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庸不懂醫理自回答不了她這個問題,旁邊便有人道:“好像是夫人誤服用了什麽催産之類的藥物,如今叫我等來也沒什麽用了,眼下既要生産,還是得叫産婆過來。”
“産婆呢?”沈清秋厲色質問。
顧庸神色幽暗,“偏偏産婆今日說家中有事兒離開了。我已吩咐旁人去請産婆了。”
沈清秋眸光發冷,她娘突然早産,侯府早早準備好的産婆卻偏偏今兒家裏有事兒出去了?
“侯爺,侯爺!”門房跑着 跪在了門口,“産婆,産婆請不來啊!”
那門房大叫道:“今兒個靜王府的世子妃生産,恰好遇上了難産,叫了全城的産婆都去了她家。”靜王雖無權勢,可到底是個王爺,侯府自然不可能直接從他們手裏直接把産婆給搶過來。
沈清秋冷冷一笑,“全城的産婆,也不怕把他們家的屋子給擠破了!”
靜王府敢叫了全城的産婆,就算不是跟人合夥設計他們候府,也絕不無辜。
“爹,不方便出面,我到底是鄉君,從他們那裏讨個産婆,應該不難。”沈清秋如此說,可眼裏的冷光,卻絕對不是那個‘讨’字。顧庸此刻也隻想把自己一個人分成兩個,既想陪着柳氏,又想去靜王府搶産婆。
“你帶些兵去。”顧庸道。
他眼角赤紅,如今妻兒在裏頭生死未蔔,什麽合不合規矩的他都不管了。
沈清秋自是點頭,正要出門去,卻見尤老太君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是不是要生了,我瞧着你們侯府來了很多大夫——”沈清秋道:“是,外祖母,我正要去請産婆——”
“我這裏有産婆,”尤氏連忙道:“快去!”
話音剛落便見尤氏身後兩個鬓發梳的油光水亮的老嬷嬷站了出來,“這兩個嬷嬷從前都是在宮裏頭給貴人們接生的,從沒出過差錯,快,叫她們先進去。”
沈清秋查過了兩個嬷嬷便連忙叫兩人進去接生。
尤氏又擔憂問道:“這怎麽回事兒,不是半個月以後才生嗎?侯府的産婆呢?”
沈清秋冷冷一笑,“我如今也不知呢”罷了又朝尤氏道:“多虧了外祖母,您怎麽還請了産婆?”
尤氏聽她這話裏的意思便知道裏頭可能有事兒,道:“我怕你娘出事兒,這兩個嬷嬷有伺候貴人的經驗,原本是想着叫她們在你娘産後伺候,卻沒想出了這樣的事兒——”到這裏尤氏臉色也是一冷。
她年近半百才找回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可卻還有人要對自己的女兒,對自己的外孫子做這樣的事兒。當他們蕭國公府是死的嗎?
這兩個嬷嬷到底是有真本事的,而且柳氏孕期身子也養的極好,兩人進去沒多久,便聽到了嬰兒大聲哭嚎的聲音。緊接着一個嬷嬷打開了門縫,“恭喜侯爺,母子平安!”顧庸連忙這要進去,那嬷嬷卻道:“如今天涼,夫人剛生産完萬不可受風,侯爺還是在外等着吧。”
“好!”顧庸剛說了個好字,那嬷嬷便猛地甩了門。
顧庸叫人甩了門也不生氣,反到急忙問,“我夫人呢,夫人如何?”
老太君這會兒才趕到,這會兒消息自然也是聽的差不多了,隻道:“宮裏頭的嬷嬷自然是有經驗的,你過會兒再進去。”又吩咐下去叫給了來侯府診脈的太醫和大夫紅封,才叫尤氏到了正堂坐下。
“多虧你啊,若非你庸兒他媳婦今兒個可就難熬了。”老太君坐在椅子上,感激的朝一旁的尤氏看去。
尤氏道:“說什麽話呢,她是我女兒,肚子裏懷的不止是你侯府的孩子,也是我的外孫子。”說到這裏尤氏聲音冷沉,“可徐老太君,胖旁的不計較可以,可顧候府這偌大的府邸,怎麽能臨生産了就一個産婆子,還偏偏就在我女兒生産這天出了事?”
徐老太君聽到這裏也是面色冷沉,“你且放心,這事兒我自然會追查到底,從管家到穩婆,一個也跑不了。”
幾個人正說着呢,卻見那兩個嬷嬷已經出來了,其中一個懷裏抱着襁褓,“恭喜侯爺,喜得麟兒!”
顧庸看了眼兒子,又問:“夫人呢?”
