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梗在原地的肖逸璇自不必說,那箫娜和蕭洛卻是瞬間放下二人間的姐妹心計,齊齊向着這少女投來一道殺人目光,而至于那些個在坐的千金小姐們,則是在齊齊一愣之後,同生敬佩崇拜之情!
“好大膽!”
“真勇敢!”
“爲愛不懼艱險!”
“爲情不顧一切啊!”
一時間,諸如此類的議論之聲嗡嗡而起,每一句都十分清晰地傳進了肖逸璇的耳朵裏,直叫他無力吐槽,在搖頭苦思了好一番後才終于開口回道:“...敢問這位姑娘,出身何處?”
少女擡頭挺胸:“民女無錫通判蘭峰之女蘭妙之!”
“哦,原來是蘭姑娘。”
聞言,肖逸璇點了點頭,接着便回身重新走了回來,繼續道:“敢問蘭姑娘今年芳齡幾何?”
少女:“回殿下,民女今年剛過十四!”
待她此言一落,肖逸璇這才恍然,心道我說這丫頭怎會如此大膽,原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個少不經事的小丫頭片子罷了。
隻不過,心裏如此想法的肖逸璇卻不可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對方扔去一句“哪涼快哪呆着去”,還是隻得擺出一副極爲難心的樣子,對其淳淳善誘道:“好吧,蘭姑娘,第一,按大越例,凡官家子女,及祖輩三代直系親屬中有功名在身者,抑或同等範疇内有人曾任一等校尉以上軍職者,均是男子十七,女子十五,才可婚配,你年齡尚小,又是官家女兒,眼下自是不許談論婚嫁之事的,想要談,少說也得等到一年以後再說。”
說着,肖逸璇又來到一旁案前,端起上面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又繼續道:“其二,本王眼下隻是皇子,往大裏說,頂多也就能再加個親王的名頭,而無論是這二者其中的哪一個,都是沒有資格舉辦選秀的,更何談後宮之說!按大越例,國體之内的選秀一共便有兩種,一便是三年一度的皇上選妃,二就是太子在受封之後七天時所進行的太子妃大選,而這兩項...眼下也都與本王沒有任何關系,這一點,你可明白?”
話落,就見那蘭妙之的小臉之上有點凝重,接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表情看起來還很是不甘,隻不過肖逸璇才不管這個,不等她開口出聲,這便緊接着出言說道:“還有第三,這說起來,其實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或許和諸位小姐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本王向來都是個注重感情之人,這一點上,相信各位小姐也和本王一樣,情人相處,就該講究個兩情相悅,如蘭姑娘你這般頭一次見面便突然出聲,叫本王連個思想準備都沒有,試問又如何談得上兩情相悅之稱呢?”
說罷,肖逸璇這便再不停留,略一抱拳之後,徑直便出了廳門,隻留下一屋子千金小姐呆在原處,瞧那一個個臉上花癡表情,定又是在心裏想着諸如“殿下原來還是個重情之人”之類的錯誤猜測,也唯有那名叫蘭妙之的少女依舊是一臉不服,想要追上肖逸璇去繼續問些什麽,卻無奈對方人已遠去,自己也隻得和其他的官家小姐們一起,被箫娜下令叫人給請了出去。
回到書房,肖逸璇也沒功夫去管身旁兩側那明顯在暗地裏鬥着氣的箫娜蕭洛兩姐妹,立即便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桌上堆積成山的公務文書當中,期間不時地有總督府官員傳報參見,商議各項事務,直接從正午開始一直忙到了入夜,也算是叫他頭一回真正地體會了一把身爲兩省總督的忙碌辛苦之處。
終于,夜幕拉開,在瞧着連續小半個時辰都再沒有官員前來拜見參事之後,肖逸璇才終于也放下了手中文書,有些困倦地捏了捏額頭,接着朝身後整整将他服侍了一天的箫娜蕭洛兩姐妹招呼一聲,起身率先走出了書房。
此時,明月高挂,群星閃耀,總督府内四處都挂滿着明黃色燈籠,配合着天上的星月之光,将這内裏的亭台走廊、清湖水榭都映照得明暗相宜,韻味十足,端得是一副絕好的風景,而除此之外,若是再将天邊遠處,那視線下方隐隐可見的萬家燈火及蘇州府内的遠遠喧嘩之聲納入景内,又更多添了一種遠觀塵世、獨立喧嚣的孤靜感覺。
隻不過,對于這幅在常人來看難得一見的美景,肖逸璇卻是全無心思去稍加留意的,隻見他自打出了那書房大門之後,便領着箫娜蕭洛二女在這院中不明方向地亂轉了起來,期間好幾次經過飯廳都是過而不入,直瞧得那姐妹兩個好一陣納悶,直至前者第三次晃晃悠悠地經過飯廳門前之時,有些擔憂的箫娜才終于開口問道:“殿下,您按理說兩刻鍾前就該用晚膳了,緣何一直在這院中散步,三過飯廳而不入呢?”
