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除夕夜大概是小飯館最冷清的一個除夕了，因爲很多人在外頭忙碌沒辦法回來，再加上瘟疫蔓延的速度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所以今年在這裏過年的人直接少了一半多。
在除夕前五天，小張哥照例開始準備今年的年夜飯菜單，他撅着屁股站在櫃台裏頭，一邊撓頭一邊琢磨今年該做什麽菜。
今年是虎年，主菜就應該跟老虎有關，但顯然不能吃真老虎啊，所以小張哥絞盡腦汁寫了一道涼拌老虎菜上去，而在旁邊做參謀的雷龍指着這個菜就嚷嚷了起來：“兔子吃的都沒這麽素啊，這可是主菜，算我求你了，我一年就指望這一回呢。”
小張哥擡頭看了他一眼，用筆頭戳了戳腦門，深吸一口氣後說道：“那你說怎麽辦吧。”
“虎皮釀青椒怎麽樣？”雷龍也是想了半天：“裏頭塞肉的那種。”
小張哥想了想覺得可行，于是把老虎菜換成了虎皮釀青椒，雷龍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剩下的就按照往年的老規矩辦？”
“也該有點變化吧。”小張哥爲難的說道：“這裏頭有幾道菜不能上了，烤竹鼠、水蛇羹肯定是不行了，原材料被禁了。”
“那就換呗，換成烤田鼠，我過幾天去一趟廣西買點田鼠來。蛇嘛，我托人去泰國買點水蛇回來不就完事了麽，到時候裹上面糊油裏一炸就完事了。”雷龍笑呵呵的說道：“龍就麻煩點了，要不讓許薇把她那條小白龍騙過來，咱們一刀宰了，能吃好久呢。”
正坐在旁邊算食材消耗的許薇擡頭看了看雷龍，然後搖了搖頭後繼續低頭忙碌了起來，而小張哥沉默了一陣後拍了拍腦門：“給你們做那種北方的肉龍吧，面裏頭加肉蒸出來的。”
“都行，反正伱整的東西都跟中華小當家似的。”
很快，主菜輔菜還有其他的一些常規菜都搞定了，終于算是落下了一門心事，而這時許薇擡頭道：“往年龍肉都是怎麽來的？”
“要說往年啊。”雷龍拿起手在大腿上劃了一道：“手起刀落，三斤八兩半。”
許薇一陣惡寒，覺得自己這個師父有時候的變态程度已經到了連變态都覺得變态的地步了。
不過要說還是小張哥正常，他笑着說道：“也沒有用過真龍的，大部分時候都是面點，去年你也看到了，有一盤盤龍卷，那個就是那年的龍。”
“哦……我記得了，我還吃了好幾個呢。”
定好了這些菜，其他的常規菜就簡單多了，無外乎就是魚蝦螃蟹蛋，沒有什麽出彩。畢竟過年的年現在正在後院跟一隻幼年體紅龍在商量當冒險家的事情，而所謂的年不過是大家一起湊個團圓，而今年恐怕連團圓都湊不全。
“還要準備五十斤糖和五十斤巧克力，一百斤左右的各種堅果、一百斤左右的炒米糖，炸果酥這些，還有兩百封紅包皮。”許薇仰起頭補充道：“兩百零七封，今年長安巷添新丁啦。”
她說道添新丁時，語氣抑制不住的高興了起來，就像是在說自家添新丁了似的。小張哥連連點頭，然後把所有這些需要的東西都寫了下來。
“多子多福、多子多福。”小張哥一邊寫的時候一邊念叨着，就如同幾十年前老張還在時幹的事情一樣。
等到東西都确定之後，小張哥打了一通電話，接着訂單上的内容很快就陸陸續續的送了過來，爲小張哥送貨的老闆年近六十了，扛着箱子來到店裏時第一件事就是朝小張哥抱拳：“聖主安康，又是一年啊。”
“同康同樂。”小張哥笑道：“新年發财。”
“哈哈哈，發财就不指望咯，能活下去再說。走了，還趕着下一家呢。”
在清點貨物時，許薇突然驚叫了一聲：“哥！7斤多的大黃魚！他是不是送錯了啊？”
小張哥聞訊趕了過來，看到果然有一條巨大的大黃魚在打了氧的水中遊蕩，長度差不多一米，膘肥體壯的。而按照現在的市場價，這條魚的價值差不多在五萬塊左右……
“我打電話問問。”
小張哥打電話過去問了問那家鋪子的老闆，老闆笑呵呵的說這條魚沒送錯，說是今年最困難的時候都靠着小張哥這邊的單子活過來的，現在緩過去了，送個小禮物不成敬意。
“那多謝了。”
“該是我們多謝才對喲。”
