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陳媽媽處理着府内上上下下的事情,這庫房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她自己都進出好幾次,除了布料就是一些絲線,哪裏有什麽大内禁品!
崔大娘這會兒哪裏會理會金彩,隻道:“大人若是不信隻管去庫房看,小婦人記得裏頭還有一塊玉佩,上頭,上頭好像刻了一個裴字!因着那玉流轉血色,一看就是寶物,小婦人碰也不敢碰!柳家不過是個商賈之家,這樣的血玉,就是有錢也買不到,定不是柳家的東西?”
沈清秋臉上還沒有什麽表情,金彩卻是受不了了,“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姑娘和夫人待你不好嗎?”
崔大娘卻是看也不看她。
林玄風聽了此話卻眉頭緊鎖,血玉,上頭還刻着裴字。血玉雖然珍貴但也并不少見,可裴是皇後的姓氏,而尋常人又哪裏敢在血玉這樣珍貴的東西上亂刻畫?
“是與不是,大人你去庫房裏頭看一眼就知道了——”那崔大娘生怕林玄風不肯去,又道:“其實前幾天我就看見我家夫人神色慌張的從庫房裏頭出出進進的,進去一看才發現了這些東西……我那時也不知道怎麽了,賊膽起了,便拿了這東西。可天地良心,小婦人知道偷盜大内物品是死罪,怎麽敢呢?”
“你!”金彩見她口口聲聲要把這死罪名頭往自家頭上按,早已怒不可遏。
沈清秋卻起身,看着林玄風,“既是如此,金彩,你陪着這位大人去一趟庫房。”
金彩:“姑娘?”她雖沒有姑娘精明,可也知道這老虔婆口口聲聲的庫房,裏頭定是有貓膩的。
“我家既是清白無辜,又何懼旁人來搜呢?”沈清秋微勾唇角。
林玄風眉頭輕皺,心裏百轉千回。
崔大娘卻是松了一口氣,她認定了庫房裏頭罪證确鑿,隻要去搜了,死罪便是柳家的!她頂多是個偷盜之罪,或許因檢舉有功,加上郡主說不定個把月就能出來了。
“金彩,去。”
金彩不敢違拗她,稱了聲是,又狠狠瞪了眼崔大娘,才帶着捕快們去家中的庫房。
如此一來,院裏頭便剩下沈清秋和那兩個押解着崔大娘的捕快,以及崔大娘。
“兩位叔叔,能先放了她嗎?”沈清秋道。
且不說模樣生的如何,就這一身金碓玉砌,便也知是富貴的人家。而當捕快的,除了那位林玄風林大公子是天神下凡來體察民情的,沒幾個身家富貴的。瞧她出身富貴,竟也叫自己一聲叔叔。
耳根子瞬間也就軟了,“到也不是不行。”左右一個女娃娃一個半老的婆子,還能拿不住。
沈清秋一笑,“謝謝叔叔,那邊廚房有我家下人早上蒸好的早點,瞧你們一大早急急忙忙趕來,應該是沒空吃的。”又沖那邊下人使了眼色,很快就有人過來迎接二人,“官爺,随我們去廚房喝杯早茶吧。”
那兩位捕快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眼沈清秋,倒沒說什麽,随着那廚娘過去了。
“就剩下你我二人了,崔大娘。”沈清秋慢慢踱步到崔大娘身前。
崔大娘抖了一下,顯然是想起了平日這位主兒這園子裏練功時的兇狠勁兒。
沈清秋一笑,小手搭在她肩頭,“崔大娘可能忘了,我卻還記得,我與娘,與陳媽媽出來乍到京城時,崔大娘你爲人熱情,給我們介紹房屋。那會兒子我娘的繡活生意剛做起來,生意慘淡,你還同我們介紹了街坊鄰裏哪家的繡線又好又便宜。”
那時崔大娘的熱情和善心卻實不作假,可人也就是這樣善變。
沈清秋目光冷了下來,“所以我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若同我說出實情,我保你一命。”
崔大娘面上有些畏懼的看着沈清秋,“我,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麽……”
沈清秋素來就不是個優柔寡絕的人,尤其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連帶着剛說出的給她一次機會那句話都後悔了,“好。”
人若是真想找死,那才是八匹馬都拉不住。
便又坐在原地,喝着廚房細緻給她烹的牛乳奶茶。
崔大娘擡眼,她一大早便起床,心裏頭裝着大事兒自也沒吃東西。本來不餓的,可偏偏牛乳的香氣很是開胃,又看她吃的惬意,似乎絲毫不怕查出些什麽?
