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如今不過一個孩子,到了這會兒一頓一頓的,有些撐不住了。柳氏将藥盤端去一邊兒,又抱着沈清秋坐到了椅子上輕輕的哄了一會兒,看她睡安穩了,才把最外頭的一層披風解了下來給她披上。
柳氏原是小心翼翼的哄着女兒入睡,可哄着哄着就覺得不對勁兒。
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卻總是糾纏着自己不放,剛一擡頭,便見對面的男人正目不轉睛看着自己,便是被發現臉上也絲毫沒慌張。她又忙垂着頭。
“你叫什麽名字?”顧庸問。
“妾身柳氏。”
“我問你名字。”
柳氏皺眉,“先生叫我柳氏,或者叫我柳姨娘都行。”眼看就是生了氣的樣子,可這江南女人柔情似水,就生氣也是一彎細眉蹙起,顧庸看了一會兒,唇角越勾越起。
她夫家是沈太守——沈畚那廢物?
柳氏來祠堂就隻跪三天,再加上那先生看她的目光總讓她害怕,三天一到便連坐上馬車準備走了。顧庸捂着腹部的傷口上前,一把揭開的簾子,隻見柳姨娘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看着自己,“先生……可還有話要說。”
顧庸從懷裏掏出一隻木牌,“感謝姑娘這幾日照顧。”
柳氏怎麽敢接這燙手的,“先生救的我,一報還一報,咱們早清了……”沈清秋在一旁打着哈欠,倘若沒什麽危險,她是懶得管這些風月事兒的。
“這是我顧家的令牌,你若有什麽要求,隻管去城中的龍字号客棧,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他們都能替你達成。”便強硬的拉着柳氏的手塞了進來。
“不不不——”柳氏接着了卻有不敢送回去。
沈清秋哈欠打的眼珠子都紅了,“我困了,我想回去睡覺。”又瞪了找事兒的顧庸一眼,顧庸一臉泰然自若,絲毫沒有自己讨人嫌的自覺。
但他卻也知道讨好有崽兒的姑娘,得先讨好小崽兒,不知從哪兒弄出一隻草編的兔子,“這禮物送你,喜歡麽?”
沈清秋愣了一下,偏就是嘴硬的,“送我一把草,才不稀罕。”
拿過那草編兔子就回了柳氏懷中睡大覺。柳氏也不敢和顧庸多糾纏,連忙叫了車夫啓程。顧庸看着馬車的身影消失,眼眸漸冷,道:“出來吧。”
沒一會兒這不大不小的祠堂邊就圍了一群軍将打扮的人,“見過顧侯!”
——
柳氏帶着女兒回了沈家,按道理該去給宋氏請安,不過宋氏說乏,便叫兩個人先回來了。
陳媽媽看沈清秋小腦袋點着,也是一副困的不行的樣子,背着人到了床上給她脫了鞋襪,轉眼一看這小手裏還攥着個草編兔子不肯撒手呢,終究是個孩子。陳媽媽歎了口氣,道:“這個月月錢要發了,我去領了。”
柳氏不受寵,沈太守不會賞她東西,便隻能靠着月錢過日子,很是精打細算。
“今年也得給秋兒做身兒新衣裳了,長高了些。”柳氏道。
“也給你自己做身兒,你這衣裳都三四年了。”
“我做什麽,就指望這月錢過日子,還不如留着給秋兒做嫁妝。”柳氏搖了搖頭,“算了,媽媽,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看看廚房有什麽點心,我看這小家夥在祠堂那幾天嘴巴都要淡死了,小貪吃鬼。”
“小孩子嘛……”陳媽媽道:“姑娘是邪性了些,不過還是娃娃心性。”
“你這會兒不怕了?”
“姨娘這說的,我什麽時侯怕了。”就算是怕,打林芝兒那兩巴掌也打爽了。
原本是要出去的,可沈畚身邊的人突然過來通傳了,說老爺下午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