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然咬牙就去撿自己的東西,老太君最後一次開口,“你可想清楚了,今日你在踏進皇宮,日後你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在管了。”顧嫣然摸着包袱的手微微猶豫了一下,可最終還是捏緊了包袱,她看着老太君,道:“老太君,您就放心吧,我日後一定飛黃騰達,叫您刮目相看!”
說完拿着包袱扭頭就走。
徐老太君歎了口氣,那瞬間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是沒了一樣。沈清秋一直在旁安安靜靜的,她知這會兒老太君定是心情不好,否則在顧嫣然剛叫賤人那兩個字的時侯,她就能上去抽爛她的嘴巴。
“罷了,罷了,以後顧家,就沒這個人了。”老太君搖了搖頭。
沈清秋垂頭,她知道這會兒徐老太君對顧嫣然,才算是真正的失望了。
——
宮外頭的事情處理完了,便就要入宮開始伴讀了。
興許是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兒太多了,沈清秋再度入宮時平靜了好一段兒時間,每日裏同九公主和昌河郡主上課聽講,學完了之後便去顧彥維的院子裏頭坐上一會兒,要麽吃上幾串葡萄,要麽叫王喜端上來些葡萄汁兒喝。
五六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馬上又飄起了漫天的大雪。
這段時間她在宮裏倒是沒怎麽見過顧嫣然,顧嫣然是十一公主的伴讀,林太傅病好了之後便要上早朝,就不怎麽去後宮帶孩子了。不過他看上了顧彥維,專程跟皇帝說了要當顧彥維的老師。
沈清秋幾個麽……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平日裏就愛去顧彥維那殿裏偷個葡萄,湊巧就被林太傅給逮住了,直接收獲天底下最嚴厲的師傅一枚。被林太傅這邊給抓着了,便就開始了單獨的小課堂。
九公主雖說不喜林太傅的嚴厲,但比起這個她更是懶得和永平公主那群人扯在一起,同沈清秋與昌河郡主二人一商量,倒也覺得留在林太傅這裏不錯了。
除了課程太多之外。
“這都大冬天了,怎麽還要抄寫十遍,我手都要凍死了!”九公主一遍抄書一邊揉着手,可剛一回頭眼睛卻忍不住瞪大了!隻見沈清秋腰背挺直了正在全神貫注的抄書,是很認真,但又不是那麽認真。
她左手右手各一隻筆快速的寫着,時不時的還從旁邊喝一口宮女端過來的茶汁兒。
“秋兒——”九公主還覺得她是亂搞,正想說林太傅嚴厲的很,亂搞的交上去可不行,但湊近一看,那白紙上已經寫了滿篇的字,字字工整不說連半點髒污都沒有。
少女已經清瘦出輪廓的下巴襯着白色紙面泛出的微光,叫人也看的有些出神。九公主一時也愣了,她以前怎麽沒發現,秋兒竟長得這般漂亮?
然後又往下看,“秋兒,你,你!”
沈清秋狐疑回頭,“我怎麽了?”
然後就見九公主的手指着她胸口這些日子正在高速發育的地方,沈清秋微微歎氣,“這段時間吃的是有些多了。”
這恐怕不是有些多了吧?九公主看着沈清秋日漸清麗的面龐,不由的皺起小鼻子:“你現在都比我高半個頭了,定是你自己偷偷吃什麽了!”這半年沈清秋簡直就是飛速竄高,如今打眼看上去便是一個正當年紀的少女。
可九公主身子弱,長得就比尋常人慢些,昌河郡主就更不用說了,胖乎乎的也瞧不出身形。
沈清秋不由翻了個白眼,“我每天都和你們在一起我吃什麽?若真有原因也是你們自己早上懶得貪床不肯起來,我叫你們去練功怎麽不去?”
話說到這裏九公主自是啞口無言。
“安靜些!”卻是林太傅突然開口,“一會兒我回去若誰沒有抄寫完,就要打手闆子了!”
頓時裏面三個姑娘不說話了,悶頭苦抄了起來。
“太傅對她們何以如此嚴厲?”顧彥維溫和到。
半年的時光顧彥維改變是極大的,若說從前他還有半分孩子氣的長相,如今卻正兒八經的是個少年人了,皇室男兒身材都高大,顧彥維因爲久病倒是比旁人瘦弱一些,但也正因如此,叫他多了些遺世獨立的味道。
林太傅道:“玉不琢不成器。”
顧彥維道:“康樂鄉君聰敏,九皇妹溫柔,昌河郡主天真,若打磨太過反而失了她們的本真。”
林太傅搖了搖頭,“九殿下怎麽不懂,微臣說的不是她們,而是你!”話說倒這裏,兩個人都正色了起來,林太傅道:“年後太子就要成婚了,殿下不會不知道太子成婚意味着什麽吧?”
