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越愣了一下，卻聽顧彥維道：“你敬重她，你尊重她，因爲她是顧侯的女兒，因爲她是滅匈奴的英雄。英雄自然人人都敬佩，人人都喜歡，可你要問問自己，你喜歡她是作爲英雄的喜歡，還是作爲妻子的喜歡。”
刀越以前從沒有想過這個，隻因他敬佩郡主。
顧彥維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雖也不知道你口中那個女子是誰，可若是真心想要保護疼愛之人，也許那才是你應該要娶的妻子。”
刀越愣在了原地，似乎終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但又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泥沼當中。
不過倒也沒迷茫太久，片刻之後他噗通一聲，就倒在了桌上。
“喝了那麽多酒，便就是鐵人這會兒也該醉了。”顧彥維搖了搖頭，收起折扇，起來之後随意朝外面吩咐了一句，“送他回家。”
便有暗衛從暗處走了出來，拖起刀越，很快送他回到了家裏。
刀越很快被人送回了刀家，而顧彥維卻是沒回，他心中已然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計劃。
——
公主和皇子不同，不能随意出宮，更不能一消失就是許久，爲了順利的叫九公主出來，沈清秋特意請了顧彥維幫忙。
顧彥維倒也不說廢話，直接告訴了他父皇，夏季炎熱自己想去避暑，就想起了和他身子一樣不好的九公主，想帶着他一起去，自己一雙最疼愛的兒女覺得京城太熱要去避暑，皇帝能有什麽不同意的。
當即大手一揮便叫顧彥維去了，還特意也叫柔妃去，照顧九公主的日常。
兄妹二人與柔妃坐上了同一輛馬車。
柔妃有些拘謹，但九公主自小和她這皇兄就關系不錯，他從前院子裏那柿子可沒被她少摘，眨巴着大眼睛就問，“我們這是去哪裏避暑？”
顧彥維道：“去父皇之前賜給我的封地。”
朝堂之上顧彥維也算屢建奇功，按照這樣的功績要個封地自然也沒什麽，可他天生就是那樣的身子，封地給的遠了先說去不去的了，便說活不過二十五沒個後後來也得收回來。
也是怪麻煩的，所以當顧彥維提出要京城周邊的後山的一塊地時，皇上就沒有拒絕。
本就是他的兒子，他心中又有愧疚，雖說在京城給他劃個封地不太合規矩，可既是他頭一次開口便也應允了。
“九哥哥的封地，那我還沒去過呢？”九公主甜甜一笑。
本就是在京城附近，馬車就算慢行一天之内也到了。不過接下來是山路，馬車自然是走不了的，幾人便都被侍從扶了下來，打着傘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好在這出涼爽，否則依這山路崎岖難行的樣子，怕還沒上去就因爲中暑暈倒了。
一路爬山，便是九公主也出了一身的汗，旁邊的婢女正拿着帕子準備給她擦汗，她眼睛一擡卻見沈清秋正站在不遠處撐着傘笑看自己。
“秋兒！”九公主立刻奔了過去，“秋兒，你怎麽也在這裏？”
沈清秋看她跑的這麽急，便拉住她叫她停了下來，“身子不好怎麽還這麽跑？”又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答應過你什麽了？”
九公主想了想，“給我看病？”
沈清秋一笑，“本就是要挑選個合适的地方，才一直沒給你治療，如今這裏山明水秀，又沒有人打擾，倒是很合适。”
柔妃從一側出來，比起懵懂的女兒 ，她是早知道沈清秋要在這裏給女兒醫治的，否則也不可能會同意帶着女兒出宮。
“殿下，身子真的好了嗎？”隻是作爲母親，她還是有些狐疑的看着顧彥維。
顧彥維輕輕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柔妃娘娘可以摸一下。”兩個人的年齡差擺在那裏，說白了也是庶母和兒子的關系，柔妃自然不會在意什麽男女大妨。
她把手搭在了顧彥維的手上，可感覺到的卻不是觸目驚心的涼，而是一陣暖融融的觸感，要知得了那樣的病，她的女兒常年手都是寒冰的，怎麽會有這樣溫熱的體溫？
顧彥維道：“娘娘，我也是鈴铛的哥哥，我不會害她。而且您既然到了這裏，也是信郡主的，不是嗎？”
柔妃道：“信，我自是信的，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麽些太醫都已經斷定了女兒無藥可治，這些年她也已經基本認命了，怎麽突然就能治好了。
顧彥維勾了勾唇，他雖不能理解柔妃，可畢竟旁邊有個王喜，之前的樣子也是那樣。
他們都與自己不同，說是相信她，可心裏都還是懷疑的吧。
