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維看着面前的人,繞過桌子,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眼神似一柄柄淩厲的刀子。
“陳德禮,你不是告病回鄉了嗎,爲何落得如此田地?”
“皇上。”陳德禮渾身吓得發抖,頭也不敢擡,道:“臣,臣知罪!”
顧彥維甯願這孩子真的是先天不足而流掉了,可現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分明是有人算計,他的眼睛此刻已經充滿了血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已經有人要了他孩子的性命。
“你有什麽罪?”
陳德禮緩緩擡起了頭道:“早在一個月前,臣替德妃娘娘号脈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她腹中胎兒的異象。”
“那你爲何不來向朕禀報?”顧彥維怒吼道。
“臣,臣是打算要告訴皇上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容妃娘娘來了,是容妃娘娘不讓魏晨告訴您和德妃娘娘的。”
“容妃?”顧彥維如何也不能相信,這件事情竟然與容妃有關。
“微臣好堵,在宮外欠了一大筆銀子,容妃也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她說可以幫臣還清那些欠款,隻要臣不将德妃娘娘的事情說出來,可是臣知道,德妃娘娘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了多久了,容妃便給了臣一大筆銀子,讓臣出宮。”
陳傑看着顧彥維不可置信的神情,也很替他難過,畢竟容妃是他最信任的大臣的女兒,是他從來不會懷疑的人。
“你知道污蔑後宮嫔妃是什麽罪嗎?”陳傑毅腳踢到了陳德禮身上,怒道。
“臣發誓,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臣本以爲拿了容妃娘娘給的那筆錢,臣便可以衣錦還鄉,可卻沒想到,容妃娘娘過河拆橋,臣出宮沒多久,容妃娘娘便派人來暗殺微臣,皇上,臣知錯了,臣不應該相信容妃娘娘,害得德妃娘娘流産,還請皇上饒命啊!”
顧彥維此刻腦子裏一片空白,陳德禮求饒的聲音他已經聽不到了,反而是夏将軍,他遺書上的一筆一字都出現在了眼前,爲了唯一的女兒,字字感人肺腑。
他轉過了身子,背對着陳傑道:“将陳德禮打入大牢,流放。”
“是。”
陳傑拖着陳德禮離開後,不知過了多久,李公公在外焦急的等待着,生怕裏面會出現什麽事情,正當想要敲門進去的時候,裏面終于傳來了顧彥維的聲音。
“讓容妃娘娘來見朕。”
“是。”
此時,丹鳳宮裏,容妃自從進宮以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舒心過。
“娘娘。”珠兒端來了一杯茶水道:“如今德妃這一胎已經沒了,眼下皇上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今天奴婢看到皇後娘娘已經去了禦書房,奴婢覺得您也應該抓緊機會,在這個時候好好關心關心皇上,也許皇上也就能注意到您了,到時候等咱們有了小皇子,就不怕有人欺負我們了。”
容妃輕輕地抿了口茶水道:“不急,皇上,這個時候最想一個人待着,這個時候過去隻會招人厭煩,等過了明日,你做些上好的點心來,我們再去探望。”
“還是娘娘心思細膩。”說完,珠兒又斟滿了茶,可此時,李公公卻突然來了。
看見李公公來,容妃有些驚訝,坐了起來道:“李公公今兒怎麽來了,皇上心情如何了?”容妃柔聲道。
看着面前這個柔弱的女子,李公公也無法将那些事情與她聯想到一起,可如今,一切矛頭都指向了她。
李公公不再像以前那般好的語氣,“容妃娘娘,皇上有請。”
容妃皺了皺眉頭,“不知這麽晚了,皇上找我是爲了……?”
“這個奴才也不知道了,容妃娘娘還是趕緊收拾收拾,皇上還在等着您呢。”說完,李公公便離開了。
看着李公公的背影,容飛皺了皺眉頭,“這個時候了,陛下見我會是什麽事情?”
珠兒卻高興得緊,“肯定是陛下痛失小皇子,傷心得緊,娘娘您溫柔體貼,皇上,這個時候想見您,沒有什麽奇怪的,奴婢趕緊給娘娘收拾收拾,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見皇上。”
容妃被珠兒服了進去,可她總是覺得心裏很是慌亂,看着方才李公公的神情,總覺得今晚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容妃換好了衣裳,坐着的轎攆停到了禦書房門口。
“容妃娘娘,下轎吧。”
容妃擡頭看着眼前的禦書房,皺了皺眉頭道:“這個點兒了,皇上還在禦書房嗎?”
