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侯府的下人也是眼尖,瞧着是侯府小姐回府了,立馬就候在一邊,等沈清秋下了馬車就牽過馬繩拿去安置。
“小姐怎麽回來得這麽早?夫人還念叨着你入宮選伴讀的事情呢,哪裏想得到念叨念叨着就把姑娘你給念叨回來了。”金彩得知沈清秋回府,立馬就到門口笑着迎接,“老太君和夫人可是讓廚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你們回來呢!”
看到顧嫣然就在一旁,金彩當即就笑着問道:“嫣然姑娘,今日入宮可有所收獲?”
聽到這話,顧嫣然暗自攥緊了衣裙,到底是擠出笑來:“想必老太君挂懷着我,還是快快帶我們去見了老太君吧!”
沈清秋心底冷笑,一身雲錦襖裙很快就邁進了府門,也沒放慢步子等顧嫣然,直接朝正堂而去。
金彩這會兒哪裏顧得上顧嫣然,見自家姑娘先走在前頭,連忙跟了上去。
“姑娘怎的走這麽快,倒是叫金彩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金彩嗔怪了她一眼,過會兒就笑着跟沈清秋說着,“夫人特地讓廚房備了牛乳茶,說是給姑娘解解膩,待會我就給姑娘端上。”
沈清秋一笑,瞥了身後顧嫣然一眼,語調揚了揚。
“坐一路馬車,胃裏也不知怎麽犯膩味得很,倒确實該解解膩了。”
顧嫣然聽了這話,隻覺得沈清秋是在拐着彎地罵她惡心,想着到徐老太君跟前一定要好好哭訴一番,好說歹說也得讓沈清秋被徐老太君責罵,她心裏才舒服些。
到正堂的時候,徐老太君和柳氏正談論着什麽,見是沈清秋和顧嫣然二人回府了,目光便朝她們看了過來。
“秋兒,難得你要進宮選伴讀,不過你今日去面見皇後娘娘,可有選上做哪位公主的伴讀嗎?”柳氏笑了笑,對自己這個女兒多了幾分期待,想着要是能選上伴讀也好。
沈清秋嘴角勾起一抹笑,也沒正面回答柳氏,瞧見金彩已經端了牛乳茶上來,隻道:“娘都備好牛乳茶了,果真知女莫若母,倒不妨猜猜看,猜我是給哪位公主做了陪讀。”
柳氏看她抿了一口牛乳茶,知道自家姑娘在故意跟她打啞謎,不過她倒是算聽出來沈清秋的意思了。進宮一趟,自己姑娘真選上伴讀了?
“你個鬼靈精,什麽時候還讓我猜來猜去了,倒不如好生說說今日進宮發生了什麽趣事,也好讓我與老太君解解悶。”柳氏看着她笑。
沈清秋隻道:“那多沒意思,猜對了再說與你聽。”
徐老太君隻覺沈清秋這姑娘性子随顧庸,倒也沒責怪的意思,眼下顧庸又沒在府上,她瞧沈清秋就跟瞧小時候的顧庸一樣的,隻覺得多了幾分親近。
徐老太君讓下人布好菜,這才把目光投向顧嫣然:“嫣然,你這一趟去得怎麽樣?可選上做伴讀了?”
到底是四房那邊的獨女,前幾年又一直在佛堂爲她、爲顧家祈福,徐老太君還是免不了要關心一二。
顧嫣然自然是萬萬不會如實回答,避重就輕地說道:“借了清秋的光,昌河郡主倒是對我有了個印象,隻不過清秋怎的明知道那位是昌河郡主,卻害我在郡主面前失了儀态?”
顧嫣然眼裏帶着些委屈和怨怼。
徐老太君瞧着她,聽她說的這麽幾句話,也不知是真是假,隻好看向沈清秋。
“秋兒,嫣然說的這些話可是真的?你又是怎麽跟昌河郡主認識的?”
她是上了年紀,可人還不糊塗,自然知道不能光聽顧嫣然一個人說的。
沈清秋漫不經心地夾了一筷子的菜放碗裏,卻是沒急着回徐老太君的話,冷冷一笑,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顧嫣然。
“顧嫣然,你擱皇後娘娘跟前可是知書達禮,怎麽到昌河郡主面前就失了分寸?你既然敢冒犯頂撞了昌河郡主,我隻不過是進宮選伴讀的,難道還能爲了你跟昌河郡主頂嘴不成?”
“我沒有!你可莫要污蔑我!”顧嫣然一哽,本能反駁她,“你既然認出昌河郡主的身份,怎麽也不知會我一聲,這般爲難我想做甚?”
沈清秋冷冷睨了她一眼,半眯着眼睛道:“倒要叫老太君跟我娘看清楚了,到底是誰爲難了誰去!”
