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莫要胡鬧!”連帶着林玄風也不信一個十歲的丫頭會什麽醫術。
他對沈清秋是有好感的,雖不知蕭國公府到底是什麽情況,但如今尤氏已經昏迷,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她現在胡亂施針,若是人死了隻怕蕭國公府會怪罪到她頭上。
“且慢!”卻是一旁的太醫攔住了林玄風,“林公子,莫要攔沈姑娘!”
太醫神情熱切的看着正施針的沈清秋,“沈姑娘是懂醫術的,她的針法遠在我之上!這針似乎是失傳已久的鬼門十三針!”
“鬼門十三針?”林玄風從未聽過,“這是什麽?”
能做得了太醫的自然在醫術方面格外精通,“鬼門十三針爲神醫金鏈所創,顧名思義,就是連在鬼門關裏的病人都能拉回來。隻是在五十年前這針法就已經失傳了,老夫真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有這樣的針法,尤家老太君又豈能不清醒!”那可是能在閻王爺跟前搶人的招數!
“什麽神神鬼鬼的,别是在唬人吧?”林氏不信,蕭父也不信,“太醫你都不會,她個小丫頭從哪裏看的?”
那太醫卻不再理會她們,要知道哪個行業都有天才,而眼前這小姑娘無疑就是醫道上的天才!且不說她會這失傳已久的針法絕技,就單她這下針的速度與力道,就連現在的他都不一定可以,何況她才十歲!
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沈清秋最後在尤氏天靈穴上下了一針,隻見她起手之後那針嗡嗡作響,當真有些神乎奇迹的感覺。
“裝神弄鬼……”林氏剛說完,便見婆母動彈了一下。
尤氏慢慢睜開眼睛,嘴唇也動了一下,片刻後目光劃落四周,“我,我這是怎麽了?”竟是連話都能說出口了!太醫是前些日子來瞧過她的,分明那會兒話都說不了了,可見這絕技之奇妙!
“娘,娘,你終于醒了!可擔憂死兒子了!”便見蕭父連忙上前,一副孝順兒子的樣子。
沈清秋冷笑,也不廢話,隻道:“尤奶奶,如今人都在這裏,說是我娘與你下的毒。你前些日子雖然說不出話來,但人總歸有點兒意識,不會連誰害你都不知道吧?”尤氏身子是真虛,若非沈清秋的針吊着,怕現在連擡起身子都沒力氣。
她費力要起身,柳氏連忙往一旁扶着,尤氏憤恨的指着台下的林氏。
林氏面色煞白,忍不住後退一步。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音,“老太君,該吃藥了!”外頭丫鬟叫了這一聲後,便端着托盤進來了。許是因爲剛才沈清秋施針,這會兒子屋内的人還有呆滞,自也沒有反應過來一個丫鬟貿然闖進來似有些古怪。
那丫鬟端着托盤,正往進走,不過眨眼間便從托盤底下拿出一把小刀來。
沈清秋早已注意到她,袖裏刀正要甩出來,卻不料她娘卻突然從一旁撲了過來,又生怕傷了柳氏,連忙叫刀收回改爲上前擒她。那丫鬟不會武功,被柳氏擋了一下之後還要蠻撲上去,很快便被沈清秋擒住。
而柳氏擋那一下卻被刀劃破了袖子,如今胳膊上正冒血。
“林大人,你們大理寺的人都是吃幹飯的嗎?”沈清秋急道。
林玄風被她身手所震,愣了片刻,聽她說話才清醒過來,忙叫身邊的衙役把那丫鬟抓住。又看那丫鬟被逮之後神色有變,他忙道:“卸了她的下巴,她要咬舌自盡!”大理寺審案有軟骨頭的一打什麽都交代的,也多的是自盡的。
這頭林玄風剛一交代,那邊兒捕快便已經卸了丫鬟的下巴。
而沈清秋則是看着柳氏的胳膊,發覺隻是皮外傷之後才松了口氣。
“不好,老太君暈過去了!”太醫一聲驚呼。
沈清秋連忙走過去,先是探了尤氏的脈搏,而後又忙去掀她的眼皮,隻見她眼睑下的黑點越發明顯,“毒入肺腑了。”沈清秋道。
那太醫連忙上前,“姑娘的意思是老太君是中毒了?可老夫從未見過這種毒?”所以之前數次診脈,他才以爲老太君隻是身體虛弱憂思過重。
沈清秋道:“南疆有一種蠱術,可以讓人身體不知不覺虛弱。”這會兒子沈清秋看着底下林氏,他當林氏是個蠢貨,用這樣的計謀,沒想到她還有後手,卻實不蠢。
“鬧了半天的玄虛!”林氏此刻挺直了腰闆,“說我婆婆什麽南疆蠱術,我就知道我婆婆早上起來還是大好的身子,你們母女二人來過探望之後,她便驟然虛弱下來,又是吐血又是昏迷不醒,無論如何,你們顧侯府定要給我們蕭國公府一個交代!”
