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我知你武功高強,但有些時侯你還是要當心一些——”顧彥維道:“這世道畢竟如此。倘若今日來的不是我,就算你殺了這些劫匪離開了,但你可知你的名聲會是什麽樣子?”
沈清秋正要說話:“我知道你不看重名聲,但你總是顧家的女兒。”
沈清秋隻好帶點頭,“好了,我知道的。”她是可以不看重自己的平生,但總要爲顧家的名聲着想。
“那殿下,這些個女子便交給你處理吧。”畢竟她的休沐時間剩的不多了。
顧彥維看她終于聽話,臉上的表情也算是好了一點兒,再度點頭恢複了溫潤的目光。可是待沈清秋扭頭要走的時侯,他卻又忽然又提起一開始的問題,“你可曾想過,爲什麽忽然在宮門口會被人擄走?那些劫匪又不是什麽通天大盜,不過是白龍寺後一群不成氣候的賊寇罷了,無論如何,你都要當心。”
沈清秋自然知道,她也沒打算把這個事情輕拿輕放。
“這件事情就不用殿下你操心了”,沈清秋道:“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沈清秋同金彩上了馬車,金彩向着顧彥維行了個禮,很快叫車夫将馬車趕走。
外間的顧彥維隻是看着沈清秋的馬車,他知道沈清秋不願把自己牽扯到這個事情裏來,不過他也沒打算就讓這個事情平靜下去,人總是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她不過就那麽幾個仇人,在和白龍寺那些賊匪有關的,更是輕而易舉就能想到。
“走吧,先回宮。”
白龍寺後的土匪其實本就不成氣候,不過是因爲那處地形條件好,加上這段時間朝廷正爲了太子的千秋宴,以及來了西夏要選驸馬的西夏公主等事而忙的騰不出手。真要全力以赴,光憑顧庸的鐵騎就能踏平那裏。
而皇帝能讓九皇子過去,未免也不是存了磨練他的心思。
林太傅拿着九皇子抱上的奏折,道:“皇上,這殿下是有大才的。”
皇上輕輕一笑,“太傅啊,你可别因爲他是你的學生你就如此偏愛于他,不過是白龍寺後一群不成氣候的土匪。他是用的時間快了些,但要是換成了一個普通的将領,多則三五月也能破了。”
林太傅道:“皇上這番話說的,要是沒一直笑臣可就信了。”
雖是說着自己兒子所作的不值一提,可皇帝卻是臉上的笑容未曾停下,一副與有容焉的表情。自己兒子辦的事兒比旁人的好,又怎能不開心。
“臣要說的也不止是這個,皇上,您看看,這是殿下的治水論。”
皇上哦了一聲,接過了林太傅手裏的文章,這麽一看下去,眼裏的贊賞是越來越多,可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到了最後竟是化成了一絲歎息,“可惜,可惜啊……”
“皇上爲何歎息?”林太傅道:“是爲了九殿下的病?”
“皇上,殿下是有大才的,何況他如今才十五六歲,無論如何離二十五也有十年之久。這天下之大,十年之久,未嘗找不到可以救他的辦法。”
皇帝卻是搖了搖頭,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反而岔開了話題,“過段時間就是太子的生辰了,朕打算讓太子生辰之後和王相之女完婚。”說着又含笑看着林太傅,“林太傅,您那長孫林玄風可也二十一二了吧,如今還未議親?”
林太傅一陣苦笑,“倒是議了幾家,不過他到都沒看上。”
皇帝一笑,“不若朕指給他一門婚事。”
聽到這裏林太傅道:“皇上是已經有了人選?”
“康樂鄉君,太傅覺得如何?”
林太傅聽到這裏牙根子一酸,自己的學生自己還能不了解。其實說起這沈清秋本性是好的,不過爲人是有些野,但和玄風……也恰好能補着,“不過……這康樂鄉君離着及笈還有些十日罷。”
皇帝一笑,“也不過幾年的時光,男子的年歲又沒那麽值錢,先定下來也未嘗不可。”
他對沈清秋這丫頭倒是喜歡,這丫頭直,而林玄風也是他重點培養的未來朝臣,若是兩人湊到的一起,未免不是一段佳話。林太傅倒是沒有什麽可拒絕的地方,隻道:“可鄉君畢竟是侯爺的女兒,這事兒還是要問過侯爺的意見。”
這倒無可厚非,可林家和侯府之前卻是有過嫌隙的,親事卻不一定那麽好成。
可皇帝卻有意撮合兩家,“太傅不若找個時間談談顧庸的口風,冤家宜解不宜結……再者,顧庸這些年功高震主,朕若手裏頭沒他一個把柄,這皇位做的也不安心。”喜歡沈清秋是一回事兒,想賜給她一門好婚事是一回事兒。
可忌憚顧庸,想拿她做個把柄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
九皇子剿匪成功,皇帝又是一頓嘉獎,這傳到宮裏有些人的耳朵裏,可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
顧嫣然咬着牙,狠狠錘着桌子,“竟是叫她又逃脫了,什麽土匪,我看全都是一幫吃幹飯了,居然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
“姑娘,我看咱們要不就算了!”一旁的丫鬟忍不住道。
她是看着姑娘回來的這段時間不停的和沈清秋鬥,可她從來都沒赢過。又何至于此呢,她們根本上可就沒有任何矛盾,都是顧家的姑娘,難不成沈清秋名聲毀了,對她會有好處嗎?