這麽說着,沈清秋就撩起了自己的裙擺給老太君跟柳氏看,她自認不是個會大發善心的好人,向來是睚眦必報,就算當場報不了也會在日後報複回去。
“秋兒,你這裙擺是怎麽回事?怎的染上怎麽大一灘墨水?”柳氏一看,瞪着眼睛有些驚道。
沈清秋心中清楚顧嫣然是個兩面三刀的主,不過她也不是好招惹的,她把染墨的裙擺放到台面上,不僅是叫旁人看清楚,更是叫徐老太君看清楚,否則靠着往日顧嫣然那副僞善面孔,又得蒙騙了過去。
她原本幽冷的目光轉過去,緊接着對顧嫣然冷冷一笑:“也不知道我哪得罪了你,就這麽一大灘墨漬濺我身上,你是得心裏對我積了不少怨念吧?”
徐老太君一聽這話,可不想再看到小輩間又爾虞我詐的,哪怕是先前二房鬧出來的事,她都覺得痛心,當下直截了當地對顧嫣然說:“你既回了顧家,當知道柳氏是你九叔明媒正娶娶進顧侯府的夫人,你跟秋兒更應當是姐妹間互相照應,哪裏使得那些小手段?”
顧嫣然本想故意在徐老太君面前說沈清秋的一些是非,沒想到卻被沈清秋反将一軍,要是再拿昌河郡主的事情說事,隻怕會惹得徐老太君心裏對她不滿。
她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有了許多想法。
她用手倒了壺清茶,遞給了徐老太君一杯,臉上笑得溫婉,倒叫人看不出來什麽:“老太君,可莫要動了氣。我也是好意贈了一副硯台給清秋,沒想到失手就污了清秋的衣裳,都怪嫣然毛手毛腳的了。”
聽了這話,徐老太君這才接過顧嫣然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也不忘對沈清秋說道:“秋兒,你也别因着這些事記恨了嫣然,傷和氣可不好了。”
沈清秋臉上沒個顔色,隻是将那口牛乳茶喝完。
就聽徐老太君又開口問她:“秋兒,你倒不如跟老太君說說,你怎麽認識上昌河郡主的?”
沈清秋有一搭沒一搭地吃了點吃食,這才回道:“都是陰差陽錯結下來的緣分,後來柔妃娘娘也是看我合她眼緣,直接讓我做了九公主的伴讀。”
徐老太君不由得爲沈清秋高興,這姑娘不僅結識了清河王的愛女,還做了九公主的伴讀,這一趟倒還真是沒白去。
柳氏也是連連給沈清秋拿了幾塊她最愛吃的糕點,忙問她:“宮裏那邊可有準信,說了什麽時候去九公主那邊做伴讀嗎?”
“急什麽,過幾日就去了。”沈清秋吃着糕點道。
徐老太君轉頭問顧嫣然:“秋兒做了九公主的伴讀,那嫣然你呢?”
顧嫣然這個時候咬了咬唇,到底還是說了:“我也得了關照,分給了另一個公主做伴讀。”
聞言,徐老太君不住點頭,對這兩個孫女都很是滿意。
一頓飯吃下來,除了顧嫣然有些心不在焉,其餘人都吃完飯後各自回了房。
夜裏,顧嫣然揣着一把匕首,自己腰間又兜着些藥粉,看着四下無人,便從牆角處偷溜進了沈清秋的院子。
她悄聲走到了沈清秋房間的窗戶前,貓着身就進去了。
床上的沈清秋呼吸平穩綿長,顧嫣然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東西,看着閉眼熟睡的沈清秋,不由得狠下了心!
隻要這張臉毀得徹徹底底,沈清秋就再也沒有可能進宮!
試問誰會讓一個毀了容的醜八怪當自己身邊的伴讀?整日看了都覺得倒胃口!
顧嫣然這招毒計一出,目光像淬了毒一樣,慢慢逼近沈清秋的床前。
“顧嫣然!”沈清秋猛地睜開眼,一把擒住了顧嫣然的手。
夜幕下,她的眸光明亮得讓顧嫣然害怕,就連腰間那包粉末都還沒來得及抛出來。
“沈清秋!你……你居然醒着!”
顧嫣然扭頭,一把就推開沈清秋,隔開幾步拿出匕首對着沈清秋。
沈清秋擡了擡眼皮,看着那把匕首泛着寒光,冷笑着看她。
“顧嫣然,你想殺我?”
那雙黑眸逐漸染了嗜血的味道,似乎隻要顧嫣然一有動作,沈清秋就會立馬反奪過那把匕首,手起刀落,她不介意讓這把匕首見見血。
顧嫣然恨恨地看着她,倒是沒想到沈清秋居然沒睡着,可是那又怎樣?
這張臉她看着就礙眼,今晚是一定要毀了的!
“沈清秋,你醒着又如何,我顧嫣然也照樣不會怕你!”顧嫣然冷笑一聲,又握緊了幾分手裏的匕首,心下稍稍有些安定,她至少有武器在手,而沈清秋手無縛雞之力,又怎麽鬥得過她?這張臉她顧嫣然是毀定了!
“你這張臉就不該留着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