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哥拉了,沒拉住,然後就被小馬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供上了台。
他的打扮并不怎麽鮮明,臉上還挂着笑容,怎麽看都不像是什麽專業的廚子,而酒樓這裏雖然一眼就不太看好他,但爲了路人緣也是殷勤招待了起來。
“先生貴姓?”
“張。”
現場的主持人發揮了香港電視購物的熱情,用十分誇張的語氣對下頭說:“現在同樣年輕的張生要挑戰彼得,他是否能成功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說完,漂亮的禮儀小姐端上了一條魚來,要求就是在三分鍾之内在不破壞魚構造的前提下把魚骨給剔下來。
這算是入門級的考試了,而這雖然是小刺很少的海魚,但要是沒有點技術也是做不到的。
小張哥看到面前的魚,擡頭看了看台下的小馬,小馬這家夥已經在那開始當瘋狂啦啦隊了:“頭兒,加油!愛您愛您愛您!”
面對這樣的熱情,小張哥回頭對坐在那的年輕主廚彼得笑了笑,然後從旁邊拿出了一雙筷子。
而看到他拿出筷子時,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彼得突然坐直了身體,因爲他曾經也見到過用筷子給魚去骨的人,而那個人正是他的師父,國際廚藝大賽一等獎的超級大廚。
小張哥看着面前闆子上還活蹦亂跳的魚,他一把勾出了魚嘴,拿起筷子就是啪啪啪三下。
這第一下打斷龍骨,讓魚瞬間失去活力,第二下打斷尾骨,第三下則打在了魚的頭上,讓魚鰓微微張開。
三下之後,他将筷子從魚嘴裏一塞,咔咔一通旋,接着魚肚子裏的東西就全部出來了,他将魚沖水洗淨,然後再從魚鰓部分将筷子伸了進去,連擰帶轉帶撬的忙活了大概一分鍾,最後他兩隻手同時用力微微一擠,筷子從魚嘴裏深入進去,慢慢的就将一條完整的魚脊椎扯了出來,最後就是魚身上的兩排大刺。
一共兩分四十七秒,一條完整的黃魚就被他擺在了盤子裏,而旁邊則是用魚的骨頭重新拼起的魚形狀。
他張開手的瞬間,掌聲頓時響徹全場,其中氣氛組選手小馬喊的那叫一個聲嘶力竭,就差把肺給喊出來了。
而小張哥這一手也着實漂亮,就連那個名字很洋氣的彼得都站起了身,圍上了圍裙。
主持人仍然在激情萬丈的喊着麥,圍觀的人也攪打上勁了,都在那猜測小張哥到底是哪家樓過來砸場子的。
别說他們了,就連酒樓的人都覺得這個年輕人八成是來砸場子的,不過既然大家打開門做生意,人家砸場子,就得接着嘛。
所以比賽到這裏算是正式開場了。
既然是廚子比賽,那當然是比廚藝呗,所以現場公布菜品,第一道毫無懸念,幹炒牛河。
這菜名一出來就透着一股親切,畢竟這可是跟豉油撈飯、腸粉并稱爲地攤三雄的神奇菜品,最簡單也最常見,但就是這簡單常見卻能立刻體現出廚師手底下的功夫。
兩方的用料都差不多,隻不過小張哥相比較而言更傳統一點,而彼得那邊稍微有些創新。但這玩意一旦開炒那就是煙熏火燎,雙方的手法也好還是節奏熟練度也好都相差不多,甚至連回火都幾乎同步。
雖然隻是炒菜,但不管什麽一旦加上了競技二字就顯得格外刺激,那鍋碗瓢盆在此刻絲毫不允許引擎轟鳴。
小張哥跟對方廚師可以說都很出色,就連出餐都幾乎是同時出餐。
兩份幹炒牛河擺在上頭,小張哥的紅潤十足,油潤焦香之中帶着晶瑩剔透,而彼得的也是粉幹身豉油色均勻,看上去都是讓人充滿食欲。
