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剛一走進來,沈清秋便發現了不對勁,他從未見過顧彥維如此神傷。
而顧彥維在擡頭看向沈清秋的那一刻,就像在無盡的黑夜裏給了他一絲光明,他終于忍不住靠在了沈清秋懷裏。
“清秋,都是因爲我父皇才會病倒,這麽多年來,我隻想着如何解開自己的心結,卻沒有站在父皇的角度上爲他想過,母妃的事情解決之後,我隻顧着高興,卻從未去探望過父皇,竟不知他……”
沈清秋心疼他的難過,可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默默的抱着他,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着他的背。
——
皇上已經昏迷了七天七夜,在這七天七夜裏,顧彥維寸步不離地守着他,而八皇子也在其黨羽的擁護下順利擔起了監國之事。
沈清秋陪着顧彥維在禦書房裏待了許久,在擡頭時,天色已經黑了,這幾日顧彥維憔悴了不少,看看比皇上還要蒼白的面容,沈清秋歎了口氣,走到了顧彥維面前道:“顧彥維,這幾天你不眠不休的照顧着皇上,再這樣下去,我怕皇上醒過來了,你卻倒了下去。”
“若是能讓父皇醒來,即便是這樣,也值得了。”
“好一個父慈子孝啊。”門外突然傳來了八皇子的聲音,沈清秋轉身擡頭,八皇子已經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八皇子殿下。”雖然對他甚是覺得厭惡,可該有的禮數沈清秋卻沒有少。
顧彥維沒有理他,将最後的一勺藥喂到了皇上嘴裏,替他掖了掖被子,便準備轉身離開。
“清秋,我們走吧!”
見他這一副清高的模樣,八皇子心裏便更是來氣。
“顧彥維,你少給我裝出這一副清高的模樣,哼,自從父皇病重以來,你日日來這裏照看,做給誰看,以前的時候怎麽沒見着你,這個時候知道獻殷勤了,你令我惡心。”
“八皇子。”沈清秋早已按耐不住道:“你以爲監了國你就真的高枕無憂了嗎,你當真覺得皇上就不會醒嗎,若是皇上醒了,你跟你的那些黨羽會是如何的下場,不知八皇子有沒有想過?”
八皇子眼神閃爍着,可也不過肉眼可見的功夫,便又恢複了那小人得志的模樣。
“我聽不懂郡主是什麽意思,本皇子監國,是因爲人心所趨,即便是父皇醒了過來,又能以什麽罪名來治我呢?”
“希望真到了那一天,你還能像今日一樣如此振振有詞。”說着,顧彥維便和沈清秋離開了。
兩人剛到了寝宮門口,李公公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李公公,什麽事情這麽着急?”,沈清秋皺了皺眉道。
“九皇子,王大人,張大人還有馮大人已經等候了你多時。”
顧彥維點了點頭,“好。”
看見九皇子進來,幾位大人紛紛站了起來,道:“參見九皇子。”
“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顧彥維在幾人的注視下坐到了主位,剛一落座,張大人便匆匆開口道:“九皇子,如今,這局勢你可必須得想想辦法了,自從八皇子監國以來,他便以與匈奴作戰爲由,大大增加了百姓的賦稅,這幾日以來,民生四起啊,我們給八皇子進言,他卻說我們擾亂戰事,當衆廷杖啊,如此羞辱我們,實在讓我們不堪啊。”
“是啊,我們三人連同其餘幾位官員,已經罷朝三日了,可這三日裏,他不但沒有減輕百姓的賦稅,反而又變本加厲了,臣等也實在無法看着百姓受苦,才來找九皇子的呀。”
“各位。”一直沒有說話的顧彥維突然開口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不理朝政,也許你們對我也很失望吧。”
“我們……”
三人無話可說,他們一直覺得顧彥維是頂天立地,堪當大任的人,可八皇子這件事情顧彥維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确實對他很失望,以至于到現在沒了辦法,才過來找他。
見他們都不說話,顧彥維笑了笑道:“各位大臣能來找我,我很欣慰,但這件事情我一直沒有插手,也有我的原因,八皇子狼子野心,即便父皇以立我爲太子,他也不可能就此罷休,我一直沒有反抗,隻是想利用此次事情,知道八皇子背後到底有誰,而今我已經知道了。”
那幾位大人如今才恍然大悟,“原來九皇子不是對此事不管不顧,而是想揪出他幕後的黨羽。”
“而今他坐上了這太子之位,也引起了民憤,隻要我們利用好時機,便能将八皇子連同它背後的黨羽一網打盡。”
“原來九皇子早有計謀,是臣等心急了。”
