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縣太爺哪裏會聽他說話,“公堂之上,你若再喧嘩就别怪本宮按律處置!!”他這麽一說沈清和自然不能再開口,那人便繼續道:“小人看這沈家的少爺進了南風館,沒多久後又出去了,跟上之後發現他和男風館裏的小倌竟再一起厮混,兩人本來有說有笑的,後來不知提到了什麽,沈少爺突然大怒,竟生生勒死了他,又把他推進了河裏!”
“你胡言亂語!!”卻是沈母氣的要上去厮打這作證的。
可很快就被堂上的捕快給按住了身子。
那人被沈母吓了一跳,連忙對這縣太爺道:“大人,小人可沒有胡亂作證,小人是親眼看到的!而且那日兩人在一起厮糾纏,我看着他還糾下了這沈少爺扯吓了沈少爺的一片衣擺!”
他說完之後就有人去強硬打開那屍體的僵硬的手掌,果然在其中發現了一片綢緞。
很快捕快将那片綢緞當作是證物呈上了縣太爺的公堂,“大人,您看。”
縣太爺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就道:“來人,去沈清和的房間裏搜!”
沈家離着縣衙有段距離,可捕快從去沈家到回來也就隻用了兩柱香的時間,這也差不多就是來回跑了一趟,根本就沒有任何搜尋的時間,可回來的時候他們卻拿出了一件長袍,“大人,這衣服就是在沈清和床底下找到的,您看!”
縣太爺把那衣服拿過來一看,随即狠狠的一拍驚堂木,“沈清和,物證在此,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那衣服被縣太爺扔了下去,就落在沈清和的面前。
他不用看也知道這衣服的确是自己的,可上面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撕下來一片,而缺了的那角衣裳,卻是在死者的手裏發現的。
這罪名擺的明白,無論是誰都不能不認。
沈清和冷冷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絕不認罪!”
“你不認罪!”縣太爺冷笑一聲,“由得了你?”又左右一看,“來啊,給我上刑,務必要讓他交代出實話!!”
捕快拿着刑具下去,而一旁的主簿也已經寫好了沈清和的認罪書。
縣太爺看了一眼之後覺得沒有問題,便叫主簿拿了下去放在了沈清和身下。縣衙的這些個刑罰,他一一受過之後總有忍受不了的時候,到那時自然而然就會簽下這認罪書了。
“大人這裏好生熱鬧啊!”一道粗犷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卻見一抹比尋常身影高大了許多的人站在門口。在往上看去,那人不止身形高大,五官也生的十分悍勇,叫人看了就生出一些畏懼之心。
“堂下何人,怎麽敢私闖公堂!!”
沈清和這樣的讀書人縣太爺自然是不懼的,可底下這個漢子看起來一個能打十個。縣太爺這驚堂木拍的也有些不響了。
這人自是屠九。
他勾了勾唇,三步化作兩步走了上去,把腰上的金牌在縣太爺眼前晃了一下,“這個東西,大人認識嗎?”
那東西一閃而過,可縣太爺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瞪大眼睛張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漢子:“欽差——欽差大人?”
屠九比了個噓的手勢,“大人可别說漏嘴了,我家主子微服私訪,隻是叫我來這裏聽上一聽。”又往旁邊看了看,“大人,不知道這裏有沒有我的位置?”
縣太爺連忙起身,大聲吩咐,“來啊,還不趕緊給搬個椅子上來!”
那些捕快便匆忙的給屠九搬了一個椅子,他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面,“大人,開始審吧。”
縣太爺抹了一把虛汗,“這……這都已經審完了。”
“審完了?”屠九疑問。
縣太爺以爲他是來得太遲,沒有看清前面問的,隻把剛才證人說的重複了一遍,又道:“現在已經是人證物證具在,容不得他抵賴分毫了!”說到這裏,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那青天大官人了。
好在剛才按照主簿的想法走了,現在可都是照着規矩來的。
所以說嘛,這官場上還是靠着運氣的,他這運氣就不錯,先是搭上了晉王,如今欽差突然到了,偏偏他這案子又辦的如此好,此番事情一過,不愁升官發财啊!
縣太爺是越想越樂。
卻沒發現屠九的眼神是越來越冷,“大人,按規矩辦案,這證物是由誰拿出的,在哪兒翻出的,可都得審一審呐?”屠九這一問讓縣太爺頓時瞪大了迷茫的眼睛,好在身後的主簿戳了戳他,“大人,趕緊提審!”
