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知道她的性子,也知她懂事,明明不愛呆在家裏這也拘束她半年了,想了想走過去輕聲道,“秋兒,過幾天民間有花朝節,你想不想去,娘陪你去?”
時年佛教廣入京城城,花朝節上就全都是佛陀。
沈清秋對那些佛陀可一點想法都沒有,頓時搖了搖頭。
柳氏存心帶她出去玩,“那你可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沈清秋也知道她娘因爲出了那老太太的事兒,估計是怕她心裏頭不痛快才專門想着帶着她出去,遲疑了一會兒,道:“馬上就是九公主的生辰了,柔妃娘娘不是要大辦嗎,我那天進宮去看看鈴铛吧。”
柳氏點了點頭,比起宮裏别的娘娘,柔妃她到也很喜歡。
“既然娘要陪你一起去,給公主的禮物自然也得備下。”柳氏道:“我叫管家準備一下。”
沈清秋點頭,她娘送給鈴铛的她自管不上,不過她送給鈴铛的,那可是一份大禮,不怕鈴铛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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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的生辰快到了,柔妃雖然歡欣給女兒慶生,但同時更擔心的是她年歲越來越大了,可病卻沒有好轉的迹象,如今每過一年生日她就要掰着指頭數日子。
可有人歡喜有人憂,昌平郡主也記挂着九公主的生日,她從旁處探聽到了,皇上有心給九公主賜婚。無論如何九公主都是皇帝最喜歡的公主,昌平如今已經不再像原先那般得皇帝寵愛,便有意想替自己弟弟求婚九公主。
那九公主一個病歪歪的身子,誰知道能活幾年,就算是公主之尊可大好的兒郎誰願意娶一個快死的人?而自己弟弟以後無論如何也要承襲爵位,雖則等以後九公主死了會落下一個鳏夫的名聲不好聽,可到底好處是實實在在落下的。
昌平郡主回宮本想去拜見皇後商議下這件事兒,可自從太子薨逝之後,皇後就不怎麽見人。
就算是昌平郡主過來那宮門也都是常年緊閉的,裴皇後的心腹出來,“郡主,皇後娘娘正在給太子殿下進香呢,這會兒誰也不見。”
昌平郡主隻好離開。
那心腹進去了,“娘娘,郡主已經走了。”
如今的裴皇後自是不同往日,所有華貴的首飾都沒有佩戴,整個人洗盡鉛華一樣。她半睜開眼睛,“你吩咐下去,叫六宮的人也不必來給我請安了。”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裴氏的富貴,爲了自己的兒子。
可如今連兒子都沒有了,還是她自己逼死的,誰人的心也不是鐵做的。
“娘娘,太子殿下雖然早逝,可您還有十一公主啊?”心腹勸道:“您若這樣一蹶不振下去,公主又能依靠誰呢?”
裴皇後閉着眼睛沒有睜開,“永平的性子本也該磨一磨了。”
如今太子逝去,皇上對她仿佛也沒了從前的忌憚,她痛失一子,可卻也迎回了皇帝的信任與關愛。隻要做出不争不搶的姿态,那日後無論誰登基她都是太後。
若是現在站不住了繼續摻一腳進去才是蠢,就是要她們鬥的最後,自己在去穩坐釣魚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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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秋在府中準備着要給九公主的賀禮,偏偏那刀老太太還不死心,竟幾次三番邀她去刀家。沈清秋不是那種你來打我左臉還要把右臉伸過去叫打的人,當天便去叫屠九到了刀家。
吓得刀老太太原地差點沒跪了,好幾天都沒敢在去找侯府的麻煩。
所以刀老太太這幾日胸口都有些發悶,蓋因爲沒有在老家親戚面前擡起頭來。
她早就老家親戚跟前說了自己被秦氏接到京城去過好日子了,連郡主都要進她家的門伺候她,可現在呢,卻被柳氏和沈清秋連打帶消的給送了回來,不僅如此,路上遇到了個昌平郡主還讓她白白的憋了一口氣。
因此這幾天但凡刀越回來她就沖着刀越哭訴,“越兒,你且看看你祖母爲了你受的委屈,這侯夫人慢待與我,郡主又從不把我這當祖母的放在心上,以後她要入了門,你可莫要幫她磋磨我這可憐的老太太啊!”
刀家許多族人從鄉下小地擁了上來,這讓刀越就小的宅院更變得擁擠一些。
“娘,若不是你辛苦供養,她們孤兒寡母的早就死了,稍微有良心的人恐怕都做不出來那背信棄義的事情。
刀越心知肚明他們這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隻是出門,擡手就劈斷了一截木樁。
“若說起辛苦供養,我隻記得我娘這些年對我的辛苦供養。”刀越冷着眉眼,“旁的都無所謂,但我若看見我娘房裏的東西再少些什麽。那就大理寺見。”
“嘿,你這話什麽意思——”那刀家二房要追出去,卻直接被刀越摔了下來。
氣的刀老太太原地抱着兒子大罵。
“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早知道他現在忤逆長輩到這個樣子,當年他爹死了就應該把他丢出門外!”