“诶,吃不下。”
聞言,走在前頭的肖逸璇這才終是停下了步子,接着有些疲憊地伸手捋了捋自己腦後地長發,回過身來,朝着那遠方的燈火所在便是一歎,而直到此時,箫娜蕭洛二女才終于發現,這肖逸璇此時的神情竟是比之前從書房出來之時還要疲憊憔悴上幾分!
“殿下因何事犯愁?”
見他這幅樣子,箫娜和蕭洛心中自然擔心,當即便異口同聲地問道,而面對這兩姐妹的詢問,肖逸璇也沒有加以隐瞞的意思,随意便找了快假山石上坐下,單手托腮,這才說道:“你倆卻是不知,本王以前還不覺得,如今仔細将這兩省事務接在手中,才終察其中複雜蹊跷,現在想來,本王本道那周立仁隻是品德不端,但能力和治下的手段卻還是有的,沒想到現在看來,本王卻還是高估他了。”
聞言,蕭洛不由地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肖逸璇的一側肩膀,疑道:“殿下的意思是...?”
“嘿!”
緊接着,待她話音未落,就聽肖逸璇仰頭苦笑一聲,然後便恨恨道:“今日辦公,瞧那明明就是一地衙門,同一事項,卻能在同一天内給本王呈上足足三四種說辭完全不同的公報!而有些地方上來的公報,其内容更是言之叵測,假得不能再假,不如有人說什麽本縣連續幹旱三年,自始以來顆粒無收,求祈給予赈災糧款……這不是放屁是什麽?這裏是哪?是水鄉!是江南!江南幹旱?做夢呢?還隻要糧款不要糧食?算是明擺着伸手管本王要錢來的嗎?究竟是本王太傻,還是他的腦袋太飄?”
如此說着,肖逸璇有些氣悶地伸手一拍身旁山石,将其給生生敲下一大片來,而一旁的箫娜見了也是心疼,當下也顧不得自家妹子此時下意識中對肖逸璇作出的親昵之舉,兩步上前來到肖逸璇身邊出言勸道:“殿下莫惱,凡事講究個萬事開頭難,屬下相信以殿下手段,想要将這些個藏污隐患盡數根絕,想必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
“是不難。”
聞言,肖逸璇有些苦悶地點了點頭,氣道:“隻不過想要解決這些個破事兒,像現在這樣一天呆在總督府裏卻是不行的,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今日裏那些文書,大部分還都是那周立仁在位之時便堆積下的,而眼下這混蛋被抓的消息已然傳開,下頭官員進書之時也必不會再如以往那般實誠,恐怕本王這裏往後就連一句實話都聽不了幾回了。”
這麽說着,肖逸璇的雙眼不自覺地微微閉了閉,緊接着便像是突然下了什麽決心一般,輕聲而又堅定地繼續說道:“看來,想要真正了解這各地情況,本王少不得還是得親子下去下去走上那麽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