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再不回來,麻煩就大了。”
小張哥離開的第十五天,中秋節都過完了,他卻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浪蕩着,而現在的花瘟已經讓死亡率徹底歸零,每天各大平台上都充斥着花樣作死的人,什麽跳進鋼鐵廠的鋼水裏、從一萬米的高空就穿條褲衩子往下蹦、赤身裸體挑戰三十萬隻紅火蟻還有用身體測試.50口徑的狙擊槍。
反正怎麽作死怎麽來,人們似乎正在瘋狂的享受不死所帶來的福利,但普通人的狂歡背後,卻是一場極爲恐怖的危機,因爲全世界同時不死了,生物數量隻增不減,短短數十天的時間,地球上的氧氣濃度從平均21%左右飙升到了27%而且這個數值仍然一路狂飙,就實驗室數據顯示,在這樣的富氧環境下,植物和動物,特别是昆蟲已經開始出現了巨大化特征,并且動物也陸續出現了返祖現象。
“起初,沒有人在意這場災難,這不過是一場山火,一場旱災,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這場災難與每個人息息相關……”
英砸坐在大梧桐下看小說,而這時一隻身體比他巴掌還大,八條腿展開甚至才超過七十厘米的蜘蛛緩慢的從它身邊悠哉的爬到了樹上,那整得像椰子蟹似的身軀,着實把雷龍吓了一跳。而不多一會兒那咔哒咔哒的聲音就從他腦袋頂上溜達了過去。
看到這個大家夥,雷龍大概就知道了,如果小張哥再不回來,那麽過不了多久,恐龍他娘的可能就要再度複活了。
而這一切,都隻是從那天晚上的一場意外開始說起。
守護者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現在所有人都有了清晰的概念,隻用了一個字的威力就快要把地球給整回侏羅紀了,而大部分人對這場即将到來的災難仍然是一無所知,他們沉浸在不死的迷幻之中無法自拔。
“怎麽了?怎麽突然成植物學家了?”
英砸看到耗子正蹲在路邊的花盆旁看着那正瘋長花,面帶愁容。
耗子站起身走到英砸身邊坐了下來,他幾次欲言又止,然後卻隻能化作一臉的苦笑。
“來來來,有什麽苦惱跟你英爹說說。”
耗子翻起眼睛看了英砸一言,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而在打火的時候,明明是調節到了最小的氣壓,但火苗卻仍然比以往高出了一大截。
點上煙之後的耗子蹲坐在那,萬般無奈的說道:“你說他早不走晚不走,這個時候突然走,而且一走這麽長時間,他什麽意思?”
英砸摸着耗子的頭:“咱們從小一塊長大的人裏,誰最聰明?”
“他咯。”耗子有些喪氣的說道:“他一直不就是老大麽。”
“那你知道他聰明到什麽程度嗎?”
“不知道,這誰能知道啊。”耗子擡起頭看了看英砸:“伱又要放什麽屁?”
“等吧,上天自有安排。”英砸笑道:“所有的結果都會是最好的結果。”
這種玄學的内容當然是沒辦法糊弄耗子,而英砸則是在哈哈大笑:“他走的這個節骨眼就很有意思,對吧。”
“不是在回避那隻死狐狸嗎?”
“那你知道因果問題從來不是一因一果的吧,它可能是一因多果、多因多果、多因一果。”英砸拿起一把石頭去扔樹上的大蜘蛛,大蜘蛛不堪受辱,嗖嗖的爬到了大梧桐頂端,然後躲到了一個樹洞裏:“他能不能看到未來?他說不能,但我覺得應該是能的,因爲能和不能對他來說隻是想和不想,一個能看到未來的人,不可能會預料不到目前的狀況,但他在知道的情況下還是選擇回避,你猜猜是爲什麽?”
“爲什麽?”