秦氏原本還想去扶二伯,聽着這樣的話眉眼也冷了起來。
當年的事情她沒忘記,更沒有忘記夫君走後婆婆把自己趕出家門的事情。今日若非是兒子快要成婚,她豈會把這些人接到家裏來惡心自己。
“我告訴你,一日爲母終身爲母!”似乎看出了秦氏的不高興,刀老太太指着她的鼻子就道:“你若是敢做出什麽不孝的事情,我便去京畿府衙門告你。”
“怎麽敢呢。”秦氏垂着頭,看似低順,其實眉目冷氣畢現。
能把孤身一人把兒子拉扯長大,還能在京城這樣的地方有一席之地,她就不是當日裏鄉間的那個小媳婦了,可惜這些人還用從前的目光看她……不過如今倒也不着急對付這些人,任何事情都得等兒子與郡主的婚事成了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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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便就是九公主的生辰宴了。
像公主的生日本應該是在宮内舉行,可誰叫九公主是皇帝最疼愛的公主,加上又是她十四歲的生辰宴,就算沒有嫁人沒有許親,也提前就給她開了公主府,而這次的生辰宴也就在公主府進行。
生辰宴這天一列列貴族的馬車将公主府外的巷子擠得水洩不通。
九公主備受寵愛,府邸也同樣占地廣闊,當日建造府宅時,整整劃了半個街與她。入眼便是重檐而立肅然威嚴的九脊頂,鬥拱交錯,黃瓦蓋頂,可見其富貴非常。
再往裏行便是彎彎曲曲似看不到底的九曲回廊,一列兵将守衛,期間穿插端着托盤走動的侍女,因着前面清幽秀麗的水廊外正有幾個貴族少年正來回的走動。
皇帝爲了給自己的愛女慶生,下了大手筆,而這樣的生辰宴自然就不單單是生辰宴了,這麽多年輕的世家公子和貴女,争奇鬥豔自然是免不了的。
似昌平郡主,今兒就有意打扮了一番,穿的是她父王藩地專門送來的羽衣,價值萬金。她雖不是以容貌聞名,可女要俏一身孝,渾身潔白的羽衣将她本來寡淡的五官襯托出了幾分仙姿。
再加上她算是郡主當中最有權勢的那個,自是好多少年公子都動了心思。
這一路過來,昌平郡主沒有少收到秋波。
“昌平姐姐,我瞧那些公子都在看你呢?”旁邊跟着昌平一起走的人谄媚到。
昌平郡主拿着蒲扇行走在九曲回廊之間,太子已經死了,她從前的打算落了個大空,可人總不能不爲自己的将來計劃。她又沒嫁給太子,又不用爲他守寡,這樣的場合多的是大好的兒郎,她也總該爲自己挑一個。
“這多的人,你怎麽就知道他是在看我呢?”
旁邊人谄媚的笑着,又輕輕搖了一下扇子,羨慕看着昌平身上一身輕墜了白孔雀翎的羽衣,“昌平姐姐本就生的貌美,這樣一身飄飄然如仙女一般,恐怕今兒個雖是九公主生辰宴會,卻是你的花王了?”
如今年輕男女生辰宴會,做詩什麽的都是附庸風雅的,而得詩最多得女子自然就是人群當中最矚目的女子了。
昌平手裏拿了一款與身上同色的白色羽扇,“亂說什麽,女子重德行品貌。”可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那回事兒,那少女心裏跟明鏡似的,不過她樂意捧昌平的臭腳,又說了幾句,目光劃至水亭,“九殿下也往這邊看呢”
那少女可惜道:“人生的倒是英俊,不過可惜,活不了幾年了。”
昌平的目光落在顧彥維身上,這幾年九皇子也得皇帝寵愛,不過跟今日生辰宴得主人公九公主一樣都是個扶不上台面得病秧子,這樣得人原也不值得她去看。
倒是七皇子顧承,本是皇位的有力競争者,可惜上一次兩人鬧的實在不歡而散……否則……
看昌平的臉色有些不好,旁邊的姑娘連忙捧她的臭腳,“郡主自然是值得更好的,您瞧瞧,都看您呢?”
今日貴族年輕男女可來的太多了,九公主是受寵沒錯,可病恹恹的誰喜歡。昌平對自己的容貌自然是十分自信,正要再理理鬓發,這個時侯外頭人卻呼了一聲,“侯夫人,康樂郡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