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歎氣,“我明白的。”
名聲于她本來就不是多麽要緊的東西,而他願爲她做到這個地步,那她爲他付出自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
很快就到了選秀的日子,沈清秋卻未曾想到,自己竟在選秀場上,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竟是顧雅蓉。
“她怎麽會在這裏?”沈清秋低聲,問着一旁伺候的女官。
那女官開口,“顧家小姐,是今日趕了最後一輛馬車過來的。她手中雖然無名帖,可到底是侯府的姑娘,外頭的公公不敢讓她失了面子,便把人帶了進來。”
沈清秋心中也算了然。
她就說孟氏怎麽也不可能放着個顧雅蓉進宮選秀來,出了上次的事情,這顧雅蓉明顯就是個冷不丁就會出事故的人,這樣的人若是送進了宮那還了得?
而且她分明記得,侯府并未派人進宮選秀。
看來是這顧雅蓉瞞着孟氏自己跑進來的,小小的年紀,當真也算有主見有本事了。
顧雅蓉也看着眼前的沈清秋,這選秀是家國大事,基本上通過前面的道道關卡,到了皇後這裏,隻要禮儀之類的通通作到了位,基本上就算入了後宮。
若是自己沒有犯什麽錯,沈清秋卻非要把自己涮下去,那就是她這個做皇後的憑借着喜好作事情,她要真如此那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顧雅蓉也要問問爲什麽,非得叫她說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沈清秋卻沒有她心裏那麽多的彎彎繞繞,目光隻在她臉上停留過一瞬之後,很快就挪開了。
她目光落在了眼前這些秀女身上,也差不多隻有四五十人。
其實代代後宮說是後宮佳麗三千人,往往都是算上了宮女丫鬟,就算是當皇帝的做夜夜新郎,這後宮佳麗也很難到三千人。就拿先帝來說,後宮裏叫得上名字的妃嫔滿打滿算也就十幾人罷了。
不過舉全國之力找來的佳麗,倒是個頂個的漂亮,燕瘦環肥,應有盡有。
沈清秋微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對旁邊的女官道:“開始吧。”
女官點了點頭,上前便對着衆多秀女吩咐,“請衆位小主依次參拜皇後娘娘。”
其實按照身份和地位,本該是丞相之女第一個參加。
可一來侯府人丁短缺,二來也是看着沈清秋的面子,就把顧雅蓉排到了第一位。顧雅蓉手持一朵芙蓉花,蓮步輕移上前,柔聲參拜,“臣女見過皇後娘娘。”
規矩禮儀,當真也是做到了十足。
就連沈清秋也不由的對她刮目相看,要知道這顧雅蓉三四個月前,還隻是邊關跑出來的一個鄉野丫頭,可能在短短時間内把這一套京城的繁瑣規矩學成如此,當真也算是個狠人兒了。
沈清秋端起了面前的茶,輕輕的喝了一口。
末了又歎了口氣。
到底都是顧家人,但凡她能把這份心思用在别處,她也不用這麽爲她可惜了。
“皇後娘娘?”一旁的女官輕聲催促了一句。
畢竟顧雅蓉已經跪了一段時間了,是去是留,總該給個回應才是。女官心想着剛才顧雅蓉的規矩禮儀,看起來沒有一處地方能挑的出錯的。宮裏頭有了個皇後,再派一個女兒家進宮,其實這事兒到不是沒有先例。
可一般來說要麽是皇後年老失寵,要麽是無子,兩人基本都是差了很大的年紀,家族才會派人來幫着皇後固寵。
可沈清秋正當女子一生中最美的年華,顧雅蓉也就比她小那麽一兩歲罷了。她現在又是三千寵愛在一身,這侯府就是再怎麽想不開,也不至于爲了塞進來個庶女,得罪了皇後娘娘啊?
女官怎麽也想不通。
沈清秋接過了她手中的芙蓉花,沖着顧雅蓉一笑,卻是當着她的面,把那隻芙蓉花放在了托盤上面。
這意思就是她不合格,不能入宮。
原本臉上還帶着淺笑的顧雅蓉一瞬之間變了顔色,她知道自己可能就這一次機會,否則四年一次選秀,到那時年紀大了的自己更加是沒了機會。
“皇後娘娘,敢問臣女是哪裏做的不對,要把臣女的花留下?”
後面的秀女見着顧雅蓉這般出色的都沒有過,心中已是忐忑不安。可見她再這般場合下,竟敢公開的質疑皇後,更是詫異了,便就是落選了,也不能着皇後如此……
就算是之前沈清秋無緣無故的涮下了顧雅蓉,是她沒理。
可顧雅蓉這麽一問,沈清秋完全借口她不懂尊卑掩蓋過去。
“沒有什麽原因,隻是本宮看不慣你罷了。”沈清秋道。
她的這番話更是讓底下的衆人瞪圓了眼睛。
這侯府的女兒……還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彪悍,有個敢和皇後對着的顧雅蓉,還有個當中憑着自己喜好選秀的皇後?這到底是給皇帝選女人,還是給她選女人?
