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賜婚,這無形間又是把柳氏的身份往上提了一個台階。加上柳氏現在的身份婚事要糊弄過去自然不行,這個聖娘娘在普通百姓那裏還是十分得人心的。
因着柳氏最近的這個名頭,徐氏倒是不怎麽煩她嫁進來了。
可又想着柳氏嫁進來就是主母,而自己現在管着候府的大小事兒,兩個人免不得整天碰面,便是一陣的頭疼。
“那小門小戶裏頭出來的,我真怕日後同她相處不來。”徐氏道。
眼下這樣的境地,皇上賜婚了,顧庸又喜歡,她也沒必要一直跟孫子對着幹,就怕柳氏那女人小戶裏頭出來眼皮子淺,同她處不到一塊兒去。
“她帶着的那個女娃也是個事兒多了,那些日子剛住在家裏,便和四少爺一通吵鬧,居然還放狗咬了四少爺,可見跟她娘一樣——”旁邊的丫鬟正義憤填膺說着。
卻見徐氏冷眼看着自己,“老,老太君……怎,怎麽了?”
“什麽時侯我顧家的主母由你一個下人來品頭論足了?”徐氏不喜柳氏不假,可不代表她不看重柳氏的臉面,“那丫頭再怎麽樣也是我給家的女兒,由的你多嘴!來啊,把這個不長眼的東西給我拖下去……”
徐氏心軟,也沒打她,“以後我不想在看到她。”
從伺候人的院子裏挪走,那以後就洗衣燒飯了,那丫頭悔極了,她不過是照着府裏下人說的符合了兩嘴罷了,嘴裏不斷的求着繞,可還是被人帶了下去。
“老太君厚恩,想夫人若是進了府,也會孝順您的。”老嬷嬷笑道。
“孝順我?别引得府内大亂就好。”一個生了孩子的女人引得男人要娶她爲正妻,就不是那種良家婦人。徐氏頭疼無比。
老嬷嬷也不好再說什麽,就在旁邊輕輕爲她推拿頭部。
“罷了,成婚之前,好得也要見上一面。”怎麽說都是皇上親封的聖娘娘,便是那小門戶裏出來的女人沒什麽禮數教養,她也得把規矩做足了才是。
“兩日之後在府裏辦一場遊園會吧。”
那老嬷嬷點頭,知道徐老太君是想帶着柳氏在貴人圈裏轉上一轉,“您這樣想也就好,從小侯爺就同您不太親近,左右家裏現在又不短缺什麽,他喜歡那低微的女子要娶就娶了,若真的娶的高了,到時候您還不放心呢!”
功高震主這個道理徐老太君怎會不明白,若他娶個普通小門戶的她自然不會說什麽。
“罷了,左右他喜歡。”如今年紀越來越大,徐老太君自然想和孫子緩和關系。
——
“顧家的遊園會?”
沈清秋看着那個燙金的帖子,開了春之後,京城的富貴人家也常會舉辦一些遊園會。可顧侯府常年的沒有主母,徐老太君年紀又大,往日不愛操辦着這個,三四年了,也是鮮見的一次。
柳氏也略有些緊張。
她上次在侯府養病,也根本沒來得及給老太君問安,也不知道老太君會不會覺得她不懂禮數。
“侯府富貴,下人吃不吃穿的也好?”陳媽媽道:“要不我去扯些新料子,給金彩置辦些新行頭,這樣帶出去也不至于叫人瞧不起。”
平白無故就得了一身新衣,金彩開心的直點頭。
柳氏卻搖了搖頭,“再怎麽穿金帶金,我都隻是個普通的平頭老百姓。”什麽聖娘娘,什麽郡主娘娘,這些名頭都是虛的,柳氏又皺眉,“上回在侯府,同侯府未來的世子爺還鬧下了仇,那侯府大夫人也不像是個好說話的,這次遊園會别惹出什麽麻煩才好。”
又看着沈清秋,像看一個禍害頭子。
沈清秋舉起雙手,“我保證,遊園會上我會乖乖的,絕不惹麻煩。”
柳氏忍不住彈了彈她的腦門,“你的保證什麽時侯做過數?”又道:“也不必想那些,日子要是過的實在不痛快了,咱們就關起門來自己過。”出來了小半年,潛移默化,柳氏的性子早就變了不少。
隻不過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很快也到了遊園會那日,沈清秋自也要同柳氏一同進顧家,今兒個便也被陳媽媽着意打扮了一番。頭上紮了兩個可愛的雙環發髻,又串了一串兒叮鈴作響的鈴铛,新春新景兒,想着老人都愛瞧個喜景兒。
硬是給沈清秋套上了一身大紅的襖子。
好在她顔值過硬,大紅色越發襯的膚白可愛。柳氏今兒個穿的衣裳也是叫阿秀精心裁剪過的,仿佛那一日沈清秋的點子大通了阿秀的奇經八脈一樣,她繡品也不做了,整日的就鑽研到衣裳裏。
她有這份心柳氏也不攔着,還請了打闆師父專門來指導阿秀,等再過幾天,阿秀的成衣店也要開了。
挂着【柳】字的馬車到了顧侯府,外頭的馬車也繞了一大堆,看着【柳】字都不約而同慢了下來。顧庸沖冠一怒爲紅顔夜闖郡主府的事兒不少人都知道了,在柳氏【聖娘娘】的名頭流傳出來之前,京城的人都覺得着柳氏大概是天生的狐媚妖精。
尤其是風華正茂,并且傾心于顧庸的女子,說這若是十七八歲的漂亮少女也就罷了,明明就是一個上了年紀還拖家帶口的女人,怎麽就勾的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顧侯爺走不動道呢?
