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着急，有話慢慢說，先放開她。”柳氏見顧惠繡被折騰的直翻白眼兒，又是吐血又是抽搐的，連忙上前攬住顧庸的胳膊，柔聲勸他，“我知道你生氣，但這事也得一句一句的問不是？”
顧庸黑着臉，沒有回話，卻終是松了手。
顧惠繡嗚咽一聲，落回地毯裏。
柳氏便瞧她，揮手叫大夫，“大夫，你先給她瞧瞧，莫讓她死了！”
她冷聲，終是帶出幾分厭意。
畢竟，趙氏死的那樣慘，聽顧惠繡這意思，知道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她一個候府二房女，能活的這樣好，錦衣玉食的，全都是靠顧庸供養，結果，她明明知道趙氏一屍兩命，卻如此袖手旁觀。
柳氏當真不喜她。
“是，夫人。”大夫聞言，顫兢兢上前探了探顧惠繡的脈，随後開出藥方，金彩和屠九捧着，沒一會兒就把藥煎好，生生給她灌了進去。
而借這功夫，柳氏和沈清秋也把事情經過都跟顧庸說了一遍。
顧庸背上都被冷汗浸透了。
伸出長臂攬着柳氏，又把沈清秋抱起放在膝蓋上，他粗喘着氣。
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他就又失去了他的妻子女兒。
“清秋，做的漂亮，日後不管面對什麽事兒，什麽人，隻要你覺得有危險，就莫要謹慎，無需多想，直接挑破就是。”
他低聲說着。
沈清秋坐在他膝蓋上，本來不情不願掙紮着的小身子，突地有些僵住了，好半晌，才臉頰微微有些羞紅的别頭，用小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真的……誰都行？你就不怕我給你得罪人。”
沈清秋咬唇，仰頭小聲說着。
大大杏兒眼裏滿是試探和羞澀。
“自是誰都可以，有父親在後給你當後盾，你便是把天捅下來都無妨！”顧庸笑着，有些享受着了養女兒的樂趣。
“女孩當娴靜溫雅，你當是淘小子呢，不教她些好的，清秋本就夠野的了！”一旁，柳氏聽着他們說話，不由微惱的錘着顧庸的胸膛。
“哈哈哈哈，我的女兒自是将門虎女，性子野才是對的，那些蚊子哼哼的淑女，有個什麽用！”顧庸拍着沈清秋的小肩膀。
“父親，你這話我到是愛聽。”
沈清秋彎起了眉眼。
“你們兩個啊，真是我命裏的天魔星。”柳氏無奈的笑着。
一家三口的氣氛也終于溫馨起來，顧庸眉眼間的戾氣漸漸散去，柳氏瞧着他的模樣，欣慰的歎了口氣，朝女兒投去感謝的目光。
這孩子素來傲氣，跟顧庸這個繼父不太親近，萬沒成想，此番到是願意爲他放下身段，做小女兒的嬌态，逗他開心。
沈清秋别過臉兒，沒有說話。
臉頰卻微微泛起紅。
顧庸抱着妻子女兒，眼底露出感動神色。
溫馨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仿佛隻過了一會兒，陳媽媽就掀簾子進來禀告，顧惠繡醒了。
三人轉内寝，拎着她好一番審問，終于将當初趙氏和孩子的死問出個追究來了。
“大伯若是不信，當初給趙夫人接生的兩個婆子，被我偷偷藏到莊子裏一個。“顧惠繡小聲。
顧庸的眼神變了。
“你到是懂得未雨綢缪，跟自己爹娘都留了一手。”
“大伯，我也是無奈之舉，若沒有那接生婆子，今日之事，我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顧惠繡苦笑。
“把那婆子帶過來，若你說的是真的，從今後，你就還是候府的小姐。”顧庸冷聲。
顧惠繡長長噓出口氣，終是放心的昏了過去。
——
時間過的飛快，顧庸下令，屠九帶隊，很快把養在顧惠繡莊子裏好多年的接生婆帶了回來，那接生婆蒙了顧惠繡的恩，得她奉養，也是對她盡忠，都沒用顧庸審問，便一五一十的把什麽都說了。
顧庸氣的起了殺心。
而二房的顧靖和沈氏，也是急的慌腳貓似的，顧惠繡一朝進了大房的門，就再沒出來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偶爾請安時沈氏遇見柳氏小心問起，人家隻說顧惠繡早帶着白媽媽離開了……
沈氏自己心裏虛的慌，也不敢多逼問，灰溜溜的回來，夫妻倆毫無頭緒。
到是顧靖私下猜測着事情恐有不好，滿心琢磨若真出事，怎麽把黑鍋扣到沈氏頭上。
