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敗露,昌平郡主那裏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崔大娘便竹筒倒豆子的一樣全都說了。
林玄風叫人一一記錄下來,過後手一揮,便叫把人看管起來帶回京畿府衙門壓着。
沈清秋道:“大人,且留步。”
林玄風扭頭,臉上笑容已經變了味道:“沈姑娘,可還有什麽事兒?”如今他卻不能在以一個小丫頭的目光看這個姑娘,三言兩語不僅替自己開了罪,還能把罪名推到别人頭上,并且借力打力,這可不是一個小孩子能幹的出來的。
“我想問問林大人,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兒?”沈清秋道,又看了崔大娘,“既然她說了是昌平郡主所爲,林大人可會像今日來我家一般,去昌平郡主府審?”
這一問可算是把林玄風問住了,他眉皺着,看着沈清秋,“按我朝律法,我身爲下臣,沒有資格去提審郡主。”
沈清秋便勾着唇,“那也就是說,所謂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完全是一句空話了?”
林玄風立誓要進大理寺,自然對律法格外看重,“豈會如此?我雖隻是末流小官,沒資格去審問郡主,代我禀明上官之後,自然會有人去提審。”
“林大人這話說的,自己信嗎?”沈清秋道。
“那沈姑娘是什麽意思?”林玄風臉冷了下來。
沈清秋道:“就看大人想不想公公平平的查這個案子了?”
林玄風皺眉,沈清秋看着被牢牢押解的崔大娘,“若是大人願意,我自然有辦法叫您查這個案子?”
林玄風這個人沈清秋當然不陌生,應該說整個京城稍微有些名氣的人沈清秋都不陌生,她手裏龐大的情報網足夠短時間内讓她了解很多東西。都說這人最是鐵面無私,沒見過之前沈清秋到不信,見了之後鐵面無私先不說。
起碼在查案方面,倒是比很多高官強多了。
林玄風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
——
李氏,便就是崔大娘的兒媳,從柳家一路小跑到了昌平郡主府。
然而還未等進入郡主府邸,便被人攔住了,“你是何人?”
李氏看着眼前閃着寒光的兩柄刀,心裏有些怕,“我婆婆是崔大娘,她,她叫我來找昌平郡主……門口守衛眉頭一皺,“什麽崔大娘,聽都沒聽過,快些離開,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氣!”
“等等……”卻是一個婢女打扮的人叫停。
那兩個守衛見了那婢女也是連忙放下刀。這婢女是在昌平郡主跟前伺候的貼身侍婢玉竹,雖說也是下人,可也跟守衛的身份不一樣。而她的模樣,也正是那日崔大娘見的那個。
“你且跟我來。”玉竹到。
李氏心慌的看了那兩個守衛一眼,連忙又跟着玉竹進了府内。
待到了一處空曠地方,玉竹扭頭便是一陣喝,“不是同你婆婆說了,事情若成了尋個人去酒樓給我報信,怎麽就這樣大剌剌的到了郡主府?”
李氏并不知道她婆婆和郡主府的各種牽絆,但因爲心中懼怕,臉色蒼白,到與說的話對上了,“今兒一大早我婆婆就被京畿府衙門的人抓走了,我和相公去看衙門的人也不讓,婆婆匆忙就讓我來郡主府帶句話,說郡主娘娘能救她。”
玉竹心裏忖了一忖,問:“京畿府這次出動的人是誰?”
李氏道:“我聽人家叫他林公子。”
那便是林玄風了,他行事素來就是雷厲風行,若是她出手那崔老婆子倒真鑽不出空子尋人來報信,如此看來也隻能是找家人了。玉竹暗自點頭,又冷色對李氏道:“今日的事情切莫不可說出去,若郡主做的事情成了,你家自然是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李氏心中忐忑,就問了一句,“那我婆婆呢?”
玉竹道:“不會死的,你們在家安安心心等着就是。”
說着也不再管李氏了,連忙就進門,跟昌平郡主禀報去了。
昌平聽了信之後壓根沒多作懷疑,畢竟這事兒成了就是狀元郎一家偷盜大内物品,還是皇後私物,落個滿門抄斬。就算被柳家人識破了,她也不過是擔心大内物品被盜,那柳家人又能如何?
坐上了轎子,昌平直奔宮中裴皇後處。
此時太子正好與裴皇後一起在用膳,見昌平求見,裴皇後一揮手,便叫内侍請她進來。
太子起身,“母後要見女主,兒臣不便在此,便先告退了。”他輕輕作揖,便要告退。
裴皇後美目輕凝,筷子重重擱下,“是不便在此,還是不想見昌平?”