一貫自诩高瞻遠矚的耗子此時也有些蒙了,反倒是吊兒郎當的英砸卻顯得胸有成竹:“等吧,等到最後一定會有答案的。”
災難還在繼續,但生活也還在繼續啊,當災難和生活逐漸開始融合時,突然就在第八十二天時,花癌消失了。它消失的毫無預兆,好像全世界的人們睡了一覺醒來,疾病和疼痛、死亡和訣别就再一次的降臨了,整個世界突然變成了一團糟,所有國家無一幸免的出現了死亡浪潮。
那些曾經直播作死的網紅,不少人都在清早完成了他們人生中最後一次死亡表演,而那些因爲疾病本該早就死去的人,現在終于也可以正常的離開了。
城市裏的火葬場馬力全開,整個城市都隐約飄蕩着焚燒蛋白質的味道,醫院裏的哭喊聲連成了一片,一切都比混亂還要混亂。
但混亂并沒有持續很久,大概七天的時間,原本錯亂的規則就逐漸步入了正軌,醫療系統逐漸恢複了正常,死亡和出生的比例也逐漸恢複到了之前的狀态。
這已經過了整整三個月,全世界不會死亡之後的三個月時間,人們的習慣和跟自然相處的模式也逐漸發生了改變。
人們在熱烈的讨論着花癌,許多人懷念它,畢竟對個人來說誰在乎是否破壞大自然的規則呢,那些真真切切落在自己身上的永生不死才是根本的利益。更是有無數人在想辦法破解它,因爲不管在任何時代,長生不老永遠是人類永恒的探索,從埃及的傳說再到東方的神話,無一例外都将永生視爲人間的最高追求。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接踵而來的并不是他們所期望的人類突飛猛進,而是天啓四騎士的淫威。
第一個問題出現在東歐,三個月剛好是糧食最佳的種植期,那時的人們沉迷于不死而忽略了世界上最肥沃的黑土地,而如今來自大地的報複開始了,天氣急速轉冷而糧食儲備幾乎等于顆粒無收,這對之前陷入狂歡的人們來說,這無疑是最恐怖的事實,這個世界上什麽都可以失去,但唯獨糧食卻是一顆都不能少。
歐洲的糧食危機就在眼前,市場上的寡頭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大量的開始收購糧食,導緻物價飛漲,本來就窮困的東歐如今一塊一磅面包的價格已經是原來的十一倍,而從一倍到十一倍,隻是過了十八個小時。
接下來的便是非洲的戰争又一次的進入了大家的視野,短短的幾天就有十幾萬人死于種族戰争,而戰争的規模仍在擴大,從津巴布韋到南非、從坦桑尼亞到摩洛哥,戰火頃刻之間就燃燒在了廣袤的非洲之上,因爲之前的花癌讓他們的仇恨和憤怒已經積攢到了極點,如今花之癌已經消失,他們終于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直到此時,人們還沒有察覺到有什麽異樣,外灘上仍然遊人如織、百老彙中依舊飄着大白腿,人們仍然享受着歌舞升平,幾乎沒有人在意東歐小國的饑腸辘辘和非洲大陸的血流成河。
直到有一天,在遙遠的紐約城裏突然有個人因爲某種不知名的疾病被送入急診室,在經曆四十八小時的痛苦之後,他終于因爲内髒大出血而離開人世。
接着越來越多這樣病症的人開始出現,大量的醫療資源被占用,但直到此時整個世界仍然還沒有察覺,因爲人們習慣了每年出現的各種疾病,而這種看上去隻不過是弱化版的登革熱,而諸如此類的還有流行性感冒、鈎端螺旋體病、麻疹、猩紅熱、傷寒、瘧疾、黃熱病等等等等。
但當人們發現根據以往經驗根本無法治愈這種疾病的時候,他們才開始慌張了起來,但這時疾病已經開始蔓延,從美洲、到歐洲、到亞洲、到非洲。幾乎是在他們通報出新型傳染病的同時,這種疾病已經四處開花。
而一直到這個節點,絕大部分的人仍然沒有意識到災難已經降臨在每一個人頭上,有人沾沾自喜自己沒有深處那些疾病集中爆發的城市,有人冷嘲熱諷那些焦急求助的人群,還有人漠不關心已經出現的征兆。
而就是因爲這些麻痹大意和傲慢無禮,在守護者消失的第一百二十七天,全世界共同宣布世紀大瘟疫正在流行,而與此同時世界範圍内的饑荒和能源荒也接踵而至。
曾經不可一世的傲慢人類終于開始知道了自己的軟弱和無力,曾經以爲自己能夠主宰世界的人們,現在被世界整治得服服帖帖。
而就在世界性大瘟疫開始流行的同時,歐洲迎來了他們冬天的第一塊面包,在柏林一塊純麥蛋糕已經從零點九歐直接飙升到了十七歐,在丹麥人們不得不重新開始砍伐森林以面對即将到來的嚴冬,在巴黎搶劫案和殺人案每日都是破新高,而有時甚至隻是爲了搶一根硬邦邦的法棍就會有一個人爲此獻出生命。