小張哥放下電話，抿着嘴看着許薇笑，而許薇也是一邊蹲下身子查看那條天價大黃魚一邊笑道：“看來之前這囤貨也不全是浪費錢。”
“我不是大頭，張瑤跟小馬訂貨也都是用這裏的名義，所以就這樣咯。”小張哥想着自己的魔幻倉庫裏堆滿了各種物資，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用就覺得好笑，失落二十年消耗掉的物資甚至都不夠囤積物資的千分之一，可想而知這兩位神仙究竟囤了多少東西在裏頭。
不過感慨的時間不多了，小張哥現在要開始給紅包上寫東西了，他點開手機拿起毛筆開始在紅包上寫祝福語，在失落二十年裏，他還幹了一件事就是練字，現在小張哥一手書法那絕對是頂好的。
在長安巷中，每個孩子不管是人是妖是鬼是仙，每年都會得到一份來自于聖主的紅包，裏頭的金額不大，也就是五塊錢、十塊錢，但意義卻巨大，在這個小巷子之中，這些年最大的一次沖突就是因爲有一家的孩子把另外一家孩子的紅包給撕了，兩家鬧得不可開交。可想而知這一份來自于聖主的賜福究竟有多麽重要，甚至于長安巷裏每次有誰懷孕，第一件事都不是去醫院檢查而是興沖沖的跑到聖主這邊通告一聲，爲得就是求一句聖主嘴裏親口說的“大吉大利”。
至少在長安巷中，得不到聖主賜福的人，一定是會被人打心眼裏瞧不起的，所以不管年代怎樣變化，隻要聖主還在，長安巷就絕不會散，哪怕有人中途離開，但許多人打心眼裏仍然堅持自己是長安巷的人。
年前的五天時間那真的可以說是時光匆匆了，幾乎每一天都是在忙碌之中轉瞬即逝，轉眼就來到了年夜飯的晚上。
不過相對往常，今年真的是冷清了許多，耗子還在毛子那邊折騰邪神，據他自己說他在那邊發現了關于邪神的線索直指東亞，所以他會繼續駐留幾個月仔細調查一下。牛牛被封在山西，隻能電話給小張哥拜個年，然後承諾一旦解封立刻千裏奔赴。虎妞過不來，因爲她在審計小馬，因爲小馬過手的金額太龐大，而且身份敏感，所以得她親自審計。小蛇蛇倒是來了，雖然因爲疫情原因學校是封校的，但她哪是閑得住的人，再說最近也在學校裏被封得快要吐血了，于是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跑了回來。
小馬……小馬在被審查，現在幾乎就是被軟禁在虎妞那邊，吃的好睡得好就是不能到處跑，天天起來就是看電視玩手機，就連答應陪氐人小女王去看電影的承諾都沒能達成。
山大王倒是簡單，他回家了，他爹媽還健在，算是十二靈裏最幸福的一個了，回去胡建老家的鄉下，原本那個白天暴發戶晚上高知精英的他，回到家中之後也是穿着大棉襖坐在太陽下端着個盆旋砂糖橘，看上去就跟村口的傻子沒有太大區别。
所以今年在長安巷的十二靈也隻有龍、蛇、狗三個，外加蹭吃蹭喝的英砸兩口子。
“新年好呀。”無根水在電話裏給小張哥拜年：“回不去咯，今年回不去咯，關口不讓過了，我就不給大家添麻煩了。過了年要是能放開一點，我第一時間回去。”
小張哥應了一聲：“沒事的，什麽時候回來都行。”
剛挂上電話，一個陌生号碼就打了過來，小張哥一接起來，卻聽見裏頭傳來了甜美女聲：“聖主萬安……”
打電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清靈子，他現在站在陽台上緊張的就跟要相親似的，偷偷摸摸的樣子讓人很難把他跟千年老怪的身份聯系起來。
“要是有機會，聖主來這邊的話，我一定好好招待。一定一定……我會小心，多謝聖主關照。”
挂上電話之後，清靈子長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姿态就轉身回到了房間。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場了，但他卻并不是毫無建樹，如今的清靈子在地下世界裏已經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了，甚至他都已經開始琢磨着要操控政治了。