“夫人孕期養得好,雖說早産了半個月,但也不礙事兒,如今人已經醒了,侯爺現在想看就去看吧。”
徐老太君看孫子得樣子,搖了搖頭,“去吧,去看看你媳婦。”
又沖着底下兩個嬷嬷道:“快,快把小公子抱過來叫我瞧瞧看。”那嬷嬷便将孩子給抱了上來,尤氏本也想去看女兒,但見沈清秋和顧庸都已經去了,她心疼女兒,想着剛生産完到底也不宜見太多的人,便在這裏和徐老太君看着外孫子了。
屋内柳氏一頭墨發如洗一般,鋪陳在被子上。
顧庸看的心頭一軟,當即走過去将人輕柔的扶在了自己懷裏。沈清秋走過去坐在旁邊的小椅子上,也擔憂的看着柳氏。
“你們别擔心,我沒事,”許是剛生産完畢,柳氏看上去平日裏還要溫柔幾分,“侯爺,你看過咱們的孩子了嗎?”
顧庸道:“看過了,他很好。”
柳氏一笑,沈清秋見夫妻二人含情脈脈,似有很多話要說。又看她娘無事,便道:“我先去給外祖母說一聲。”柳氏點了點頭,沈清秋便先出了門。
“我爹如今要陪我娘,沒辦法查裏頭的事兒,叫咱們的人查。”沈清秋道:“送料子的人,産婆,請産婆的人,一五一十的給我查!”
——
“當真是廢物,竟還是叫她平安生了下來!”
昌平郡主憤恨扔了手裏的杯子,底下的丫鬟又重新給她斟茶,“郡主,那侯府本來就跟鐵桶一樣,咱們能在穩婆和布料上動手已經是不容易了——”所有柳氏見的摸的東西都要細查,他們自然不敢直接下毒。
而那些布料上也沒什麽毒,反而加了些有助于孕婦的安神之物,可藥就是毒,這東西味道稍微濃些便有催産的效果。何況柳氏的産期本來就近了。
“這件事兒恐怕瞞不過侯府,郡主,若是那顧侯找咱們的麻煩怎麽辦?”丫鬟忍不住有些擔心。
昌平冷冷一笑,“這事兒又非本郡主主謀,找我的麻煩,他怎麽敢?”
丫鬟愣在了原地,隻聽昌平繼續道:“我就算有本事收買的了布料店的老闆,收買了産婆,也沒那本事叫全太醫院的産婆都去靜王府,我也沒那麽大能耐使喚靜王爺。”何況是爲了謀害柳氏,叫世子的世子妃早産呢。
丫鬟聽到這裏心中已經是大驚,也不敢再問,慌忙垂下了頭。
昌平郡主則是死死盯着顧候府的方向,末了又看着皇宮的方向,眸中隐約有淚,“我做了這麽多,全都是爲了他。但願日後他事成,能夠記得我。”
柳氏生産既然有異,沈清秋自然是大刀闊斧的查。
可查到了最後查到了宮裏頭,當然不能再查下去,難不成他們還真能龍椅上的那個人提出來殺了不成嗎?
“當真是下作!”顧庸冷聲道。
沈清秋也道:“堂堂一國之君,畏懼臣子,竟連後院婦人也不放過。爹,你覺得他這一國之君當的還有意思嗎?”
顧庸面色冷凝,手隻狠狠捶在了桌面上,“此仇不報,我怎配爲人夫,爲人父?”
“一切還待從長計議。”
沈清秋點了點頭,又冷冷一笑,“我便說這皇帝怎麽會如此信賴昌平這惡毒的女人,原來從根兒上竟都是一樣的。”
顧庸沉着眉眼,“不過是個沒實權的藩王之女罷了,也如此攪風攪雨,我倒要看看,失去了家族她還能做些什麽。”
沈清秋勾唇,滿意的看窗外。
日子一天天過了下去,很快就到了小世子滿月的時侯。
如今他也已經定下了名字,叫做顧蕭然,出生第三天的時侯顧庸便去了宮裏頭給他請了世子的頭銜。如今顧家開了席,來賀世子的滿月之喜,候府在京城已經是權貴之家,在加上蕭國公府的頭銜,來的人自然是絡繹不絕。
柳氏三個月的月子也已經坐滿了,今兒便穿了一身喜慶的紅色罩衫,生産完不久,她比從前看上去豐潤了不少,“快去,給陳夫人看座——”又瞧着一旁的李夫人來了,跟她又寒暄了幾句。
如今的柳氏身上哪還能看見初來京城的局促之氣,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雍容富貴。
更不用說生産完之後她不似一般婦人體态臃腫,反倒又多了幾分豔色與溫柔,倒是叫好些個女人羨慕的挪不開眼。似她們這樣大家族女子,哪個産後能像柳氏這般模樣的。
在她孕期顧侯專寵她一人,沒有通房和妾室的煩惱不說,哪怕産後月子無法同房,還貼身照顧與她。普通男子都做不到這樣的專情,何況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顧侯!
而他們的丈夫,沒顧侯的本事,偏偏還通房妾室一大堆!懷了孕還得防着丈夫和妾室,哪兒能像她一樣養的這般嬌豔?
顧嫣然也繡好了禮物,準備送去給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