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麗妃這個台階給的就非常及時,要不然總不能叫皇帝壓着讓臣子的女兒去退婚好嫁給自己的兒子吧?因此也不管麗妃心裏是怎麽想的,皇帝都給了她這個面子。
“愛妃說的不錯,既然是愛卿親口求了,朕又豈能不成人之美?”皇帝沖着裴皇後道:
“朕知道皇後喜歡康樂郡主,可既然襄王有意,神女無夢也就算了。”又開口正要給沈清秋賜婚。
原本沉默的顧彥維卻突然開口,“侯爺不是說要多留郡主一兩年嗎,依我看如今賜婚倒也不必,侯爺愛女心切,不若以後再求。”
顧庸想要的隻是皇帝賜婚女兒給皇子的念頭,至于辭不辭婚的倒無關緊要,畢竟他可沒想現在就把女兒給嫁出去。
“殿下說的再理,”朝着顧彥維拱了拱手。
皇上這會兒隻是臉上帶笑,實際心裏已經快被氣了個半死了,自然是懶得管什麽賜婚不賜婚的事情,顧庸沒再提他也懶得管。
宴會繼續進行下去,後半程倒是沒再出什麽岔子。
可等到宴會結束之後,原本準備離席的太子,卻突然好端端的從席面上給栽了下去,接着整個人暈厥不起。
“快,請太醫!”
“請太醫!”
裴皇後的兒子就太子一個,就算兩個人之前争吵有多兇,到底也是關心太子的。
“把太醫找來先看太子如何,再把今日所有的飯食都查驗一遍!太子好端端的怎能暈倒!”裴皇後自是懷疑有人對太子下毒。
出了這樣的事情,今日來宮中赴宴的人自是走不了了。
也好在宮裏頭地方大,總歸是有住着的地兒。可宮裏主子也就這麽多,大冬天的不可能每個宮裏頭都把地龍和火盆子給弄上,運氣不好的夫人小姐分到了那冷落許久的宮廷,到了晚上也隻能是抱在一起瑟縮着取暖了。
好歹顧庸權傾朝野,宮裏頭自然沒人敢找他不痛快的。
侯府的人都分到了一處院子裏,晚間的時侯一個個宮人們給大小房間擺上了碳盆子,暖洋洋的一照,與旁處的冷氣兒一點也不同。
團哥兒更是被熱的小臉通紅,掙開了柳氏的懷抱在地上撲騰來撲騰去。
“太子也不知是怎麽了,突然給暈了過去?”顧嫣然有些擔心。
她當時對太子是有些情意在,可到底也隻是鏡花水月,到這個時侯她更關心家人的安危。宮裏留了那麽多人,若是太子真出了什麽事兒會不會……
她咬了咬唇,“我剛才聽見禮部侍郎家的小姐在哭,聽說是懷疑入宮參加宴會的人帶來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正一個一個嚴審呢,若是審到我們這裏?”宮裏頭的公公審案那法子可多的是。
顧嫣然也是見識過的,心中自是有些害怕。
“不必擔心,他們就是找麻煩也不敢找到我們頭上。”沈清秋道。
顧嫣然看她如此笃定,也放心不少,“希望如此吧。”
大人們心思各異,可團哥兒是個小孩兒,玩的有些累了便閉上眼睛給睡着了。
顧庸自是也瞧見家眷們一個個累的閉上眼睛又不敢休息的模樣,隻道:“都回房間睡吧。”
柳氏費力的正開眼睛,隻摟着團哥兒,“可若是一會兒審問到了我們頭上。”
顧庸隻是冷冷一笑,“大半夜的,本候就看看那個内官敢審問我的家人?”又一臉心疼的看着妻子,“睡吧,我在這裏等着。”柳氏倒是還好,可看着顧嫣然和兒子都困地小雞啄米的樣子,加上老太君年紀也大了。
“好。”她點了點頭,又對老太君道:“老太君,那咱們就帶着孩子們鹹去睡吧。”
老太君點頭,一旁的顧嫣然忙扶起了她。
沈清秋倒是不困,不過她與顧嫣然一間房,隻怕她今兒要是不回房睡顧嫣然也睡不好,便也一塊回了房間。
宮中烏鴉輕啼,沈清秋躺在塌上,睜圓了眼睛,一旁的顧嫣然早已困倦的睡了過去。
大約倒後半夜時,她聽到了一聲哨聲,便立馬穿鞋從房内走了出來,她本就在宮裏待了很長時間,自是對這裏的路況格外熟悉,沒一會兒就到了城牆拐角那裏。
王喜正費力的拿着哨子不停的吹。
而顧彥維站在他身邊,已經看到了沈清秋。
便拍了拍王喜的肩膀,王喜扭頭,瞧見了沈清秋臉上一喜,“郡主可算出來了,咱家快要吹的累死了。”
沈清秋道:“虧你們想得出這樣的辦法,我今晚要是睡熟了,你們豈不是要在這裏吹上一整晚了?”