蕭父在一旁陰沉着補充道:“若我母親真的沒了,也就是一命換一命的事情。”
沈清秋被這對兒夫妻的不要臉震得想笑,“怕是今兒無論誰來,都得叫你們給賴上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也是撕破臉了。
蕭父看着林玄風,“林大人,怎得還不把二人拿下,怎麽,是畏懼顧侯府的權勢嗎?”
“啊!這是什麽?!”林玄風還未有動作,卻聽一聲驚呼。
卻是柳氏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床頭。衆人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隻瞧着從尤氏的鼻孔中爬出螞蝗大小的長蟲。沈清秋快步走去,直接伸手便捏住了那蟲,“快,拿個瓷瓶給我!”
太醫連忙從自己的醫箱裏拿出一個幹淨的瓷瓶來。
沈清秋将蟲塞入瓷瓶,而後搖了搖,“我現在想明白了,那丫鬟根本就不是來刺殺老太君的——”沈清秋走過去,将那原本拖着藥的托盤踢了起來,那托盤在空中旋轉之後便落入她的手心,她鼻子輕輕一聞,“這是蟲引吧?”
“我在書中見過這種記載,蟲引驅動蠱蟲,人立時暴斃。”
那太醫給尤氏把脈,點頭道,“多虧姑娘的針,還鎖着老太君的一口生氣。”沈清秋也走了過去,狐疑的看着瓷瓶裏的蠱蟲,按道理說除非施蠱人動手,否則蠱蟲不會無緣無故跑出來?蠱蟲莫名出來,原本噴出一口鮮血的尤氏再度轉醒。
“林氏,是林氏,不怪顧侯夫人……”她的身子早被顧蟲掏空了,實在沒什麽力氣,隻是不想害了旁人,說了這句話後就閉着眼睛使勁兒喘氣。
林氏到底是個女人,見到這種情況還有些慌亂。
可旁邊的蕭父卻久經官場,明白這事兒就算不是顧家所爲,也絕對不能到自己妻子頭上,否則這蕭國公府的顔面擺在哪裏?
“母親,我看你是病糊塗了!怎麽還說起了這樣的胡話?!”蕭父上前,又對着衆人道:“諸位,看來今天都是一個誤會,剛才我母親病重,實在是吓壞我了。如今她既然清醒了,便都相安無事了。”說完就要下逐客令。
别說沈清秋不會肯,林玄風也不肯,“蕭大人,尤老太君是有诰命的官夫人,她若被害可不是你的家事!”說罷眸光便死死的頂着他身後面色慘敗的林氏。
“林玄風,你不過一個七品官員而已,有什麽資格進我的宅子拿我的夫人!”理說不通蕭父便直接來強的了,“便是你祖父都不敢來尋我的不是,你算個什麽?!今兒的事兒不罷了也得罷了,怎得我自己家的事兒還歸的了大理寺管?!”
林玄風怒極,可誠如蕭父所說,這事兒若往小了說卻實是家事兒,蕭家若無人肯出面,他們要指認誰害了蕭老太君?
林氏似乎也想到了這一茬兒,慢慢松了口氣。
尤氏在病床上,嗚咽着忍不住砸床,她隻恨沒有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場合下,她若有了自己的孩子,又豈會叫人欺負成這般樣子?如今才是人證物證聚在,可惜她孤家寡人,到了這般場景,竟隻能叫人白白欺負。
而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咚咚咚的聲音,像是數匹馬匹崩騰而來。
“蕭國公,蕭國公回來了!”外頭突然有人大喊。
沈清秋臉色沒什麽表情,相反林氏和蕭父臉上表情微變。
片刻之後,便見一六十歲上下,卻身姿矯健,眉宇間帶着幾分冷氣的老者進了屋内,他氣場極爲強大,一眼看過來林氏和蕭父便縮的跟個鹌鹑一樣。
“父親不是陪着陛下去西山狩獵了嗎?怎麽這個時侯回來了?”蕭父上前道。
可話音才剛落便被蕭國公猛地甩了一把掌,“孽障,你給我跪下!”
蕭父被一把掌甩懵了,加上從小蕭國公就積威甚深,被他一喝腿一軟便很快跪在他身前。而蕭國公則是大步走到了妻子的床前,尤氏哭着伸出手,倒在她懷裏。
“别怕,别怕,我在這兒,不會叫人害了你。”
聽着丈夫說的話,尤氏才大哭出聲。
蕭國公越發心疼,兩人本來就是老父少妻,他四十歲時尤氏不過二十的年紀便給他做續弦,這麽些年也不可能沒有感情。加上兩人唯一的女兒又走丢了,更是對她存了一份愧疚的心思在,聽着尤氏的痛哭聲,蕭國公一邊撫着她的背,一邊看着林玄風,道:“大理寺要提審誰就提審誰,要怎麽查就怎麽查,不必顧忌我國公府。”
“父親!”一旁蕭父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