而他們住的地方也從之前的普通小别墅換成了三千五百平方大庭院，院中還養了兩條妖犬，看上去十分霸道豪橫。
“喲，老頭子春風滿面啊。”黑觀音圍着圍裙端着菜走到桌子前：“是不是跟男孩子網戀了呀。”
清靈子眼睛一瞪：“胡說八道！”
黑觀音咯咯笑着跑了，而賽東風此刻也端着菜走了出來，剛要說話就見桌子上啪的一下多出了四封紅包，清靈子上前一看，竟發現是聖主的紅包到了。
就這麽一個魔頭，在看到紅包的那個瞬間，眼眶子都紅了，他坐在那長歎一聲，手上輕輕撫摸着紅包，明明什麽都沒說卻好像說了很多。
“四份？那總不能那個行屍也有份吧？”
賽東風想要伸手去拿卻被清靈子一巴掌拍開了手：“滿手污漬！”
“你幹淨，你清高，你不幹活你有理。”
賽東風冷哼了一聲卻還是自覺的去淨了手，走出來之後，清靈子這才将一份遞給了他：“這是你的。”
“嘿。”賽東風高興的接過紅包，翻看了一遍：“唉唉唉，有我名字唉！今年是第一次收到聖主的紅包唉，老東西看起來你幹的不錯，聖主很滿意。”
清靈子聽到這裏，鼻孔都快飛天上去了：“那是自然。”
說罷了，他擡手給了一份給黑觀音：“你的。”
黑觀音倒是一臉迷茫：“我也有啊？我又不是他的人，再說了，不過是小小……”
她吹牛逼的毛病的确是至臻化境的，但這句話還沒出口，清靈子的眼睛就已經瞪到凸起，模樣十分吓人，甚至有些恐怖。
“啊……真好。”黑觀音趕緊腳底抹油：“我也有紅包咯……”
“你跟她置什麽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這個口無遮攔的性子，等哪天真領着她見了聖主，她保不齊比誰都乖巧。”賽東風在一旁打圓場：“大過年了，她也還是個孩子。”
“你把她buff都快疊滿了。”清靈子怒氣沖沖的說了一句，然後随手把最有一張紅包摔到了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血饕餮的臉上：“混賬東西，還不起來！”
血饕餮嘿嘿笑着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把玩着那張紅包然後樂呵呵的說道：“我也有啊……”
“都有都有。”賽東風滿臉笑容的走上去一巴掌拍在血饕餮的腦袋上：“聖主連你這個廢物都沒忘。”
當年清靈子手底下的第一戰将，現在真的是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每天幹的事就是躺在沙發上吃喝看電視，一年到頭都不怎麽動彈，因爲腦子不太好，所以大事小事現在都基本是清靈子和黑觀音在出外勤賽東風管内務，而這個“猛将”出勤的次數甚至都不如清靈子手底下那倆行屍。
這時黑觀音把之前從小八嘎那邊帶回來的殘疾女孩抱了上來，她這段時間在清靈子的照顧下已經逐漸恢複了，雙腿也能勉強站立和行走，因爲是實驗室産物，所以壽命本來根本不可能超過十二歲，但清靈子是誰？以一己之力能把十二靈幹到分崩離析的天下通才，除了慫别的毛病沒有的文武雙全，一個小小的十二年大限哪能限的了他？
“哇！”
黑觀音突然驚叫一聲，清靈子立刻回過頭怒斥：“不許一驚一乍。”
“老頭子你看啊！”黑觀音指着電視裏的新聞畫面：“這是什麽怪物？這也太惡心了吧？他們還敢用手去摸？媽呀……”
清靈子轉過頭去看向電視，發現新聞節目裏面說是在台南山區的一個山洞裏發現了一個高度達三米多的肉球，而現在新聞的内容就是在跟随記者的鏡頭一探究竟。
“自作孽不可活。”清靈子冷哼一聲，然後走到了初代聖主的牌位面前畢恭畢敬的跪了下來，三炷香之後，起身道：“等會他們就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什麽。”
“老頭子快說！我好奇。”
“先吃飯，不然恐怕你是吃不下東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