這一日，天光大亮，徐老太君剛剛醒來，兩個孫媳婦便來給她請安了。
柳氏在前，沈氏在後。
柳氏還帶着她那拖油瓶女兒沈清秋，看着那鬧了婚禮的女孩兒，徐老太君微微皺起眉頭，剛想開口說話，外間，一陣喧鬧聲傳來。
“怎麽了？大早上的，怎麽這般鬧騰？”
徐老太君怒聲。
丫鬟連忙跑出去要看，隻是還未開門呢，外間，顧庸手握着刀，拎着顧靖的脖子大步闖進來，面若寒霜，眼如驚雷。
“大哥，你，你快放開我，疼死我的啊！”顧靖喊叫着，被顧庸勒的臉色發紫。
“畜生！”顧庸毫不在意，沖進屋來，狠狠他扔到地上。
“庸兒，你這是做什麽？阿靖是你弟弟，你怎麽能這樣對他？”徐老太君猛地起身驚叫。
“哎！祖母啊，大哥打死我啊！”顧靖見祖母向着他，開嘴開始嚷嚷，然而，一句話沒說完呢，顧庸的刀就逼到了他的脖子上。
‘嘩’的一下，劃出一道深深的痕印，血嘩嘩往外趟，劇痛讓顧靖眼前直冒金星，“大哥，嗚嗚，大哥！！”
他尖聲叫着，駭的褲裆流出股騷臭的水漬。
顧靖又疼又怕，竟然直接尿了。
“顧庸，你犯的什麽混？竟然當着我的面要殺人，阿靖是你親弟弟，你失心瘋了嗎？還是哪個不賢良的婦人挑拔，竟要殺弟弟？”
徐老太君眼前一黑，厲聲大喝着，眼角掃過柳氏，她直沖着罵，“當初少卿被過繼給你，那是你自個兒同意的！！”
“顧庸，是你不肯娶妻，納妾又幾年無子，這才要了你弟弟的兒子，現下你娶了媳婦，哪怕想着要親生子繼承候位，也得先生出來才行，這會兒就喊打喊殺的，當真沒我這老祖母看在眼裏嗎？”
徐老太君大罵，氣的老臉刹白。
她誤會了，以爲顧庸如此行事，是被柳氏竄當着不滿顧少卿的世子位置，這才勒逼顧靖到她面前，想要鬧事！！
“你這不賢良的狐狸精，便是想挑拔兄弟關系，也要生得出孩子才是，一個下堂妾，那大年紀了，誰曉得你還下不下蛋！！”
她惱聲，半點情面不留，直沖柳氏罵着。
柳氏蹙蹙眉，沒說話。
但沈清秋卻沒的那樣好脾氣，瞧着直翻白眼兒的顧靖和瑟瑟發抖的沈氏，她冷笑一聲，直接攔到柳氏身前，仰頭直對徐老太君，她冷笑道：
“老太太，你家确實有那不賢良的婦人，但卻不是我娘，你大兒子殺弟弟，也的确是爲了妻子，但也不是我娘！”
“他殺顧靖，是因爲趙夫人，你那一屍兩命前孫媳婦。”
沈清秋直接了當的說。
“趙氏？”徐老太君愣住了，茫然回頭，“顧庸，這，這是怎麽回事？趙氏死的那麽多年，怎麽又翻出她來了？”
“老太太，這就得問你的好孫兒了，他要是不派人招惹我娘，想要殺我們的話，哪會鬧出這種事？還翻出趙夫人的死因呢。”
沈清秋雙手抱着胳膊，嘴角勾出笑來。
徐老太君聽着滿眼茫然，“這，這是什麽意思？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誰殺了誰？誰要要毒死誰？顧庸，柳氏，你們給我說清楚！”
她大聲吼着。
沈氏卻早已渾身虛軟，吓的滿頭是汗。
至于顧靖，從沈清秋說出‘趙氏’這兩個字時，他就已經一聲不發了。
顧庸冷冷看徐老太君，一言不發。
當初他上戰場時，是把趙氏托給徐老太君照顧的，那時，她掌管着整個人候府，若肯略仔細些，也不至于讓趙氏一屍兩命。
沈清秋也聳聳肩，懶得搭理這偏心眼的老太太。
到是柳氏終歸心軟些，看着徐老太君茫然又痛苦的模樣，她歎了口氣，上前出聲，“老太太，事情是這樣的……”
她輕聲，從顧惠繡上門請安說起，直到趙氏之死，一五一十的，把這些全都告訴了徐老太君。
“……不，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這是騙人的，趙氏是難産，我親自守的門，怎麽可能是你弟弟害死的，顧庸，你，你别被人騙了，肯定是有人在其中弄鬼！”
徐老太君慌亂的搖頭，滿面不敢置信，她轉頭看着滿面心虛的沈氏和一聲不響的小孫兒，猛地，轉頭虎視柳氏，“是不是你？你這個狐狸精，進得我家門就沒做下好，你要世子之位對不對？給你就是！！”
“我讓少卿退下，我把世子之位給你，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了，你莫要做下這等事，我就兩個孫兒啊，你别挑拔他們不合！”
她聲嘶力竭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