女子。”既勇敢又聰明,還兼具美貌,顧彥維自是欣賞這樣的女人。但也隻是欣賞罷了,他的心早就給了另外一個人。
“朕不要你的命,隻要你幫朕一個忙。”顧彥維勾了勾唇,“事成之後,朕親自替你和你那情郎主婚,你也就不必怕你父親日後尋你們麻煩了。”
趙詩情愣在了原地,她實在是想不到,皇帝貴爲九五之尊,又有什麽需要她幫忙的。
“皇上,您請說。”
“隻需要你陪朕演一場戲即可。”
“演戲?”趙詩情喃喃道。
很快,畫舫裏的下人又都進來了,顧彥維命人把畫舫裏頭的燈都給重新點了上來,隻道:“詩情的琴技不錯,朕甚爲喜歡,今夜要聽着琴聲入眠。這燈光太暗淡,恐會傷了她的眼睛,多添幾盞燈油。”
“是。”
當天夜裏,顧彥維聽了一晚上曲兒,而這個消息瞬間也傳遍了杭縣的整個官場。
大家自然都聞風而動,趙詩情身爲女兒得了皇上的青眼,趙縣令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尤其是顧彥維幾次有意無意的誇贊,讓程府台基本上已經斷定了,皇上要納趙詩情入後宮。
自然也是好好的提拔了一下趙縣令。
而另一方面,沈清秋自然也是得了這個消息。
她心裏當然是不痛快的,可早在嫁給顧彥維的那時她便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屬于她一個人,若真爲了這種事情吃醋,那她得吃到什麽時候。
隻當自己沒聽見就是了。
可卻沒想到顧彥維卻非要沒事兒找事兒,竟把那女子叫到了太守府裏。
“清秋,你覺得她的琴技如何?”顧彥維問着一旁的女子。
沈清秋的目光落在底下正在彈奏的女子身上,不可否認這女子自然是極美的,甚至比起她來也不差幾分,沈清秋道:“琴技不錯,相貌也是一等一的。”
她臉上平靜,不見任何不快的神色。
顧彥維端起看台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一旁的程府台看着顧彥維如此表情,心裏便猜測了起來:難道是皇上想納這個趙詩情,沈清秋不同意?
畢竟沈清秋出身顧侯府,顧侯兵權在握,當皇帝的自然也得看着他的臉色,保不齊就是沈清秋不願意所以皇上生氣?
程府台心中這麽想,又道自己身爲臣子,總該給皇上分憂解難才是。
“這趙姑娘是當地縣令的女兒,如今年方十六,又品性純良——”程府台道:“趙姑娘一心一意想陪伴皇上,就是不知道皇上肯不肯了?”
顧彥維看了眼程府台,“這本是後宮裏頭的事兒,自然由後宮的主子做主。”說罷再看着沈清秋,“秋兒,你覺得呢?”
她覺得,她覺得什麽?沈清秋面色看不出想法,頃刻後露出一抹笑,“你若是喜歡,便叫程姑娘一起跟着咱們回京城,也無不可。”
程府台見沈清秋如此說,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覺得事情應該就可以這麽完美的解決了。
誰知顧彥維突然起身,手中的酒杯被他拂到在了地面上,面上的帶着微微的怒意。
程府台二話不說跪在地上,“皇上恕罪!!”
“出去!!”顧彥維一聲怒喝。
那府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幽幽的看了一眼台上的沈清秋。随後連忙走了出去,趙詩情本也是在屋内,看那府台出去她也想出去,誰料還沒等起身,便被顧彥維給拉住,踉跄的到了沈清秋面前,“我說要納她入宮,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沈清秋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皇上要給皇室開枝散葉,我怎麽能拒絕呢?”這畢竟才是他的任務。
顧彥維臉上的表情極爲難看,他自然清楚,一個女子若是愛他的夫君,怎麽會容許他的夫君去娶别的女人。
就像裴皇後,無論她再如何惡毒,可她到底對父皇有三四分真心。可眼前這落落大方的沈清秋,對自己可曾有愛意,顧彥維有時候到真情願她是一個善妒的女人。
不,也許她善妒,可對的卻不是自己罷了。
“沈清秋,你當真不知道我是什麽想法嗎?”顧彥維死死的看着她,“還是你真的要我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你看!”
“皇上——”倒是趙詩情有些害怕,弱弱的叫了一聲。
沈清秋也皺眉看着顧彥維,“你到底要做什麽?”
他是一國之君,他想要什麽就什麽都有了,他還要她怎樣?
顧彥維閉上了眼睛,“我隻是想要,你的心裏有我而你。”就算試探出來了她心裏沒有自己,他又能怎麽樣呢,冷落她嗎?那他做不到。
“你出去吧。”顧彥維沖愣在一旁的趙詩情道。
趙詩情呐呐點頭,然後弓身走了出去。
而沈清秋自他剛才說完那一番話後就一直愣着, 這會兒才擡起眼睛看着他,“顧彥維……你……”
顧彥維看着她,“清秋……我希望做你的丈夫,你心裏的那個丈夫,而不是你心裏的那個皇帝。”
沈清秋叫他說的愣了下來。
她曾經也想過這樣,然而現實就是,他就是皇帝,若她一味的放縱自己的心去沉淪,那會變成什麽樣子?沈清秋想到了後來的裴皇後,若是得不到丈夫的愛,沉溺在權力的野望中,那隻會越發的沉淪。
沈清秋搖了搖頭,“顧彥維,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可夫妻隻有兩個字,一夫才有一妻,這便是你和我永遠也做不到的。”
“不試試怎麽就知道做不到呢?”
沈清秋一笑,“今日有趙縣令送來的趙姑娘,明日裏有陳大人送來的陳姑娘。即便這些人你都可以拒絕,若是再後來,西夏開仗,邊關蠻夷來犯,若是要聯姻你如何拒絕?”高處不勝寒,既做了這一國之君,自然也要承擔一國之君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