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影響了幾日,昌平郡主父親來朝,直接彈劾了王丞相。
皇帝早年繼位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因此也最煩有人拿他當年的事情說事兒,不過想着這是丞相早年的作品,年輕的時侯做事兒不過腦子也正常。畢竟丞相這個人他也算了解,沒那個謀反的心思。
可裴皇後又豈容皇帝就這麽将他輕拿輕放了?
糾結了朝中一幹大臣彈劾,最終以不臣之心将王家滿門入了大獄,而王青蘿因爲已經嫁給東宮成了太子妃,又懷有身孕,旁人自然不敢來拿她。
可得知全家被抓起來的王青蘿又豈能好受?
等太子顧棠回來的時侯,便瞧她痛苦的捂着小腹,急促呼吸,他連忙上前抱起妻子,大聲喊道:“去找太醫,快去找太醫!”
王青蘿這個時侯還保持着理智,“這會兒天已經黑了,太醫怕早已經回了各自府邸。秋兒,秋兒之前給我熬了藥,叫廚房的人拿來就是。”
太子連忙應下,吩咐人去取藥,又朝一旁斥道:“還不快去給太子妃拿藥!”
那丫鬟一聽連忙去了,他又問一旁站着的人,“太子妃怎麽會突然動了胎氣?”那旁邊的人哆嗦了一下,沒敢說出來。王青蘿從塌上起來,拽着太子的衣袖問道:“我父親家裏除了事兒是不是,我家滿門都被關了起來是不是?”
太子被她問的啞口,又轉身怒斥下人,“你怎麽怎麽做的事,孤不是吩咐過了絕不能讓太子妃知道這件事兒嗎!”
王青蘿捂着自己的肚子,冷笑道:“太子想要我們母子,可卻的是人想要我們母子的命。”經曆過了這麽多暗害,再蠢笨的腦子也應該漲了些心智了,明明太子都已經吩咐下去了不許告訴她,這些人卻生了狗膽非要來自己面前說。
縱然擔心父親的事情,可她也不能叫這些想害自己的人活着!
“太子妃,太子妃饒命啊,奴婢,奴婢就是覺得不能瞞着太子妃,奴婢知罪了,奴婢知罪了!”剛才進屋禀報的宮女跪下來瘋狂的磕頭。
可看着王青蘿慘白憤怒的臉太子又豈能饒了她,正要開口。
王青蘿卻道:“東宮的内宅事情,本應由我這太子妃來處理。”她既如此說太子也就沒開口了,又聽她道:“本宮之前對你們這些下人是太過寬泛了,現在竟一個個都想謀我的命,害我的孩子!今日若是再不治改日你們是不是就要拿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了?”
“來人,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那宮女更是瘋了一樣掙紮,若是知道素來柔善的太子妃會這般懲罰她,她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還不快去!”太子大聲催促。
侍衛很快架着那宮女走了,他又看懷裏的王青蘿一副硬撐着的疲憊之相,便叫下人都退開了。
“你何必動這麽大的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我總會保護你的。”太子憐惜的撫着她的額頭。
王青蘿抱着肚子,“如今我娘家人都沒了,我若在不站起來,難不成任人宰殺嗎?你到底是太子,又不能在後院一直陪着我。”王青蘿神色哀愁的看着外頭,“能進東宮做出這樣的事兒的人,怕是隻有……”
王青蘿沒有說出來,她怕太子覺得自己挑撥他和皇後之間的關系。
兩個人再親的夫妻,他和皇後到底是親生母子。
“是母後。”太子親口說了出來。
王青蘿越發愁眉不展,她不能看着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都死在牢獄之中,若是如此還不如當時自己就死了算了。想到這裏她越發心痛難忍,竟牽動的腹部劇疼了起來。
太子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常,“快,藥呢,郡主上次拿來的藥呢!”
“殿下,藥來了!”
飛速跑來的婢女端着藥到了王青蘿身邊,“太子放心,這是奴婢看着人熬的,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這婢女是王青蘿帶過來的陪嫁婢女,自然是沒有什麽問題的,太子忙從她手裏接過了藥,稍微吹涼了之後就喂王青蘿喝下。
隻是身上的病喝藥可以好,心裏的病卻難治。
幾天之後原本養的好好的胎突然就見紅了,宮裏的太醫來了個遍也苦着臉說自己沒什麽辦法。而王青蘿的人眼看着也是一天比一天消瘦,太子不敢再耽擱,連忙叫人去請了沈清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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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沈清秋回京到現在,又是一個秋天。
東宮内的主子病着,太子無心風月,原本在宮内開的燦爛的花樹一瞬之間也凋謝了好多。沈清秋踩着一地的落葉進了東宮。
還沒等見到王青蘿,已經聞到了沖天的藥味兒。
她走過去看着王青蘿慘白的臉,隻輕聲歎了口氣。王青蘿靠在太子的懷裏,努力坐起了身子,沖着沈清秋一笑,“秋兒,你來了。”
沈清秋還記得初次見她時,她張牙舞爪的來自己的繡樓找麻煩,那時是何等的明媚?可時光卻當真如此有能力,竟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把當年的少女雕琢成了如今這衰敗的模樣?
