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然摸着自己的臉,“我不是沒有辦法接受他,我是沒有辦法接受外面的流言蜚語。”而且他可以接受自己,那他的家人呢?
日後若是家中大小宴會,自己作爲主母總歸是要出場的,那個時候若是被人嘲笑她又該怎麽辦?
“日後的樁樁件件,雖說是小事兒,但也都是會發生的事,而他對我的感情也有可能在這些事情中磨滅。”顧嫣然輕輕一笑,“本來成婚也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其實到這個地步,還有人肯喜歡我,還有人肯拼命的保護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她停了一下,“至于别的,我也沒有那麽多的奢望了。”
聽顧嫣然這麽講,沈清秋覺得心裏總歸怪不舒服的。
雖說顧嫣然容貌被毀,是因爲她從前做了很多錯事兒,可如今她已經改正了,難道就要背負着這樣的傷痕活下去一輩子嗎?
那昌平郡主那女人做了這麽多惡毒的事情,卻一點懲罰都沒有,如此上天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嫣然,你的臉我會有辦法的。”沈清秋捏了捏指尖,不就是毀容嗎?
既然她連九皇子和九公主的絕症都能治好,區區臉上的病又有什麽問題呢?
“清秋?”顧嫣然看着沈清秋,“你不用爲我做這麽多的,我如今這樣已經挺好的。”顧嫣然以爲沈清秋是安慰自己,也沒有多想。
沈清秋搖了搖頭,“你就在這裏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就扭頭離開。
隻要是受傷就一定能治好,臉上受傷和身上受傷又有什麽區别呢?
而且現在都有植皮手術,雖說在這個時代沒有那麽多的技術條件,可古代卻有現代很多失傳了藥草,或許她能找到那種生死人肉白骨的藥草,來幫顧嫣然治臉呢?
想到這裏,沈清秋突然眼睛一亮。
火山石!
對了,她怎麽就把火山石給忘了呢?那火山石既然可以幫顧彥維和九公主治病,那爲什麽就不能幫顧嫣然治臉呢?
生死人肉白骨,火山石不正是這樣的功效嗎?
隻可惜她帶回來的都是稀釋過了的火山石,這些藥性恐怕還不足以給顧嫣然治臉,要是想治好她的臉,恐怕還得回方家村一趟。而去方家村隻能是她自己,那火山石若是叫有心人知道,恐怕會牽扯出不少的麻煩。
想到這裏沈清秋已經決定了,她要回方家村,拿火山石。
當天晚上,沈清秋便騎着駿馬快速的前往方家村,這次外出她誰也沒說,一個人單槍匹馬到了之後很快挖出了藏在原地的東西。
将那一塊小小的石頭握在手裏,沈清秋低聲念了一句,“對不起。”原本這火山石留在這裏,還可以造福當地的小動物。
沈清秋從來都覺得萬物有靈,人并不比其他生物高貴多少,可她現在沒有别的辦法了,她隻能選擇先去救自己身邊重要的人。
“若有機會,我會在回來這裏。”
若是這裏原本的人才濟濟真的因爲自己的這一次行爲不再具有福氣,那她便做這裏的福星,給這裏重新聚攏福氣。
沈清秋不在耽誤時間,快馬加鞭又回了京城。
“姑娘,你去哪兒了怎麽一連三天都沒有見到你的人?”金彩道:“夫人這幾天可一直都在找你呢,若真見不到你的人,夫人都要派守衛去找了。”
沈清秋摘下身上的鬥篷,交給了金彩,“出去的急忘了給你們說了,你先去告訴我娘,說我沒事兒,接下來還有些事情要忙,就先不去見她了。”
說完直接把門觀賞,就開始給顧嫣然制藥了。
她關門關的太急,金彩的鼻子都差點被砰上了,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什麽要緊的事情,竟然連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也是不理解,金彩歎了口氣,“算了,夫人着急了這麽久,先去給夫人報個信。”
沈清秋在房間裏也不知道忙了多多久,直到天色變黑,她才停了下來。
“金彩,”她高聲叫着金彩的名字。
“來了姑娘!”金彩回複道。
“去叫廚房給我準備飯菜,餓死了。”這一路趕路吃的都是幹糧,一回來又着急給顧嫣然制藥,忙的時候自然什麽都顧不上,這會兒不忙了,也就餓了。
金彩去了廚房,沒一會兒就端來了一碗老鴨湯和肉絲面給沈清秋,“夏天的食材都不新鮮,廚房就沒留,現給您做了一碗肉絲面,鴨湯是能久留的,我就給您端來了。”
待金彩把面放了下來,沈清秋就狼吞虎咽的開始吃。
“姑娘你慢些啊,怎麽出去一趟回來就跟逃難似的。”
可不就是逃難嗎?沈清秋心想,自己這一路風塵仆仆的,比逃難的還慘,起碼逃難的還能睡個飽,而她爲了快速趕回來配藥,都是日夜兼程趕路的。
想到這裏沈清秋自己都想爲自己流一點辛酸淚。
待吃飽之後,金彩收了碗。
又看沈清秋一副外出的樣子,就連忙問道:“姑娘,你要做什麽?”