饑荒、瘟疫和戰争同時降臨在了世界上,而他們所帶來的就必然是死亡,大量的額外死亡開始沖擊着世界上所有人的神經,在這樣的措手不及下,無助正在到處蔓延。
小八嘎剛從之前的食屍鬼瘟疫中緩解了過來,這一次又被一記重錘打翻在了地上,缺少天然氣和煤炭的他們,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醫療系統還發生了嚴重的擠兌。
不過這個點誰笑話誰都不是那麽合适,因爲沒有誰在這一場危機下能夠笑出聲來,大到國家小到個人,上上下下都承擔着無限的壓力。
學校停課、工廠停工、商鋪關鋪,交通物流也幾乎停止,所有人坐在家裏保持靜默,持續多久還不确定,但事到如今人們才終于意識到,這個世界真的好像是出了什麽問題。
這個冬日非常難熬,但不用上學的小兔崽子們永遠是那麽快樂,GZ今年也下了雪,好像秋天一晃就過去了似的,時間仿佛按下了快進鍵,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現在變得空空如也,倒是有幾個膽大的孩子在長安巷裏頭來回穿行着堆雪人。
今年又是一個極寒的天氣,甚至比前幾年還要誇張,因爲都到GZ了,雪竟然都能到小腿的位置,所有的大人們都憂心忡忡,但卻顯得那麽無濟于事。
“全世界都停擺了。”
張瑤走入小飯館,拍掉身上的雪之後,坐在許薇面前:“一份燒仙草奶茶,熱的,多糖,加珍珠加奶蓋。”
許薇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而今天卻隻有一個客人來店裏,大概是因爲暴風雪和瘟疫蔓延的關系,就連一如既往熱鬧的小飯館都冷清了下來。
“這裏還算好,我前幾天去了一趟紐約,那邊就跟後天裏的情況差不多,積雪已經有一米四了,而且還在連續不斷。歐洲那邊一度電已經漲到了四歐元,以前一頓19歐元的套餐,現在也漲到了快200歐,情況都很糟。我已經把我的流動資金全部用來買材料了,如果沒有意外,等春天一到,材料價格能漲到天上去。”
許薇坐在櫃台裏看了一眼安靜昏沉的裏屋:“他還沒回來。”
“是啊,還沒回來。”
張瑤回頭也看了一眼小張哥經常坐着的地方,那裏沒有了别人,隻剩下那個因爲大雪而無處可去的玉衡正在那琢磨劍招,大黃此刻從一個電扇跳到了另外一個電扇上,就像是在玩。
“黃皮子呢?她還困在裏頭?”
“嗯,她還是沒能出來,我前幾天去看它了,但沒用,我進不去它的夢境。”
兩人正說話,外頭進來一個穿的鼓鼓囊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因爲回來過假期而被困在這裏不得走已經快兩個月的小蛇,她進來之後摘下帽子和手套,坐在許薇面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出來:“總算活過來了,薇姐給我杯熱水呗。”
許薇遞給她一杯熱水,然後好奇的問道:“去哪了?”
“沒去哪,就在巷子口那站了一會兒,我都快憋瘋了。”小蛇長歎一聲:“我還有好多電影沒看,還有好多場劇本殺沒玩,還說要帶狗老大去修毛,它都從短毛犬長成金毛了。”
“都别指望了,店鋪都關了,我們也沒法從長安巷走出去。”張瑤靠在那歎氣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你們說,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小蛇好奇的問道:“會不會是一次考驗?”
在場的人紛紛搖頭,因爲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而災難如果繼續持續下去,到了明年春天,那恐怕很多國家是要挺不住了,而當一個國家一片面包需要用三個月的薪水去購賣時,那基本就會成爲戰争的開端。
“考驗?那這場考驗有點恐怖。”張瑤無奈的笑道:“希望隻是考驗,如果不是話,等到開春,咱們可就要見證曆史了。”
“現在不就是嗎?我們都是曆史書上的人了。”許薇搖了搖頭道:“哥也不知道去哪了,如果他在可該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