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我家爺幫了你你還咒——”那陰柔男子眉頭一皺便罵起了沈清秋。
被那少年阻擋,他看着女孩兒漆黑的雙眸,分明也就是七八歲的孩子,說這樣的話也挺可笑的。可他還是供了拱手,“好。”
反正話已經說了,他若來就當自己還了恩,不來也不欠他什麽,沈清秋扭頭就走。
那少年看着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整日生活在宮裏頭,被無數的太醫宮女兒包圍着,見到的小女孩兒小姑娘也莫不是規矩的沒一絲活氣……他沒見過這樣的小姑娘,她身上有他罕見自在和灑脫。
更難得的是,她的身體很好。
“咳……”
“殿下。”那陰柔男子道:“今兒出來時間太長了,該回宮了,不然皇上要擔心了。”
少年,也就是當朝的九皇子顧彥維點頭,又道:“派人去打聽下那姑娘住哪兒。”又意味分明看着玉樓的掌櫃,“說了日後要尋她去看病。”
玉樓的掌櫃的當然曉得九皇子不會去尋一個七歲的小丫頭看病,這是在敲打自己莫再去找那母女兩麻煩。
明白了九皇子的意思,掌櫃的隻把頭垂的更深了。
另一邊兒沈清秋等人已經回了家。
路上陳媽媽還道:“也不知道剛才那小公子什麽來頭,我瞧上次那玉樓掌櫃的來咱家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怎麽在他跟前就龜的跟的太監一樣。”
“九皇子顧彥維。”沈清秋道。
陳媽媽愣了一下,“什麽?”包括金彩也是,沈家那樣的地界兒,見到個侯爺就是天大的官了,哪裏想到過見皇子?
“有什麽可驚訝的,京城,天子腳下,一個磚頭砸在人腦袋上都是個七品芝麻官。”沈清秋道:“剛才那人身邊兒的人明明到了中年,卻面無白須,時時刻刻翹着個蘭花指說話掐着嗓子,擺明了是個太監。”
陳媽媽和金彩一回想還真的對上了,可姑娘又怎麽知道那小公子是九皇子的?
“這有什麽瞧不出來的?這不一眼就能看出來嗎?”反倒是沈清秋皺了眉頭,“玉樓開在京城的當中,那玉樓掌櫃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定然身後有人撐着。可他那樣怕那人,再加上身邊有個太監跟着,除了皇親國戚也沒誰了。”
“當今皇帝戀權,把封王給趕出了京城,就算是留在京中的小藩王也絕技不會叫人看的那般重。隻能是皇子,按着年齡,再加他一身病恹恹的樣子,隻能是九皇子了。”
陳媽媽:……
金彩:……
她們可沒姑娘那麽細緻的人,一眼就能敲出來。
金彩聽着九皇子的名兒,突然覺得有些耳熟,道,“那個魔星轉世九皇子?!”她記得十多年前這樣的流言很多的。
說到‘魔星轉世’,沈清秋的眸子微動,一旁的陳媽媽連忙推了她一下,不曉得姑娘之前也總被人說是煞星嗎?這個不長腦子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金彩被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半天不知道說什麽。
“什麽魔星轉世的,都是無稽之談!”陳媽媽補救道,她年紀大,那會兒九皇子出生時侯的傳言她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是些無聊至極的術士編排九皇子,早都被皇上給處理了,那會兒說九皇子是魔星轉世的,早被皇上給拖出去砍頭了!”
“九皇子雖然體弱多病,那可是皇上最寵的兒子,要真是個魔星轉世,皇上會這麽疼愛?”
沈清秋笑着看了眼陳媽媽,“管是不是魔星轉世,總歸他幫了我。”
“是,是,我看他模樣也面善,看就是個良心人,和七姑娘一個頂好的大善人!”陳媽媽沖着沈清秋豎起大拇指。
沈清秋叫她這一頓捧,擺了擺手,“大善人中午要吃糖醋魚和醬汁鵝~”再怎麽煞星和魔星,口味還是和一般小人兒一樣,就愛這酸甜口的。
陳媽媽一擺手,跟個太監一樣,“得嘞~”
沈清秋被逗的直樂。
瞧着陳媽媽要去廚房,金彩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陳媽媽叫她去處理魚,吩咐道:“那魚要處理細些,姑娘年紀小,吃着刺容易卡着嗓子。”
金彩哎了一聲,便垂頭處理起了魚。
她一邊兒刮着魚鱗,一邊兒卻忍不住想着今日的事情。她一個下人,平常就算是叫人打了,沒哪家的主子會親自上門去讨回公道來的。想到這裏金彩鼻子也是酸酸的,要說一開始跟着七姑娘離開是被迫,一是怕大夫人賣了自己,二是不得已。
現在就全成了心甘情願。
“喲,你這怎麽哭了,割破手了?”陳媽媽剛想問魚處理的怎麽樣了,回頭一看金彩握着把再苦,“快,叫我看看。”
金彩卻哭了出來,“陳媽媽,以前的事兒是我錯了。我現在知道姑娘好了,我現在後悔死了,我以後絕不會做對不起姑娘的事兒……”
說這些話金彩就是後悔,她以前那樣,現在這一家人怎麽可能會把她看成跟陳媽媽一樣的下人。
陳媽媽瞧她哭的一臉淚,“把你這些個馬尿收起來,在這兒無病呻吟什麽?姑娘若心裏真對你還有芥蒂,今兒替你出這頭作什麽?”