沈清秋道:“我去找四姑娘。”
金彩便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身上的衣物,“我覺得姑娘,您要不要先梳洗一下,換件兒衣裳……”一路上風塵仆仆的趕路,若是在冬天還好,可這是夏天啊,三日不洗澡又在烈日下奔跑,即便是美人那也得流汗。
那美人流的汗也是臭的。
沈清秋被金彩這麽一說才反應過來,垂頭聞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果然一股子腥臭的味道。
她剛才居然頂着這樣的味道吃完了一碗面,不知道爲什麽,這會兒的她居然有些反胃。
“去給我備水,我要洗漱。”沈清秋連忙吩咐。
金彩道:“是。”
很快廚房就把熱水給送來了,沈清秋在浴桶裏洗了一個熱水澡,又在金彩的伺候下擦幹淨了頭發。金彩取出了一件新做的衣裳,給她家姑娘換好了之後,又重新編了頭發 ,才放她出了門。
沈清秋小心翼翼的拿着那白色的瓷瓶去見顧嫣然。
“嫣然?”她敲了敲顧嫣然的門。
沒一會兒顧嫣然便開門,“清秋?”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怎麽都沒有看到你?”顧嫣然連忙開門叫她進來。
沈清秋道:“爲你配藥去了。”
“爲我配藥?”顧嫣然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了兩人上次一起吃飯時沈清秋說的,她不免感動,“清秋,你實在不必爲我做這麽多,我已經接受了我這張臉,我——”
“你接受了沒用啊,我要叫旁人也接受你這張臉。”沈清秋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惡之欲其死,可若真把她當成自己的人,那也是是護短的厲害。
她将一個白色的瓷瓶從懷裏拿了出來,“嫣然,其實那次去九皇子的封地,并非單純是去納涼的,我是在去給九公主治療頑疾。”
顧嫣然愣了一下,“九公主的病,不是胎裏帶出來的嗎?”這些好多人都知道的。
沈清秋點頭,“便就是這樣胎裏出來的毒難治,所以那麽多的禦醫才束手無策,而我無意間得到了一味藥,叫火山石,恰好能幫人重塑筋骨,這才治好了九公主的病。”顧嫣然聽到這裏捏緊了手心,“真的治好了?”
九公主那樣的頑疾,那樣的病都能治好?
“自然是治好了,我會騙你嗎?”沈清秋一笑,“便是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得到的那位奇藥啊,嫣然,你的臉一定會好的。”
她伸出手,“我給你上藥。”
可顧嫣然卻看到了她受傷的傷口,都是制藥時不小心留下的。
顧嫣然的眼淚噗噗噗的往下掉,她伸手抓住沈清秋的手,“清秋,你爲何要對我這麽好——”她對她越好,她就會想起當年自己做的那些錯事兒,心中就越發的愧疚。
“我不是一個好人,我真的不值得你爲我這麽做?這樣神奇的藥,用在我這樣的一個人身上也是浪費。”
沈清秋反握住她的手,“什麽叫不值得,什麽叫你這樣的人,我隻知道,你顧嫣然是我侯府的人,是我沈清秋的姐姐,旁的什麽都不知道。”
“還是那句老話,人誰無錯,連佛陀都有犯錯的時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說的話你不往心裏去,難道佛祖說的話你也不忘心裏去?”
顧嫣然垂着頭,總算止住了眼淚。
沈清秋見她哭成了這樣樣子,“算了,你還是先去洗把臉吧,這個樣子如何上藥?”
顧嫣然點了點頭,叫伺候的侍女去打了水過來,很快把臉擦洗幹淨。
見沈清秋往自己手裏倒了好多藥粉,要往她臉上敷,得知是那樣生死人肉白骨的藥引,顧嫣然自然是舍不得,“清秋,你還是省這些用,這樣的好藥若隻是用在臉上,不是可惜了嗎?”
沈清秋一笑,“你放心吧,這藥引我那兒多的是。”
顧嫣然臉上的傷口少說也持續了一年了,就算治也得敷兩三個月的藥,一次的藥粉當然是不夠。等兩三個月這些疤痕淡去之後,也總會有一些淡淡的痕迹,到那個時候偶爾也還是得敷藥。
“你看你這副扣扣嗖嗖的樣子,哪裏像是侯府的嫡女?”沈清秋故意笑道:“初次見面時,你可不是這樣子。”
“你取笑我。”顧嫣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才沒有取笑呢,”沈清秋輕手輕腳給她上藥,“從前你是驕橫,做了一些錯事兒,可現在的太過沉靜,老太君也擔心呢。你不要想着如今爲你治臉上的傷花費了多少,你隻需要知道你好了,大家都開心。老太君也會開心的。”
顧嫣然垂頭,“叫老太君傷心,實在是我這個做小輩的不對。”
“既然知道,才要多多用藥,讓自己的臉趕緊好起來。”沈清秋道。
見她時時刻刻都要叮囑自己用藥,顧嫣然一笑,“知道了,小管家婆。”
敷完了藥粉之後,沈清秋要幫顧嫣然裹上繃帶,可卻在這個時候,顧嫣然突然倒在了地上,“嫣然,嫣然!”沈清秋忙去拍她,可顧嫣然卻絲毫沒有生息。
沈清秋忙把人扶到了床上開始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