東宮成婚之後,必然要開始接管部分的朝政。加上有裴皇後的支持,這太子之位必是越坐越穩的。
顧彥維輕笑,“太子這親事,恐怕沒那麽容易成。”
“哦?”林太傅倒是不解。
“裴皇後爲了給太子攬勢,既招惹了昌平郡主,又與王家交好,兩方都是不肯屈居人下的主兒,可太子的正妃隻有一個。”顧彥維道:“裴皇後自己是個女人,卻瞧不起女人,終有一天她會栽到自己看不起的人手裏。”
林太傅有些狐疑,“殿下,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顧彥維搖了搖頭,“這件事我沒打算管。”與其糾結在如何奪權當中,倒不如想方設法的去曆練曆練自己,“誠如太傅說的那般,玉不琢不成器。我已經跟父皇請了旨,去剿滅白龍寺後的一幹匪徒。”
白龍寺在京郊,自出了劉大勇的那些事兒之後寺上的原叫劉大勇招攬來的土匪便都跑到了後山,那裏地勢險峻又易守難攻,是以半年過去了,總共算起來不到千人的匪徒竟是到現在也沒能捉拿歸案。
沈清秋不知這事兒,隻是全力的抄書,馬上就到休沐日了,她可不想被留堂。
把整整齊齊的十張大字給交了上去,便是林太傅這個挑剔的看着她一手好字也忍不住點頭,片刻後又道:“字是寫的不錯,不過日後課堂要認真。若再被我抓到吃東西,可就不是十遍了。”
沈清秋一副受教的樣子,林太傅卻看了太多遍,回回知錯的表情卻回回都犯,擡手就讓她走了。
後頭九公主和昌河郡主就沒那麽容易了,兩人也學沈清秋左右開弓,但又不是左撇子,本來右手寫的字兒就不怎麽樣,再左右開弓更像是狗.爬的了一樣。氣的林太傅直接把那十頁給撕了,叫兩人重新來過。
就走出了老遠都能聽到兩人的哀嚎聲。
沈清秋笑着走到了外頭,金彩駕着馬車已經再等了,外頭風有些大,她連忙上了車。可馬車剛走了一步就被人給喊了停,沈清秋扒開車簾子,卻是顧彥維正看着她,然後笑着将一個暖手的爐子遞給她,“來的遲了些。”
自從天冷了之後,他每個休沐日都會在這裏等自己,或是送上一個暖爐或是送上一些吃的。沈清秋接過,“謝了。”剛一搖暖爐,卻發現裏面咚咚響。
便聽他道:“裏面放着已經烤好了的瓜子,路上無聊了打開旋鈕可以倒出來。”
沈清秋這下倒是樂了,不住的把玩着暖爐。金彩看天黑了,連忙沖着顧彥維行了個禮,又放下了車簾子叫車夫走。她中途回頭,卻見九皇子還待在原地看着自家馬車。
又看正拿着個暖爐嘻嘻哈哈玩着的姑娘,什麽時侯之前那玉雪可愛的小團子也長成了少女?金彩好歹也是過來人了,那巴巴看着的九皇子九殿下,若是對她姑娘沒什麽鬼心思她倒立行走。
隻是姑娘呢?
“姑娘,你覺得九殿下怎麽樣?”金彩試探道。
沈清秋把暖爐捧在手上,剛打開旋鈕倒出些瓜子,噴香還帶着熱乎氣,頓時對他滿意的不得了,“有趣的很。”以前還覺得他是個病秧子,實際在有趣不過了,隔斷時間手裏就會有各種好玩的。
金彩心裏咯噔一下,幹脆直接問道:“那您喜歡他嗎?”
這一入宮門深似海,尤其她家姑娘這樣的性子,可實在不适合入宮啊!
沈清秋擡頭,剛想坐答,突然眉頭一皺,“什麽味道?”
金彩啊的一聲,剛要說話,眼白一翻已經暈了過去。沈清秋剛想運氣起來,卻驟然渾身無力了起來,緊接着馬車外部突然傳來刺啦的異響,似乎被人強硬的調轉了車頭。沈清秋閉着眼睛,她本該和金彩一樣暈過去,但她的身體早就對好些毒物免疫了。
不過這些下九流居然還給裏面摻了些軟骨散,就因爲藥性低,一時半刻還解不了。
現在也不知道對自己下手的人到底是誰,沈清秋更不想暴漏自己的真實實力,幹脆趴在金彩身上,也佯裝暈了過去。馬車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總算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沈清秋隻覺察身邊的金彩似乎被人抱走了,再然後有人把自己也扛在了肩上。
此刻她才睜開眼睛,慢慢的打量起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