“各位都是朝廷忠良,日後還要仰仗各位大臣。”
“臣等定将竭盡所能。”
送走三位大人後,沈清秋看着顧彥維笑了笑道:“原來這幾日以來,看你萎靡不振的,都是裝的呀,我還真以爲你就任八皇子胡作非爲了呢。”
顧彥維的眼神裏又出現了沈清秋熟悉的堅定,“八哥狼子野心,如果讓他當上了皇上,百姓并不在他優先考慮的範圍,到時候定是民不聊生,我又如何對得起父皇。”
沈清秋點了點頭,“我就知道你不會就此放棄的,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不着急,如今他已不得民心,定會想盡辦法先除了我,等他出手的時候,也便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機。”
——
“滾,都給我滾!”八皇子一把将奴才們呈上來的折子丢了出去,怒吼着,像是一隻發了瘋的狼,衆人們看着,無一人敢上前。
“我增加賦稅,我讓百姓民不聊生,他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不增加賦稅,前方戰士們的那些糧草又是怎麽來的。”
“你們都出去吧。”得到了劉公公的指示,奴才們一刻也站不住了,紛紛逃一樣的跑了出去。
“八皇子。”劉公公将散落在地上的折子撿了起來,擺平放到了八皇子面前道:“前方戰士的糧草确實不能少,但增加百姓的賦稅也确實不是可取之策。”
八皇子冷笑道:“劉公公?哼,不是可取之策,那你覺得本皇子應該怎麽做,你這個閹人可還有更好的辦法?”
劉公公的手頓了頓,半晌才又道:“奴才哪能有什麽好的辦法,隻不過跟了皇上這麽久,皇上向來把百姓放在第一位,與匈奴打仗本就是爲了百姓,可卻要因此增加百姓的賦稅,皇上定不會如此做。”
“哼,你倒是了解皇上,好,既然你伺候了父皇那麽久,你告訴我,如果是他,他會怎麽做?”
“奴才哪敢揣測聖心,但也許您可以去找九皇子,皇上昏迷之前,九皇子在匈奴之事上,給皇上提了不少建議,也許他知道應對的辦法。”
“九皇子,哼,你是覺得我不如他是嗎,是覺得沒有他,本皇子就解決不了這件事情了?”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劉公公默默的将折子放好道:“隻是百姓如今被賦稅壓得喘不過氣來,再這樣下去,恐怕民間會出大亂子的。”
“哼,劉公公果然是皇上身邊的人。”
見他如此不聽勸,劉公公歎了口氣,也轉身離開了。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八皇子的胸口劇烈起伏着,拳頭也攥得越來越緊。
“顧彥維,哼,既然你如此厲害,那我真要好好想想辦法了,來人!”
“殿下。”
一年幾日以來,顧彥維還是像往常一樣日日去照料皇上,可自從那日以後,沈清秋卻不再擔心了,心情放松下來後,難得來了一回禦花園。
“郡主。”身後突然傳來了丫鬟的聲音,沈清秋轉過了頭。
“你是八皇子身邊的丫頭?”
那丫鬟點了點頭,“郡主,八皇子想見您。”
“見我?”沈清秋皺了皺眉頭,“什麽事?”
“好像是因爲征收賦稅的事情,聽聞郡主一向聰慧,八皇子,想找您一起探讨探讨。”
一隻腳已經跨入了八皇子寝宮,可沈清秋還是沒想明白,八皇子爲什麽會叫她過來,但他卻太想知道八皇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郡主,請在這裏稍等片刻。”
沈清秋剛一回頭,身後的門卻被丫鬟重重的鎖上。
“喂!你幹什麽?”沈清秋用力擊打着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
“快把門給我打開,來人啊!”
不知不覺的天已經黑了,顧彥維從禦書房裏回來,卻未見到沈清秋的身影。
“李公公,郡主呢?”
李公公忙從屋外走了進來,皺了皺眉頭道:“郡主今日晌午便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奴才還以爲是去禦書房了,殿下沒有見到郡主嗎?”
顧彥維搖了搖頭,“她一個人出去的?”
李公公點頭,“今日,八皇子派人傳話來,說是找群主有事相商,興許這會兒還在八皇子那裏。”
顧彥維陡然心中一慌,還不等李公公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跑出了門外。
“殿下,九皇子來了。”
聞言,正端着茶杯品茶的八皇子放下了茶杯,嘴角冷冷地笑着,“比我想象的快一些,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