林玄風是做事實兒的人,籠統把林家的庫房翻了個遍,确認沒有任何地方遺漏的,然後才重新返回到院裏。
那崔大娘看着林玄風同幾個捕快風風火火的趕來,面容都是肅色,以爲翻出來了,剛起身想追問。
“惡婦,不僅偷盜大内物品,還誣告旁人,你可知是何罪?!”
誰料林玄風當胸便是一腳。
崔大娘匍匐在地上,那瞬間連疼都感覺不到,沒有?怎麽可能!
“不可能的大人,就在那裏頭,我看的清清楚楚!”
林玄風道:“你是說本官眼瞎?”
“不,不……”崔大娘急得滿頭汗,又忙道:“大人既然說那些東西是大内的,我一個普通的婦人哪裏有機會進宮,怎麽能偷出那些東西呢?”
“是與不是的,這些東西總跪都是在崔大娘的房間裏發現的!”卻是屠九和一幫捕快從旁趕了過來。
屠九手裏拿着一隻包袱,林玄風接過之後将它鋪在案上,裏頭赫然是一些珍珠寶石。
“都有大内鍛造的痕迹。”林玄風道。
屠九雙手環胸,“庫房裏沒翻出了什麽東西,崔大娘房間的東西倒不少?”
崔大娘看了眼屠九,又看着沈清秋,“你……你知道……”又連忙咬着舌頭,轉頭就去拉林玄風的褲腿兒,“大人,是他們故意陷害我,我一個小婦人哪裏弄得來這些東西!一定,一定是我家姑娘爲了自己脫險然後叫屠九趁亂把東西放進了我的房間!”
“大人,别看我家姑娘小,她手段可是狠辣,我是無辜的啊大人!”
沈清秋盯着她的醜态看了一會兒,才出聲道:“你是無辜的,是我早早的知道的你要帶着京畿府衙門的人來,所以提前給你下了套?”
“是,就是!”崔大娘已經全沒了思考能力。
林玄風一陣兒冷笑,接話道:“京畿府衙門的人豈會随叫随到。”
沈清秋也道:“崔大娘,京畿府衙門的人是你帶來的,可不是我?你要這麽說的話,你平時這個時間,都在府裏忙着,怎麽今兒一大早出去,還偏偏往京畿府衙門的眼頭撞?”
崔大娘已經有些慌了。
“說!”林玄風聲如洪鍾,吓得她又是一抖。
“還不說嗎……戴贓物的是你,東西也在你房間裏?”沈清秋歪頭看着她,眼珠漆黑,“還是你真的一心求死?”
也不知道哪句話戳了崔大娘的神經,她猛地就道:“是狀元郎,是夫人,還有你,就是你們一家!你們一家誣陷我!”
死不悔改。
沈清秋起身,眼珠看着她,張着口型卻未出聲,“既然你說了這個誣陷,那我就作實。”罷了唇角微微一勾,崔大娘無端身上一冷。
“這位林大人,”她扭頭叫林玄風。
林玄風看了眼她,沈清秋道:“我記得,崔大娘的兒子在進士末尾,雖不如狀元探花那樣風光無限,可中榜那日,也有機會進宮。”
崔大娘聽到這裏,眸子猛地瞪大。
林玄風深深看了一眼她,罷了搖手,“去那進士家裏搜。”
崔大娘猛地搖頭,可這個時侯她心裏還存着一絲希冀,隻是臉色慘白而已。等衙役們壓着她兒子,兒媳,女兒,女婿一起過來時侯,她才猛地癱了下來。
“娘,你到底做了什麽,這些人怎麽說我們偷大内的東西?!”崔大娘的媳婦一邊兒哭一邊問。
“這些東西不是我拿的,真的不是我拿的!”崔進士是知道律法的,如今物證俱全,慘白着臉解釋。
崔大娘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要去捉沈清秋,卻被衙役們攔了起來。
林玄風也第一時間擋在了沈清秋身前。
“你這個賤人,你故意害我是不是?你害我!!你怎麽這麽惡毒!!”才罵了沒兩句就被衙役們壓着跪了下來。
沈清秋卻是無辜道:“我害你?明明是你兒子去宮内偷盜東西,你在外顯擺,眼看事迹暴漏,卻想推到我頭上。”
林玄風看了眼她,補充道:“合情合理。”
崔大娘聽他們就要這樣給兒子定下罪,猛地嚎啕大哭,“姑娘,是我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了,這一切都不關我兒子的事兒啊!她是冤枉的!”
“姑娘,你不能這麽心狠啊,他是冤枉的,你不能這麽害他!”
她哭的極慘,沈清秋卻不同情,“那你說,你兒子死了,又關我什麽事兒呢?”她不能害她的兒子家人,她來害他們一家卻心安理得?
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