便見太子那張素來風情肆意的臉上,多了些煩悶。女兒家若都是如水般的柔情,他喜歡,可昌平那女人卻是一條有着溫聲細語的陰冷毒蛇,叫他對她笑?
“母後知道你不喜昌平,可我也沒讓你娶她。”裴皇後道:“她不過是個小女兒家,可手裏卻捏着無數的财富。你不娶她也就算了,若把她推到别人手裏,我看你日後如何。”
太子眉頭舒展不開,而這個時侯昌平也已經随着宮裏的宮婢走進來了。
原本她的走的極快,可等看見了屋内那暗紅色的袍角,步子連忙放慢,便多了幾分身姿婀娜的感覺。進來内殿之後她朝着殿内的裴皇後先請安,而後才朝着坐與一次的太子請安。
“表妹,快起。”
太子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又對她溫文爾雅,昌平的臉瞬間就帶起了一抹促紅。
“多謝表哥。”
裴皇後臉上挂着淡雅的笑容,叫她落了座。而太子此刻卻是起身,臉上挂着些歉意,“表妹好不容易來宮裏一趟,孤本來該進進地主之誼,可眼下父皇有事找孤商議,卻是要冷落表妹了。”
昌平郡主忙道:“自然是正事要緊,表哥快去吧。”
她立誓要做太子的賢内助,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拖他的後腿,隻是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裴皇後輕輕一咳,她才醒過神來。
“你來宮中,也未提前告知,往前你不會這麽冒冒然然,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裴皇後問。
昌平郡主答:“自然是有要緊的事,姑姑還記得您贈我的那塊血玉嗎?”
裴皇後狐疑道:“血玉怎麽了?”
“那血玉如今應該在柳家的庫房——不,現在應該在京畿府衙門的公堂上了。”說着,昌平郡主将自己所設計謀全部交代給裴皇後聽。
可裴皇後卻是面露不滿,她倒不是爲了柳家一家,隻是覺得昌平拿自己賞賜給她的東西做筏子,心裏有些不快。
“姑姑,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昌平道:“皇上的性子,旁人不了解,您還不了解嗎?前些日子因爲嶽麓書院和朝堂上的一些風聲,他被迫點了那楊征文做狀元,心裏豈會一點兒氣都沒有?”
“我設計狀元郎,可不單單是爲了我,”昌平唇角微壓,“那狀元郎和顧庸是一起的,皇上早對顧庸有所不滿,可前些日子出的事情叫他無法在拿捏顧庸,如今姑姑您給他送上一道顧庸的把柄,皇上豈能不龍心大悅?”
裴皇後聽到這裏,心裏亦是百轉千回。
能生的出太子這樣蘊藉風流的人物,她自然也是絕色美人。可她卻偏不喜歡以色取人,昌平的話在她耳朵裏,是另一層概念。她的物品丢了,若是楊征文‘盜’的,顧庸若要保他,起碼她與顧庸就算是明面上的對立。
皇帝不必在忌憚與她和太子,反倒是她與皇帝暫時站到了一處。
“倒是,說的不錯。”
——
柳氏同沈清秋從兩個方向出發,到了宮門口相遇。
柳氏見着女兒連忙小跑過去,上看看下看看,“這兩日給你舅舅忙着處理家務,也沒去管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沈清秋都乖乖應了。
阿秀同陳媽媽後一步也慢慢走了過來。
沈清秋又甜甜叫了聲舅母。
阿秀臉一紅,她剛成親不久,本就穿的是淺色帶紅的衣裳,這會兒臉上一陣酒紅,更是顯得人比花嬌了些。
“快些進去,這裏可不是你們閑話家常的地方!”宮門口侍衛冷斥。
沈清秋目光輕輕撇過,阿秀倒是有些膽小,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隻和柳氏金彩等女眷老老實實跟在後頭進宮。
這會兒還是早晨的時間,大殿之上,皇帝真震怒與大内失竊。
而新晉的狀元郎正跪在地上,承受着君王之怒。
“皇上,此事并無證據,京畿府衙門還未曾結案,如此早下定論,未免産生錯案。”說話的是林太傅。他原先不喜楊征文是顧庸一黨,可自打楊征文進入翰林院學習後,他倒是跟這年輕人有了接觸。
倒是難得的腳踏實地。
“林太傅,這個案子,可是你那親孫子林玄風承奏上來的!”皇帝把奏折往旁邊太監處一甩,“難不成你覺得你那孫子斷錯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