金彩委委屈屈的看着陳媽媽。
她歎了口氣,“姑娘是稍有點兒邪性,但也就是小孩兒性子,愛恨來的都快,往前那些事兒早不放在心上了。你放寬你的心——”陳媽媽道:“再不濟夫人每個月給你那些個銀兩,你在繡樓好好幹贖身了也能嫁個好人家。”
金彩擦了眼淚,“我不嫁,我就跟着家裏。”
跟着沈大少濃情蜜意那麽段時間,結果到頭來大夫人要賣了她,她連他的面兒都沒見到,可見這天下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行了,回去洗把臉。”
本來左臉兒就腫了,這會兒一哭更是五迷三道。
沈清秋飽飽的睡了一覺,下午十分陳媽媽做好了飯,一大家子人都到了堂前吃飯。
金彩畫了重重的妝特意擋着臉上的巴掌印,幾個人也是心照不宣的打算瞞下柳氏今兒發生的事情。陳媽媽将沈清秋愛吃的兩道酸甜口的,特意放的離她近了些。
魚肉嫩滑,外表裹了一層面醬叫炸的酥脆,最外頭在被糖醋包着,刺兒也叫金彩剃了幹淨,沈清秋愛的一口接一口的吃,吃的嘴唇周圍像是小花貓一樣。柳氏笑着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嘴。
而後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從荷包掏出了幾張銀票來。
“繡樓這個月倒是賺了不少銀兩,大家也都費力不少,”柳氏将一張銀票給了阿秀,阿秀搖頭,“夫人,我已經拿了夠多了。”
“拿着吧,表哥如今掉進了書裏,全靠你照顧着。”說起楊秀才,柳氏歎氣。
出了李秋梅那樣的事兒楊秀才大受打擊,以前人老實,但也樂觀愛開玩笑,如今每日的呆在書房,仿佛不中舉就不當人一樣,“原本表哥,該娶了你的,可是現下這情況還得勞你養着他。”
自打瞧着柳氏賺了錢之後,楊秀才便收了替人寫書的攤位,一門心思悶在家裏讀書。
阿秀溫順的垂頭,“我被家人賣到那個腌臜地方,想死的心都有了。老爺救了我,我就是老爺的人,他願意考功名那我就做着繡活一直供着他,照顧他。”
也不知楊修才是禍是福,沒了十幾年的妻子,卻有了個願給他紅袖添香的阿秀。
柳氏又給了金彩和陳媽媽一人一個紅包,加上前些日子的活算做的差不多了,一家子女眷便鎖了大門出去逛逛。她們來這京城兩月有餘,隻顧爲了生計奔忙還沒好好看過京城的美色吃過京城的美食。
“那個腸粉——”
沈清秋左手拿着串糖葫蘆叼了一口,又瞧見了右邊街道上走街串巷叫賣的腸粉。
柳氏輕輕皺眉,自然不是覺得她花錢,“你這都吃了多少了,當心吃壞肚子。”可沈清秋咿咿呀呀的,靠在她懷裏就是要。
柳氏抵擋不住,如今姑娘又長了些,眼睛越發的圓,撒嬌時可愛的緊,本就是自己生的這哪兒受的住?
沈清秋見她去了,才心滿意足的舔了舔手邊兒的糖葫蘆。
“賤人,給我滾!”
柳氏剛掏了銀子準備給那賣腸粉的,突然一道身影過來,柳氏忙躲開,便見一個穿着紅粉上衣的女子被人從老遠推到了冰粉攤子上,一推直撞翻了腸粉攤子。流出來的一地紅油将她本來的紅粉上衣染的看不清楚顔色。
“賤人,叫我知道你以後還在京城,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柳氏端着腸粉看過去,一個中年女人正橫眉立目的罵着。瞧柳氏看,“看什麽看?!”說罷又退後.進了屋内,跟着無數個家丁模樣的人把屋裏的東西搬了個遍。
“夫人,夫人,這都是我的嫁妝啊!”那粉衣女子見家裏被人搬了個空,連忙趴在地上哀求那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