顧彥維道:“你不會的。”
不爲别的,就爲太子的情況。
沈清秋柳眉輕蹙,“可是太子那裏有什麽消息了?”
“找你來就是怕你着急,你放心,此次太子突然暈倒,并不關宴會上賓客的事兒,明日一大早宮門一開,所有人就可離開。”顧彥維道。
“那太子……”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顧彥維苦笑一聲,“我亦是沒想到,他身爲太子,居然用情那般至深。他宮裏伺候的人說,自從太子妃死後,他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覺,加上酗酒,飲食上又毫不注意,身子早就不行了。太醫也把了脈,喂他吃的倒是也吃,隻不過全都吐出來了,如今睜着眼睛,也是渾渾噩噩。”
“睡不着覺?”沈清秋皺眉。
若是一般人聽了可能都要歎一句,這算什麽病?
可在她那個年代多少科學家做過實驗,一個正常人要是七天分秒不合眼睛,那必死無疑。
“早知如此,當時我何必幫着他們。”沈清秋垂頭。
她以爲是促進了一對兒有情人,結果最後兩個人都走上了絕路。
“這不怪你。”顧彥維上前。
沈清秋咬着牙,眼眶上已經有些紅,片刻後她吸了吸鼻子,腦袋輕輕的靠在顧彥維的肩膀上,“叫我靠一會兒。”顧彥維沒說話,隻由她靜靜依着。
若是可以,他隻希望時間在此刻停下來。
——
就如顧彥維說的那樣,第二天宮門大開,所有的命婦和貴女都被放了出來。
無緣無故扣下了朝廷重臣和命婦,就算是皇後也得給個說法。
可從始至終皇後就沒有露個面,柔妃和麗妃兩個宮中位份最高的嫔妃代替皇後安撫了戈爲命婦,再把人都送回了家。
以往的裴皇後長袖善舞,絕不可能做下這樣留人話柄的事,現在這樣隻能是證明太子的病重了。
回到侯府又過了幾天,沈清秋便發現了一絲古怪,她想起那天所見的太子。
神色慘白面容憔悴,卻實像是幾天沒睡的樣子,可她又覺得古怪。若說是因爲王青蘿去世,他難受成這樣可以說是用情至深,可就算是悲傷也需要時間沉澱……他消瘦的太快了,若是普通人還正常。
可太子顧棠是習武之人,要比普通人身體健壯許多。
而且酗酒有麻痹神經的效果,就算是他傷心過度患了失眠症,也不可能酗酒之後還片刻都睡不着,這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想到這兒沈清秋幹脆換了一身夜行衣到了東宮去一探究竟。
白日裏整個太醫院的太子都在給太子會診,到了晚上吃過了藥,太子們紛紛走了,裴皇後則是留在東宮陪着太子。
太子的眼睛還睜着,隻是神色卻空洞。
“皇兒,你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好不好?”裴皇後低聲哀求。
隻是如今的太子卻不能給她半分回應。
一個母親看到兒子這副模樣哪能不心疼,想到太醫說的太子要是繼續這樣下去,藥食罔顧,“棠兒,是母後錯了,你要怪就怪母後,你若是就這樣走了,後半輩子,你要母後怎怎麽辦啊?!”
在生老病死面前,誰都是普通人。
裴皇後大顆的淚珠落在了太子眼上,他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片刻又恢複了木然。
“娘娘,回宮休息一會兒吧,若是您在熬壞了身子,明兒怎麽照顧殿下?”身邊的宮人一邊勸,一邊扶着哀聲痛苦的裴皇後離開東宮。
沈清秋在殿外看了好長時間,确定裴皇後等人已經走遠,這才進了殿内。
“你!”伺候顧棠的小太監正要高呼。
沈清秋拉開面紗,“是我。”
“郡主!”小太監忙捂着嘴,片刻後看了眼四周,“皇後娘娘不許外人到東宮,您怎麽來了?”
沈清秋繞過他,“我來看太子。”
小太監一愣,突然想起什麽,去攔着沈清秋,“郡主……還是算了吧,明日自有太醫院的太子給殿下診脈。”
沈清秋冷眼看着他,勾唇道:“你是要攔着我了?”
小太監被她的眼神看的心裏有些毛毛的,他在宮裏頭伺候,當然也知道這位郡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可到了這會兒也隻能梗着脖子,“這是皇後娘娘吩咐下來的,郡主,别讓奴婢爲難?”
沈清秋一笑,“當然不會讓你爲難。”
小太監正要松一口氣,她手一擡起,一個手刀便敲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