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直冒白煙兒。
屋裏的丫鬟婆子們又驚又怕,幾個膽小年紀淺的,還直接叫驚呼叫出聲來。
“反了天了,沈姑娘,你這是做什麽?哎啊,奴婢的老夫人啊!”
趙媽媽哭天搶地的撲到徐老太君腳下,捧着她的裙子連聲哀叫,做出副天要塌了的模樣。
徐老太君怔怔站着,她的裙子足夠厚,熱茶根本沒浸透她的衣裳,她方才站起,說的疼痛,到不如說是驚吓過度。
這會兒,她有些懵。
不太明白是怎麽回事!
“清秋~~”柳氏跌坐在上,面上又是驚又是怯,臉上茫然又委屈。
“娘,你的手怎麽樣了?燙的嚴不嚴重?”沈清秋誰都沒管,徑自回到柳氏身邊,執起她的手擔憂的問。
小小臉兒團着,眉頭皺的死緊,瞧着柳氏燙出泡的手掌,她回頭怒聲道:“都是瞎了不成?主母成了這個模樣,還不快去請大夫?”
“陳媽媽,你回院兒去,到我房間箱裏取傷藥過來,問金彩就是,她知道哪個是。”
“哎,是是。”
如果一番變故,陳媽媽早就懵了,壓根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來,然她終歸疼柳氏至深,隻瞧那她掌心那一串兒的泡,便心疼的沒了章法,隻顧點頭,轉身慌慌的跑了。
“娘沒事,清秋你别這般。”柳氏終是回過神來,知曉女兒是替她仗目,心裏感動的同時,便勸她壓下火來。
初時接了茶,感覺那熱度,她便知道是有人要整治她,借着請安的時候給她下馬威,她心是自生氣的,可大喜的日子,老太君又當了面,便想先忍下來,以圖後效,誰知……
女兒竟是這樣的暴脾氣。
“我看你不像沒事的樣子。”沈清秋冷着小臉兒,起身從徐老太君桌上拿起顧庸給她敬的茶——
哼,到是溫涼。
沈清秋眼裏閃過抹怒,卻沒顧說什麽,而是徑自把茶到柳氏手上幫她解熱。
“沒了王法了,哪有新媳婦這般作事……”趙媽媽哭天搶地,錘着徐老太君的裙擺嚎陶,“我的老夫人啊,您真是可憐!”
眼底卻閃着惡毒和興奮,好家夥,本是想着整治整治柳氏,壓她下馬威,給她可憐的姣娘抱仇,沒成想,這賤人的拖油瓶竟這般不沉着,竟如此放肆!!
好好好,她們可是得罪了老夫人……一個新媳婦,進門得罪當家做主的人,且看她有什麽好下場?
趙媽媽拍着地,“哪有這樣的沒章法兒……”
她拼命拱火,想讓徐老太君出面。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沈清秋可不止是不沉着,她放肆的着實厲害,貓兒眼猛地一橫,冷漠掃過趙媽媽,瞧着粗壯滿臉橫肉老婦的作态,她便明白,今兒她娘這遭罪,應就是她做的。
剛剛,那茶也是她遞給她娘的,怎地能感覺不到熱?
“好個刁奴,你敢暗算主母!”
猛地站起身,揚起巴掌,沈清秋毫不留情的大步上前,一個大耳光就把趙媽媽扇到在地上,複又擡腳直踢她的腰腹。
趙媽媽被扇的吐出牙來,真的慘叫出聲,“哎啊,哎啊!老夫人救命啊……”
“沈清秋,你做什麽?”徐老太君驚聲,蒼老臉龐帶着怒。
柳氏忍不住掙紮起身,想擋在女兒身前。
沈清秋卻是絲毫不懼,冷冷一笑,她指着趙媽媽道:“老太君,這老奴才給我娘上的茶都快能燙熟雞蛋了,将她的手惹出一串泡來,她既然敢以奴期主,我做的女兒,難道不能替她撐腰不成?”
“我,我沒說不能,可總要查清楚,阿趙貼身我伺候半輩子了,你爲難你想做甚?”徐老太君一怔,本能反駁。
沈清秋仰着頭,剛想說話。
一旁,一隻大手突然攔住了她。
眉頭揚起,她轉頭,就見顧庸已經扶着柳氏站起,英俊面龐冷若冰霜,他冷聲道:“母親,既是不清楚,那就現在查!”
“我的夫人,我是娶進家門來疼愛的,可不是讓她受委屈。”
聽了這許久,顧庸也明白是了到底怎麽回事?心中勃然大怒,堂堂候爺,殺神将軍,他難道連老婆都護不住?
娶進門第一天就又是算計又是欺負的,把他當什麽了?
伸手攔住便宜女兒,他轉身看着沈清秋認真的道:“你娘的公道,我來替她讨,你如今有爹爹了,不需要什麽事都自己沖峰陷陣。”
沈清秋蹙蹙眉,有些不太适應,卻也終歸沒說什麽。
“屠九。”顧庸沉聲。
“候爺。”屠九連忙上前。
“把這老婦拉下好好審她,今日院子裏凡是經手過敬茶的也不例外,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拉進暗房,仔細的查!”顧庸沉着臉,渾身散發出駭然的氣勢。
驚的正院一衆奴婢‘卟嗵’跪地,連聲哀叫,“候爺饒命,候爺饒命,奴婢們不敢爲難夫人,冤枉啊!”