沈清秋卻不在乎這些，既然人已經到這裏了那最重要的便就是治病了，比起顧彥維當時的病來說，九公主的病情沒他那麽嚴重，但同樣也不好治，因她是女子，時年貴女平日裏不出門不鍛煉的，體質本也就比旁人虛弱很多。
何況火山石這樣的東西本來就是火性，大部分女主體格屬水，用藥也不宜過猛。
可因已經治過一次顧彥維，沈清秋也算有了經驗，這次的治療時間還是比上一次要短上一些。不過三十天，九公主的毒素就差不多除盡了。
當柔妃摸着女兒與常人無異的，溫暖的手心時，兩行熱淚從眼眶中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片刻後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清秋，你是鈴铛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沈清秋忙去扶人，“柔妃娘娘怎可對我這小輩行如此大禮。”
柔妃搖了搖頭，隻握着沈清秋的手，“不管什麽大輩小輩的，清秋，本宮欠你一條命，若日後你有什麽吩咐，隻管告訴我就是，我必定竭盡全力幫你達成。”
沈清秋救九公主隻是單純因和她是好友，可從沒想要過柔妃什麽報答。
九公主也清楚，但她更明白她娘的性子，“秋兒，你便說說你有什麽想要的，否則我母妃爲了報答你以後天天都睡不好覺了。”
這個時候也能說出這種俏皮話來，柔妃含淚瞪了她一眼，九公主吐了吐舌頭，倒是不說話了。
沈清秋想了想，道：“若說真有什麽，娘娘手裏卻是有個東西我有些想要？”
“什麽東西？”柔妃道：“你盡管說。”
“娘娘還記得上次生辰宴時，昌河郡主送來的當地的特産嗎？”沈清秋道。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多，柔妃第一時間倒是沒想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是有那麽回事兒，本宮本是想着抽時間給皇上，畢竟這是造福民生的好事。”她雖是皇帝的寵妃可到底也沒個母家。
皇上的寵愛能多幾分，以後女兒也就多幾分依靠。
沈清秋道：“我便厚着臉皮像娘娘讨要那個東西了。”
柔妃皺眉，“這東西給你自是可以給你，可郡主，你要這東西又有什麽用呢？”柔妃倒是好奇了。
“我給九公主治病安排的這一切事情，靠的都是殿下從中費心周旋。想來普通的禮物殿下也見的多，正好想起娘娘宮裏有這麽一個福報，倒不如借花獻佛給殿下。”
顧彥維愣了一下，隻是看着沈清秋。
柔妃也不蠢，這個時候連忙就道：“瞧我，隻顧着開心了，卻忘了殿下也費力不少呢，本就是幫我的忙，哪用的着郡主你借花獻佛。東西我自然會送到，隻是郡主……”
九公主是知道好友性子的，拉了拉母妃的袖子，“好了母妃，你送的那些金啊玉啊的，秋兒又不喜歡，若真要感謝她，多叫禦膳房的研究些好吃的，我有空拿去給秋兒吃。”反正如今她身子好了，日後再出宮也不難了。
柔妃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又看着沈清秋。
“九公主說的對。”
柔妃想的也是，侯府那樣破天的富貴，沈清秋又身爲郡主，着實也不缺什麽，隻道：“那就隻能如此了。”
“秋兒，我看這山上的有水塘，那水塘裏不少魚呢，還有到處亂走的螃蟹，到了晚上各種飛鳥蟾蜍，我們在這裏多玩幾天吧？”九公主拉着她的袖子道。
這會兒下面的天氣正熱着，沈清秋選這麽個地方有個原因就是爲了避暑，但這地方又不是她的地界，便看着顧彥維。
顧彥維一笑，“自然，你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又與沈清秋道：“今年夏日比往常都熱，我這裏空曠，若是你的家人想來這裏暫住幾日也可。”
沈清秋想了想點了點頭，“我寫信問問他們。”
顧彥維道：“不必那麽麻煩，王喜明個兒要下山，我叫他去侯府走一趟。若是侯府的人願意來，便叫把人接過來就是。”
沈清秋點頭，“如此也好。”
兩個人在一旁對話，全然沒看一旁的柔妃和九公主正看着兩人。
“母妃，我怎麽看秋兒和我九哥哥說話，那麽像老夫老妻的感覺呢？”九公主對着母妃說起了悄悄話。
“閉嘴。”柔妃連忙捂住了她的嘴。
“可别瞎說，康樂郡主已經訂婚了，你這般說是在壞她的名聲。”
九公主一聽便撅了撅嘴，“哦……”她也就是随口一說嘛。
她這說着無心，聽者倒是有意，柔妃目光落在前面的沈清秋和顧彥維身上，她本就是過來人，如今不爲女兒的病情着急了，自然能發現纏繞在兩個人身上暧昧的情愫……這可真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