因着後來出了昌平那樣的事兒,除了生意上的往來,柳氏很少獨自出門,許多人沒機會賤道這位傳說中的狐媚妖精的臉,今日可算說是得了機會。
便見那馬車簾子叫人從外頭揭開,五大三粗的屠九本來是要伸手抱師父下來。
沈清秋足尖點地,一個旋轉便落在了地面上。開春之前剛下過一場雪,她着一身紅衣,就如同雪裏紅梅一樣,格外吸引人目光。
“啧啧啧,這小姑娘倒生的像是個仙童一樣?”有人贊道。
隻看着女兒的臉,便也知母親醜不到哪兒去。
柳氏伸手推開簾子,她穿着一身于女兒襖子同色的披風,如雲秀發堆積在腦後。雖說已經是春天,但倒春寒一來就算是極愛美的年輕貴女都忍不住在腿上腰上多穿幾層棉花,不免看上去有些臃腫。
可柳氏下了馬車,一身衣裙飄逸若仙,臉兒也白裏透粉,那鼻子眉眼生的樣樣都好,堆積在一處更是絕妙。還真不怪顧侯見了走不動倒,在一幹寒冷天氣裏叫襖子束縛着的貴女們當中,柳氏可不是飄搖若仙?
可甭管再如何飄搖若仙,這會兒子都少有人跟柳氏搭話。
再叫皇上封了郡主,再怎麽是聖娘娘,那都是一個從民間來的沒有根基的女子,區區一個商戶小婦。
“柳姐姐!”反倒是王青蘿一眼就看到了柳氏和沈清秋,提着裙子便小跑過來。
“你今兒這身打扮可真好看!”
因着前些日子下雪,王青蘿好久沒去柳家,自然也是沒瞧見阿秀新作的這件兒衣裳,“不過你這衣裳也太單薄了吧,雖說已經是春天了,可這幾日倒春寒冷的很,可被叫凍壞了身子——”王青蘿是真心誠意的關心。
可聽到旁邊那些貴女耳朵裏就成了柳氏有心機。
這樣天寒地凍的場景裏,大家都穿的跟個球似的就她身姿窈窕。
“哎!柳姐姐,你這手怎麽一點兒都不涼啊?”可王青蘿上手一摸,柳氏的手是溫熱的,比她的手還要熱。柳氏便一笑,道:“是屠九路過北方,給我帶回來了幾件北放遊牧人穿的衣裳。倒是發現了她們常用羊毛保暖,我這衣裳内衫裏就加了羊毛進去。”
羊毛薄軟,加的再多隻要一壓縮也不顯重量。
“這位姐姐,我能瞧瞧你的衣裳嗎?”
提起衣裳首飾,那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一樣,發覺柳氏不是自己個兒抗凍而是穿着既顯露身形又保暖的衣裳,不少年輕女孩兒都湊了過來。
“是的呀,中間有一層摸着又軟又舒适?”
尤其這衣裳做的又好看。
“我家中過幾日便要新開成衣店了,”柳氏眼瞧着人都叫自己的衣裳吸引,順勢也就給新開的店鋪打起了廣告,“若幾位姑娘感興趣,到時候去我的店裏,我幫你們挑選幾件搭配起來。”
“真的嗎,這衣裳還賣的嗎?穿起來跟姐姐這一樣輕盈?”
“柳姐姐這頭花也好看,跟衣裳同色的,是一起買的麽?”
“還有這繡帕……”沒多時柳氏這裏便叫圍的水洩不通。一開始瞧不上柳氏,還覺得她是商戶人家的人這會兒想擠進去都擠不進去了。
蕭家和顧家是舊交,其實今日這場合并不适合叫蕭家人來。
可一來交情在哪兒擺着,二來如今顧家的四少爺還和蕭家的小姐蕭如沁打的火熱,保不齊什麽時侯婚事就定了。三四年才大辦一次的遊園會,不請蕭家自是說不過去。
蕭家嫡長姑娘,蕭如芸也盛裝打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