顧嫣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可她明白的已經太遲了,這會兒子顧家已經不要她,她除了一條道走到黑還有什麽辦法!若沈清秋不出事兒,她哪兒有回顧家的機會。在宮裏待了半年的時間了,顧嫣然哪能看不明白。
她若沒有顧家四小姐這個身份,别說給太子做正妃了,即便是太子心裏有她,恐怕皇後也不會同意。
“姑娘,你怎麽還想着這回事兒?”那丫鬟也是着急,畢竟這馬上年歲就要大了,怎麽樣都是要出宮成親的,她身爲一個奴婢,未來當然都是指着主子的。
“今年太子的生辰過後,他就要和王丞相的女兒王青蘿成親了!”倒那時還有她家姑娘什麽事兒。
她怎麽還能做夢太子心裏有她,太子恐怕連她的臉都記不住!
“什麽,太子要成親了!”聽到這個消息,顧嫣然不可置信的從椅子上起來,“不可能的,他上次見了我還笑,還送了我花兒戴,他怎麽可能就要成親了?”她腦子裏先是想着太子風流蘊藉的面龐。
随後又想到了王青蘿,平凡如王青蘿,長相也不過清秀而已,怎麽配的上太子這般人才!
顧嫣然失魂落魄,她做着嫁給太子的美夢,想着日後成爲太子妃,顧家衆人,包括徐老太君跪在地上仰視她的夢做了半年多,可驟然美夢破碎,她又能怎麽辦?
這次入宮之後,徐老太君不再管她,而以往對她還算和善的皇後也很久不召見她,她雖然還是永平公主的伴讀,可早就在宮裏被排到了圈子外頭。如今竟都不如沈清秋混得好。
“姑娘,你做什麽?”丫鬟看着她起身往外走,又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生怕她想不開。
顧嫣然隻是搖了搖頭,“我去禦花園走走,散散心。”這會兒她心裏實在是太亂了。
丫鬟沒有跟上。
顧嫣然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想着自己剛從佛堂母親身邊回到顧家時,那會兒她與沈清秋還維持着表面的和平,而無論她與沈清秋發生什麽樣的争執,老太太總會站在自己這邊。
可從什麽時侯開始,竟然連老太太也不想要她了?
自那日與徐老太君決裂,直到現在顧嫣然才突然醒悟,自己到底是失去了多麽重要的東西。沒了顧家在後面保駕護航,又有誰能看的上她。而太子妃的美夢,終究也隻能是個夢罷了。
想到這裏顧嫣然忍不住掩面小聲哭了起來,現在的她甚至不知道是爲了太子即将成親哭,還是爲了自己而哭。
“四小姐怎麽在這裏?”一道女聲傳了過來。
顧嫣然慌忙擦掉了淚水,又朝那方向看過去,竟是昌平郡主,她努力笑了笑,“郡主看錯了,我方才不過是沙子迷了眼睛。”
昌平郡主也揚起了抹笑容,“如今滿宮裏頭張燈結彩的,馬上就是太子生辰和太後的千秋宴了,心裏難受,卻是哭都哭不成?”眼看着王青蘿要先自己一步嫁給太子,昌平心中豈能痛快。
又看着眼前的顧嫣然……王青蘿也就罷了,眼前這個死了爹的孤女居然也敢妄想太子,昌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再擡頭時,看向顧嫣然的眼神就變得同情多了,“那王青蘿刁蠻人性,再我看來倫長相論容貌都不如你,怎麽就她做了太子的正妃?”
顧嫣然手帕突的捏緊,“郡主這說的是哪裏話,王家小姐如何,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昌平卻是歎氣搖了搖頭,“太子表哥一表人才,四小姐喜歡他又有什麽說不出口的?”
顧嫣然咬着牙,“郡主到我面前說這話是何意,難道你對太子就沒别的想法嗎?這滿大街的誰不知道你昌平郡主以前爲了和王青蘿争搶太子,鬥的跟烏雞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