沈清秋心知肚明王青蘿如今的情況,也不把脈,隻對一旁看着自己的太子道:“這病我也治不了。”王青蘿的病是心病,心病自然得心藥來醫。
太子愣了下,隻道:“沒有任何辦法嗎?”
“有啊,叫她開心起來,不去想這些事兒自然不藥而全。”她能治的了人身,卻治不了人心。
王青蘿苦笑,全家人都因自己入獄,而自己的婆婆還要害自己和腹中的骨肉,她夜夜難安,縱是強迫自己不去想也不能。
沈清秋看着苦笑的王青蘿,縱然心急也無可奈何。
她是心病,吃藥當然沒用,就算開藥也隻能是些調養身子的藥物,于事無補。
臨走的時侯沈清秋眸色冰冷看着太子,“太子既知她是爲了什麽才心緒不甯,何不放她走呢?”顧棠愣了一下。
沈清秋道:“她不過是擔心父母嫁人和腹中的骨肉,在你這太子府她隻能是等死,若是跟我離開這裏,說不定還能保住她一條命。”
顧棠愣了一下,沒有拒絕,也沒有直接答應,“你讓我好好想想。”
“莫要拖的太久了。”沈清秋道,這才轉身離開了東宮。
許是因爲見到了昔年好友如今的樣子,今日回來之後沈清秋心情便有些不好。金彩瞧她這個樣子也知可能是那太子妃身子不好姑娘擔心。隻是這卻沒法勸,好在這個時侯陳媽媽過來了。
“姑娘,夫人說你回來就去那兒一趟。”
沈清秋點了點頭,這會兒夜色也深了,梳着發髻帶着發簪也怪累的,便叫金彩幫自己把一頭發視都卸了,披散着頭發去見她娘。
這會兒夜色如水,柳氏夜間也準備睡了,一頭緞子一樣的長發柔順的披在肩上。
而後頭還穿着大紅色小襖子的奶娃娃有一搭沒一搭的攥着她長發,這會兒口中也能囫囵蹦出個娘字了。沈清秋看着眼前如此溫馨的一幕,忍不住輕笑。
“你來了。”柳氏擡眼看見女兒過來。
正好被兒子鬧得有些煩了,便将他抱了起來塞進了沈清秋的懷裏,“幫我看着他些。”說着才從一旁拿出了自己的繡品,沈清秋邊抱着弟弟邊問,“娘這是在繡什麽?”
柳氏道:“想着你快成婚了,得給你縫制些新的東西。”
“大晚上的做這些幹什麽,傷眼睛。”沈清秋道:“繡樓裏又不是沒有。”
柳氏便瞪了她一眼,“姑娘家成親用的東西豈能馬虎?我自然得給你親自做了才放心。”說着柳氏又問女兒,“今日不是見了那刀越,你覺得此人如何?”
其實柳氏對刀家整個卻是挺滿意的。
雖說門第比起侯府差的太遠,可她也不看重這個,出身算的了什麽,刀越爲人有本事年紀輕輕是正四品的武将了,刀家門風也正。
沈清秋勾唇,道:“爹爹和娘滿意就好。”
左右不過是爲了搪塞皇帝的一場婚事,應付應付也就完了。
柳氏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不成婚也就算了,既然要成婚哪有應付這一說。”又看着女兒,“秋兒,我知你這性子沒定下來,這會兒叫你成親你也什麽都不懂。如今雖沒辦法,娘也希望你成親之後能高興,總不至于嫁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沈清秋歪頭,喜歡?
“你喜歡那個刀越嗎?想和他成婚嗎?”
她想了想,“到還行吧。”她喜歡的人少,既然不讨厭那個刀越,不就是喜歡了。
“他人還好,我願意和他成婚。”反正又沒有别的想嫁的人,嫁個自己順眼的順便能解決了眼前的危機有什麽不好嗎?
柳氏聽到了這裏,也就放了心。
“我與刀越的母親秦氏已經通過信了,她對你也是很滿意的。我看那秦氏的确是好相處的人,你若有這麽個婆婆,以後到也輕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