“顧庸!!你敢到我院子耍威風,我是你娘!”徐老夫人又驚又惱。
顧庸沒說話,隻淡淡掃了她一眼。
内裏意思卻明顯,若你不是我娘,今日怕是連你一起審。
“帶走。”他冷聲。
“是,來人啊!”屠九聞言領命,高聲喚人。
外間,幾個膀大腰圓的護衛進來便要拉人。
正院裏刹時跟鬧了妖精似的,奴婢們連哭帶喊,卻被扭胳膊扭腿兒押走,終地,一個年歲瞧着十來歲,還沒留頭的小丫鬟忍不住了,幾是被吓瘋,她嗚咽的喊,“候爺饒命啊,這事跟奴婢沒關系,莫要抓奴婢,是,是趙媽媽吩咐管事娘做的……”
“是她們商量着要給夫人下馬威,說她剛進門,又是再嫁的,端下熱水受了苦怕也不敢聲張,所以做下那事……”
她大聲嚷嚷着。
“你,你放屁!!”趙媽媽吓的渾身亂顫。
沈清秋上前給她一腳。
柳氏忙拉住她。
顧庸攬着她們母女,目光掃過那小丫鬟,他冷聲,“你說!”
“奴,奴婢沒說慌,趙媽媽跟白姑娘有親,昨兒沈小姐打殺了白姑娘,趙媽媽恨她恨的不成,私下罵着說要教訓她,奴婢在欄下喂鳥兒時,偷偷都聽見了!”
小丫鬟哭着嚷嚷。
顧庸的臉徹底沉下來,一指趙媽媽,“把她拉走,處置了。”
屠九上前揪住她頭發往出拖。
“候爺饒命啊!”
趙媽媽殺豬般的喊,徐老太君滿臉不忍,想要說話。
被顧庸一個眼神瞪掉。
趙媽媽被拖走,從此之後,候府裏沒了她的影子。
顧庸帶着柳氏和沈清秋施施然離開了。
柳氏神色有些不安,總覺得鬧出這風波不好,然而,瞧着丈夫和女兒坦然談笑,絲毫不當回事兒的模樣,隻能歎了口氣,無奈又甜蜜的笑了。
“你們倆啊!”
她指着兩人,笑的溫柔。
“都是爲你嘛!”沈清秋笑着接口。
顧庸攬着兩人,目光柔和。
一家三口直接離開了。
時間慢慢過去,轉眼天色黑了,正院裏,徐老太君捂着胸口,氣的腔子都疼。
趙媽媽伺候了她大半輩子,完全是半個親人也似,突地沒了,她心裏哪能不疼,卻又不敢怨兒子,隻越發讨厭柳氏和沈清秋了。
偏地,顧少卿那邊病又沒好,知曉趙媽媽沒了,心裏更怕,便哀着求着想見蕭如沁。
本來,蕭如沁因着事故,早被趕出了候府,拒絕往來了,可徐老太君心裏不憤,不知怎麽想的竟是允了。
于是,這一日,蕭如沁便收拾整齊來了一通,跟顧少卿膩了一下午的光景,聽了滿肚子抱怨,回府後,便将這些事說給了母親林氏和姐姐蕭如芸聽。
她叽叽喳喳興奮的說着,完全忽略了林氏和蕭如芸有些僵硬的眼神。
“娘,柳氏得得罪了老太君,我覺得她肯定過不好,到時候,若她麻煩了,姐姐到是可以嫁過去,不做貴妾做平妻也是好的嘛!”
那樣的話,她和顧少卿就還有機會呢。
“你快别說了!”林氏滿臉爲難。
“怎地了?娘,柳氏過的不好,你竟不高興嗎?”蕭如沁滿面驚訝。
這時,蕭如芸房内裏間,突地傳出道女聲,“你說……柳氏進府不安生了?”
“啊?”蕭如沁猛地回頭。
就見昌平郡主面若寒霜的走出來,眼裏閃着冷酷又殘忍的光。
柳家那對賤人母女着實讓她受不了的苦,偏皇上和裴皇後礙着顧庸壓她,不讓她出手抱仇,如今,既是她們自個兒出了錯,她利用一番,可算不得欺壓了吧?
“你仔細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她大步上前,拉着蕭如沁的手,冷聲問。
蕭家母女三人臉色俱是難看。
她們也同樣恨柳氏,巴不得她死了,然而,顧庸着實厲害,柳氏的女兒也是難纏,她們不想主動招惹,昌平郡主是個瘋子,什麽都幹得出來,要是她真的把柳氏弄死了……
顧候知道她是從她們口中得到消息,那可真是!!
三人苦着臉,偏又不敢拒絕,隻得挑着将事情說了,昌平郡主聽的兩眼發亮,回到府中後,仔細思索了許久,最終顧及着皇上的聖旨,沒敢直接出手,卻将主意找到了顧家二房……
就是顧少卿的生父生母身上。
“柳氏既進得府裏,她又不是很老,想來早晚會生孩子,到時候,這候府的歸屬是給誰,世子之位還是不是顧少卿的,這個,你們要仔細思量了!”
昌平郡主把顧家二房夫妻約出來,直接了當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