“剛才是你們誰翻出來這件兒衣服的!”縣太爺連忙問道。
底下的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事先他們可都沒有對過。
半天之後,捕頭看實在沒有人站出來,隻好自己站出來,拱了拱手,道:“回大人的話,是屬下從沈清和的床底下翻出來的。”
“哦?”也不等縣太爺開口,屠九問:“那他的床是什麽樣的床的,是用什麽木頭做的,今兒蓋的是什麽樣的床單被褥?”
這捕頭哪兒回答的上來?
他們去沈家不過就走了一個過場,到那兒之後喝了一盞茶,就有人把衣服給他們,他們就撤了啊!
“是……酸梨木的,床褥,是紅色……”這年頭錦被不就那幾個顔色嗎?這有錢人家用的木頭大多也就是酸梨木。
屠九道:“你可想好了再說,要是我派去的人查到的跟你說的不對,公堂之上胡言亂語,我立時就把你拖出去砍了!”屠九本就生的兇神惡煞,這砍頭在别人說來是吓人,他這一聲暴喝險些把魂兒都給吓沒了。
那捕頭腿兒都發軟,他看都沒看過那床怎能笃定,隻哆哆嗦嗦的道:“回大人的話,下人,下人沒注意啊,小人,小人隻是從床底下拿了那衣服,小人……”
“大膽!!”屠九猛的一拍椅子,那聲音竟是比縣太爺敲驚堂木還要響亮,“你們十幾個捕頭去犯人的家裏搜尋證物,說的明明白白是從他的床底下拿的,卻連床是什麽樣式的都說不出來,這樣的話你們說給傻子傻子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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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的縣太爺一個哆嗦,往屠九的方向看去,卻見他目光陰冷的看着自己。
縣太爺知道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他從一個地痞流氓能走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本事是有的。那晉王是能耐,是宗親,可到底已經不再京城了。這不知名的欽差大臣陪在皇上身邊,說不得一句話就得讓自己掉腦袋!
“你們幾個,還不快如實招來!”
沒辦法了,得罪沈家,得罪晉王,那就得罪吧!自己的腦袋總得先保住了!
那幾個人看縣太爺這副樣子一股腦都跪在了地上,那捕頭也跟了縣太爺些日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哭道:“大人恕罪,我等到了沈家之後,便就是那沈家的下人拿着衣服給呈了上來,說是在沈清和的床底下找到的,我等急着回去禀大人,就沒去查看沈清和的房間。”
“豈有此理!!”縣太爺正要發威。
屠九咳了一聲,他連忙收回了拍桌子的手,舔着笑臉,“大……大人……您說,您說……”
“既然是沈家仆人拿出來的衣物,現在是不是該審問這沈家仆人了?”屠九道。雖是疑問語氣,可話裏的意思卻是不容至噱。
若是由着這庸碌的縣太爺三言兩語的拖下去,這個案子不知道要審到什麽時候。
縣太爺當即給屠九豎起了大拇指,“大人說的對!”又扭頭喝聲道:“還不快去帶沈家的下人上堂來!”
很快沈家的下人就被帶了上來,那下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本是要照着之前的說法交代是怎麽拿到血衣的。
可不等他開口說話,屠九就問,“你個下人無緣無故的竟也敢搜尋主子的房間,縣太爺還沒派人去搜呢,你竟敢去,視爲偷盜,縣太爺,偷盜罪該怎麽說?”
縣太爺愣了一下,啊啊的張着嘴。
屠九道:“這案子還沒開始呢,此人便事先知道了大人要斷案,事先找到了衣裳,事先等着捕快們前來搜尋,大人不覺得古怪嗎?”
縣太爺努力保持着笑容,“古怪,是很古怪——”能不古怪嗎?
反正都坐到這一步了,死道友不死貧道。縣太爺心中想着,左右他不過是收了銀兩,現在什麽事兒都還沒辦呢,現在爲了保命這銀子肯定是得退了。
那還不如當着這欽差的面兒做一回清官呢。
“來啊,給本王打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一定要打的他說出實話才行!”
這會兒可沒人攔着捕快了,當即就将那沈家下人拖出去給打了一頓。那下人本就是被人收買的,哪裏會死扛着,挨了十個闆子就撐不住了,把他所有知道的東西都抖了出來,說了個一幹二淨。
“是,我我家大太太,我家大太太叫我偷了少爺的衣裳,一切都是我家大太太吩咐的!”
屠九又問:“你家大太太是誰?”
那下人交代:“是沈畚沈太守的妻子,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