容妃換的是侍寝的衣裳,可卻不知,皇上竟是在禦書房等她。
“娘娘,皇上就在裏面,您進去吧。”說完,李公公便帶着人離開了,隻留下了容妃一人。
越是靠近禦書房,容妃不知怎的,心裏就越是發慌,手擡到了禦書房的門前,可卻遲遲不敢推開門進去。
“臣妾參見皇上。”
烏雲遮蔽了月光,今晚的夜色無比的黑暗,禦書房裏燭影錯亂。
容妃透過燭光,看着皇上的背影,不知怎的,她頭一次面對皇上的時候,如此害怕,甚至連她自己也感覺到了,身體正在微微的發抖。
轟隆隆——
“啊——”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打雷聲,容妃吓得驚叫出了聲,終于,顧彥維回過了頭看她。
透過夜色,容妃看清了顧彥維的臉,清冷的面容上本是一雙幽深如潭的眼睛,可是此刻卻充滿了血絲,像是夜裏突然出現的妖魔。
顧彥維一步步的朝她走進,恐慌一點點占據了容妃的心。
慢慢的,顧彥維停下了腳步,燭光正好照在了容妃的臉上,顧彥維緩緩的彎下了腰,突然伸出手,捏住了容妃的下巴。
容妃吃痛,皺了皺眉頭道:“皇上。”
容妃本就嬌弱,此刻又化了淡妝,任誰看見都是我見猶憐的模樣。
“這樣一幅美麗的面孔之下,到底是怎樣的一顆心,容妃,你告訴朕。”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顧彥維一把松開了捏在容妃下巴上的手,窗外的雷聲還在不停的響着,而此刻的禦書房卻安靜的可怕,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要壓的容妃喘不過氣來。
“把人帶進來。”
話音剛落,陳傑便提着陳德禮走了進來。
此刻窗外,又傳來了一陣更大的雷聲,看見陳德禮的那一眼,那一記雷聲就像是打在了容妃的心裏。
直到陳德禮跪在了她的面前,容妃的眼淚才終于流了下來。
“容妃娘娘,您不認識我了嗎?”陳德禮看着面前的女人,咬牙切齒道,他如今所遭受的這些,都是拜面前這個女人所賜。
“你,你怎麽會回來,怎麽會?”
陳德禮冷笑着,“想必容妃娘娘覺得臣早就已經死了吧,容妃,我就沒想到你如此的心狠手辣,竟然派了殺手,想要了我的性命,要不是陳某福大命大,早就成了你的刀下亡魂!”
“你胡說!”容妃連連後退着,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皇上,臣妾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皇上。”容妃趴在地上,拼命的拉着顧彥維的衣角。
顧彥維轉過了身子,看着這個曾經如花朵一般嬌嫩的女人,他答應過自己的臣子要給她一個歸宿,可是此時他才知,面前這個女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即使沒有他的保護,她也不見得生存不下去。
顧彥維一腳踢開了容妃,“夏将軍一生光明磊落,爲朝廷鞠躬盡瘁,到死都在爲你這個女兒考慮,可是你竟半點沒有他的氣質,如此心狠手辣,這後宮怎能容你?”
容妃的眼淚像珠子一般的掉了下來,她本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卻沒想到來的這樣的快。
窗外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容妃擦了擦眼淚,緩緩站了起來,看着顧彥維,她突然冷冷的笑了,道:“陛下,您确實實現了我父親最後的心願,可是我呢,進宮以後,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顧彥維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從未想到一向端莊得體的夏夢,竟也有今夜這一副模樣。
“陛下,你可曾記得,在你還是九皇子的時候,去過一次夏将軍府,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恐怕你已經忘了,可我記得清清楚楚,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從那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希望能永遠陪在你身邊,可這确實用父親的生命作爲代價。”容妃冷笑着。
“你隻是讓我衣食無憂的生活在這宮牆大院裏,可卻沒想到我也是女子,我也希望得到自己丈夫的關心,可是你從來沒有,你的眼裏隻有德妃,甚至連皇後娘娘,您的妻子,你都沒有正眼瞧過她,陛下,德妃娘娘能有今天,都是你害的。”
“大膽!”李公公也沒有想到,一向溫柔賢惠的容妃,此刻卻像瘋了一樣,說着這些胡話。
容妃搖搖晃晃的站着,“事已至此,臣妾無話可說,皇上要殺要剮,臣妾都認了。”
顧彥維冰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早已怒不可遏。
“告訴朕,你是如何害了清秋肚子裏的孩子?”
容妃冷笑一聲,“不過是每日送去一些下了藥的糕點,姐姐倒是很喜歡吃呢,每一次都吃的幹幹淨淨,一點懷疑都沒有。”
“德妃每日的吃食都會先經過禦膳房的測驗,爲何禦膳房的那些人沒事。”
“這藥隻對女子有用,平常人喝了不會對身體有什麽損害。”
“你一個深宮婦人,又是從哪裏弄來的藥,是誰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