顧雅蓉萬沒有想到她竟這麽說,當時便怒不可遏,“皇後娘娘,你這是公報私仇……”
話還沒說完便叫一旁的女官猛地甩了一嘴巴子,“大膽!”
“誰教你的規矩,竟敢對娘娘如此說話?”
那女官橫眉立目的,不等沈清秋吩咐,便道:“來人,先把人帶下去。”又在沈清秋耳朵旁邊詢問,“娘娘,這按照宮規,是要掌嘴二十的。可這二十巴掌下來,一會兒臉肯定是沒法看了。”
到底是侯府的人,這個面子給是不給,當然也是要問過沈清秋的意見。
沈清秋道:“規矩是怎麽樣,就按怎麽樣辦吧?”
女官點了點頭,她又道:“一會兒送走的時候派宮裏的轎子送出去,别叫人看見了。”
女官便懂了,娘娘雖是不喜這個顧雅蓉,但到底是不想侯府丢了臉面,“娘娘放心,奴婢會讓底下人小心着些的。”
沈清秋點頭,太監們拖走了顧雅蓉,選秀便又繼續開始。
秀女們看顧雅蓉剛才如此神态,隻以爲是顧雅蓉這個侯府的女兒早在之前就得罪了皇後娘娘,這才會導緻今日之禍。像她們這些從前與皇後娘娘從無交集的人,應該就能輕松入宮了。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簡直叫人大跌眼鏡。
無論上前的是哪一家的貴女,沈清秋通通隻道不合格,要麽是不合眼緣,要麽是覺得姑娘家剛才走路步子太小。
前一個走動步子太小的,到了後一個步子稍微放大了些,沈清秋又嫌棄人家步子大。
到了最後幾個,秀女們已經放棄了,眼看着皇後娘娘分明是一個不想留,她們也沒多大指望,最後幾個就跟逛菜市場一樣,端看皇後娘娘還能不能找到什麽新鮮的理由。
反正是一個也沒留。
要說自己是被那涮下來的一個,可能還有人哭哭啼啼的回了加。
可這會兒全部都被涮下來,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裏傷心到也沒幾分,反正大家都沒被留,倒不是自己一個沒被留。
便也沒什麽想法,很快坐了轎子就回家了。
這會兒子倒還有人心疼起了第一個去的顧雅蓉,她要不是第一個去的,也不至于給衆人提前當了闆子。還挨了打,估計這會兒還以爲是皇後娘娘存心針對她呢,哪裏能想到娘娘人家根本就沒想過留下任何一個人!
——
侯府。
顧雅蓉臉上被蒙了黑布,匆匆忙忙的送回到了侯府的後院。
孟氏和陳氏早得知了消息,已經到門口等着了。
顧雅蓉進了院子,臉上的黑布便叫撤了下來,陳氏見她渾身上下沒有傷口,隻有臉上是紅腫的,顯然是挨了巴掌,但看人沒有事兒也放下了心來。
孟氏卻氏冷冷一笑,“早就跟你說了,這次選秀沒你什麽事兒,你非要上杆子去,白惹了一身騷回來。”
顧雅蓉恨恨的看了一眼孟氏,“沈清秋身爲皇後,如此善妒,我到底是顧家人,她不給顧家面子,你竟然還冷嘲熱諷,虧你還是三房的當家太太!”
孟氏早就放棄教導她,見她如此頂撞自己,心中也沒什麽好生氣的。
隻是冷笑了一聲,便甩了甩帕子,“罷了,既然見不得我也就不再這裏看着你了。”
又看着陳氏,“她既已經平安歸來了,我就先走了。隻是我好好叮囑你一點,管好你的女兒,就算是不爲了她,也想想少河。”
陳氏忙不疊的帶你投。
等孟氏走了,又連忙要拉着顧雅蓉回房。
顧雅蓉卻是掙脫開了她,自己大步的向房内走去,“你不是心裏頭早沒了我這個女兒嗎?如今管我的死活做什麽?”
陳氏聽她說這麽一番話,心裏頭自然是又氣又疼,“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我心裏頭豈能沒有你!你今早去的時候,我又不是沒勸你,你現在出了醜,怎麽能把這事兒怪到你娘頭上呢?”
顧雅蓉憤恨的移開目光。
到底是自己女兒,陳氏心疼。也不說她了,從一旁拿來了止血化瘀的藥膏,要給她臉上塗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