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櫻猛地叫人一訓,頓時哭也止住了。
王老婆子猛推着林明珠,“你走,你給我走!”林明珠叫了一聲栾翠,她哎了後忙把王老婆子抱出了門外。屋内林明珠看了那大夫一眼,隻道:“借你藥箱一用,”那大夫話也沒說,她已經拿了藥箱取出銀針。
屋外的王老婆子生的膀大腰圓,卻掙不開瘦弱的栾翠。
“你放開我,放開我!”栾翠是林家婢女,武官家裏頭的下人,自然也是習武的。
“大膽——”楚王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栾翠被訓,連忙放下王老婆子,“給王爺請安。”
王老婆子頓時淚落不停,“王爺,王爺,快去救我的紅櫻啊,王妃要殺了紅櫻!”甯王寬大的袍子被她拽着,他扶起她,“媽媽快起來。”
而這個時侯紅櫻哭泣的聲音不見,裏頭驟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随之平複下來。
王老太婆眼珠瞪大,仿佛想到了什麽,“紅櫻,紅櫻!”沒聲了,沒聲了,紅櫻死了,紅櫻叫王妃害死了!!!
“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甯王眉目鐵青,一腳踹開了大門,可卻全然不是想象中,紅櫻慘死的模樣。相反,如今紅櫻正平靜的坐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抹着眼淚,林明珠則是松下最後一根銀針,“今日算是穩住了,你休息一日,我明天在爲你紮針配藥。”
“紅櫻,你沒事兒了?”王老婆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紅櫻。
紅櫻則是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哭着喊了聲娘,這下母女兩個更是抱頭痛哭了起來,場面自是感人。偏林明珠此時煞風景道:“險些小産,還是别哭,否則氣血上流了。”
一旁的老大夫則一臉懷疑人生:“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明明是沒救了,明明是沒救了……”
林明珠看了他一眼,低聲嘟囔了句庸醫。
可老大夫卻道:“定是假血崩,若真血崩怎會如此,定是假的!”老大夫怎麽也不信一個不到二十的姑娘一手出神入化的銀針能把血崩的婦人救回來,“假的,定是的假的,是我之前把錯了脈,不過是正常的出血罷了。”
越說越肯定,“想來隻是看起來可怕,之前我那些藥應該是把血止住 了。”
似乎這樣就能說服自己,而那大夫是宮裏頭的太醫,正常人都會信他,“那我女兒,是沒事兒了嗎?”大夫點頭又搖頭,“待明日我讓我師傅來看看。”一聽宮裏頭那些太醫都要來了,王老婆子頓時放心。
說話間眼神又惡狠狠看着林明珠,“王爺,您要給老奴作主啊,王妃要害紅櫻!她害了長貴不行,還要再害紅櫻!!”
此間人都覺得太醫說的不錯,甯王更是表情狠厲看着林明珠,“毒婦!”
猛地一巴掌抽了過來,他是習武之人,林明珠隻覺得臉骨都能被打碎,栾翠慌忙扶着她,“把王妃關押進去,再不許她出來。待林家事了,便将她送還林家!”現在若休了這賤人,旁人還覺得他攀附權貴。
林明珠隻覺臉頰漲的要腫起,她費力擡頭,看了眼惴惴不安的紅櫻,突然道:“可不要随意的開什麽補胎藥,更不要補氣血。明日我得替她施針二次,否則定會氣血逆流,回天乏術——”
“将王妃給我押下去!”甯王眉宇間都是戾氣,“若紅櫻有任何不妥,本王叫你陪葬。”
醫術都未學過的女人,憑什麽施針救人?
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唯獨栾翠,一心隻有自家姑娘,她知道自家姑娘的本事,而且她是眼睜睜看着紅櫻不行了的,“那大夫亂吠,那紅英都流了那麽多血了,明顯是血崩,是姑娘救活了她的!”
“王爺怎麽可以這樣,不問青紅皂白的就打姑娘?”又是心疼的幫着林明珠敷臉。林明珠卻是一句話都不說,靜靜的看着盆内平靜的水面。
——
紅櫻安睡了一天之後,次日大早那大夫便請來了太醫會診。
他雖然跟王府衆人說隻是出血,但到底那血流的太多,自己也不敢保證。一群太醫挨個的給紅櫻把脈,也确定了她這脈搏除了虛弱之外并無什麽問題,也壓根不可能血崩,血崩的女人怎麽可能這會兒還活蹦亂跳?
“給她開一貼補藥,都七個月了,這脈有些虛。”
那太醫忙道:“可師傅,昨天紮針的時侯說不能補,而且血崩之後大補确實不好——”
“你是太醫還是她是太醫!”那老太醫頓時皺眉,“你學醫幾年,脈象看不出來嗎,這能是血崩,豈能叫個不懂醫術的女人給糊弄了,她那針法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他自也是看過下針針眼,可傳承上卻絕無這種陣法。
太醫被師傅教訓的連連稱是。
一旁的王老婆子瞧見兩個太醫如此鄭重的對女兒,也是越發放心了。待兩個太醫開了藥,她親自送人走了,又親自抓藥,熬好了之後給紅櫻端了上來,“快将藥喝了,你這身子就能好了。”
紅櫻隻是紅着眼睛抱着自己的肚子,抽抽嗒嗒的,“我吃了落胎藥,孩子還能好嗎?”
“怎麽能不好,太醫都給你看了!”王老婆子道:“是娘想岔了,七個月不好打了,待你生下來之後,娘把孩子送出去,總不會耽誤你的前程。王爺會給你再尋個好人家的。”
紅櫻臉色變了變,終究沒有多話,又捧起那熱騰騰的湯藥,皺眉,“可是昨日王妃……”
“聽她的作什麽,若非是她你豈能落到今日這地步?”王老婆子滿臉怨憤,“若非她王爺已經納了你做妾,何苦配個小厮?我看她就是嫉妒你和王爺青梅竹馬,這會兒便是想讓你死,虧的太醫醫術高明,才救了你。”
紅櫻想起以前的林明珠,也不得不點了點頭。
因此也全然忽略了,銀針落時她身上異樣的感覺,垂頭就把補藥喝了。
誰知到了半夜的時侯,紅櫻突然就發作了。王老婆子是甯王的奶媽,在王府素來體面,她又是哭又是求,甯王自然不會不理,又将白日的二位太醫給請了過來。
“怎麽回事兒,怎麽會氣血逆流?!”老太醫把過脈搏之後神色大驚,連忙揭開紅櫻的被子。
隻間被褥已經叫 紅櫻身下的血液浸滿濕透了!但凡是生産過的,都知道女人這樣十成都死了,王老婆眼珠子一瞪,就要暈死過去。還是紅櫻死死攥着她的手,“娘,娘……”
“你說什麽?”紅櫻沒了力氣,聲音太小,王老婆子不得不細聽。
“去找王妃,去找王妃……紮針,我要紮針……保我的孩子……”
“如今找誰來都是個死,血崩之态,無法止。”老太醫也搖了搖頭。
王老婆子卻扭頭就沖入了夜色當中,紅櫻明明前天也是那麽多血,王妃給止住了啊!她怎麽就瞎了眼呢!
林明珠此刻穿一身素衣,正在燈下和栾翠對弈。外頭門被人突然撞開,王老婆子直沖了進來,一個猛紮就跪在了地上,來旁邊的燈花都叫爆了起來,“王妃,救救紅櫻吧,王妃——”
林明珠做這一招并非是爲了看王老婆子給她下跪,因此很快起身,“走罷。”
王老太婆連忙起身,哭都不敢多哭,連忙跟着到了紅櫻的房間,這會兒兩個太醫還都在,林明珠矮身進了裏頭,不時便嗅到了人參的味道。眉頭輕皺之後,又伸手找昨日的大夫要,“銀針。”
那老太醫卻道:“已經無救了,倒不如這會兒功夫多說些話,何必——”
“你女兒才沒救了呢!”王老太婆一把将人推開,連忙搶過了太醫的藥箱,又給了林明珠。
因她是病人的母親,太醫到不好計較。林明珠撚動銀針,在紅櫻身上的各大穴道都下了針後,竟不出半息功夫,褥上的血便已經止住了,紅櫻也漸漸有了些力氣,又嗚嗚哭了起來。
“說了莫要再哭,不想要你的孩子了?”
紅櫻便立刻止了淚水。
“怎麽回事兒,止住了,這不可能啊?”老太醫陷入了和昨天徒兒一樣的懷疑當中,“脈案當中從未有過這樣的例子,血崩不可能治好,或隻是出血——”
“我呸!一群庸醫!”王老太婆此刻卻再也不信太醫了。
反道看着林明珠,“王妃快開藥方,老身這便去抓藥。”林明珠輕輕颔首,很快一張藥方便寫了出來,又囑咐了王老太婆幾句,便要叫她拿去抓藥,誰知這時一道高瘦的身影卻忽然闖了進來。
甯王甯無缺手中夾着藥方,眉眼冷淡的看着林明珠,“林明珠,你到底要做什麽?”他可不信林明珠會救紅櫻!
“王爺,王爺!!”王老太婆去夠那張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