他們在制作過程中好像隻有一步是有差别的,那就是小張哥的牛肉走油了,而彼得的牛肉是直接炙烤後下鍋的。
從賣相上看,雙方幾乎不相伯仲,彼得也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他好像不記得香港什麽時候出來這麽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級的廚師來着。
而此刻主持人再次出現,他激動而誇張的介紹着面前的兩份河粉,接着又派旁邊的服務生将河粉分裝成小份派發給在場的觀衆品嘗。
小馬也搶到了兩份,雖然一邊隻有一筷子,但這一筷子下去可以說就是相當滿足了。
他先吃的是彼得做的那一份,鮮香十足、彈性十足,鹹淡适中,牛肉帶着鮮嫩的同時還帶着一股烤肉的香氣,裏頭的豆芽也是脆爽多汁,一口下去可以說是回味無窮。
一點都不誇張啊,就這手藝,哪怕以後哪天不幹了,回老家在路邊擺個攤隻賣這一樣東西他都能過得有滋有味,雖然是小張哥的對手,但好吃是真的好吃。
而接着他也吃了一口小張哥的,這第一口下去倒是沒有彼得的那麽驚豔,就像平時在長安巷吃的沒區别,可咀嚼幾下之後就感覺出來裏頭的不同了。
老街坊味。
對,就是那股子老味道,是小時候就吃到的味道,是那時候放學回家路過河粉鋪子時裏頭飄出來的引得人口水直流的味道也是跟外公鬧了好久才能吃上一份的味道。
他們習慣叫這個味道叫老街坊味,醬油口偏重,回口有甜味,第一口吃下去不驚豔,但第一口下去之後偏偏就還想來第二口。
旁邊的人大概也都是這樣的感覺,省港本就不分家,兩邊的口味大概也都類似,越是年紀大的越是如此,所以年輕人很多都會把票投給彼得,而稍微上了點年紀的人則會義無反顧的選小張哥。
至于爲什麽?因爲味道能夠承載記憶,很多人就因爲這一口河粉,就想到了小時候的年歲,現在哪裏還有幾個人能做出這種味道?
這一票給情懷都夠了,而且人家味道也很好。
很快,投票結束,主持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開始唱起票來,小張哥倒是不慌不忙,隻是走到了彼得的盤子面前拿起筷子吃起了剩下的河粉。
“好吃。”小張哥朝他豎起大拇指:“真的好吃。”
而彼得道了聲謝後也走到了小張哥的盤子面前去吃了一口,吃完之後他咂摸一番,然後又吃了一口,接着三下五除二竟然将剩下的半盤都給吃光了。
他用紙巾擦了擦嘴,回到後頭側過頭問道:“你是加了兩次醬油?爲什麽?”
“因爲……第一次沒加夠。”小張哥也是很坦然:“會很淡。”
這時彼得突然想到了一個細節,就是之前小張哥在熱鍋的時候,一開始就加了兩大勺醬油,然後他是熬了醬油的,之後他再用這熬過的醬油當料……
這一下彼得頓時明白了他的河粉味道很突出的關鍵所在,就是因爲他用的醬油更濃稠,所以導緻看上去同樣的份量但滋味卻比自己的醬油味道重,而且在熬制醬油的時候,他肯定加了糖!
不把糖加在河粉裏而是加在醬油裏,這可還真的是很複古的做法。
很快,第一道幹炒牛河的比分出來了,小張哥以三票的微弱優勢赢了這一盤。
彼得看了看他,然後點了點頭,朝他伸出手來:“我偷學了一招,謝謝。”
“不客氣。”小張哥也笑着跟他握了握手。
第一道菜是小張哥勝利,而這場比賽也迎來了一個高潮,因爲街坊鄰居的宣傳,現場的人來得更多了,甚至還有一些周圍飯店的大廚也跟着來湊了個熱鬧。
經過簡短的休息,第二道比賽的菜品也就上來了——燒雞。
聽到這個東西的時候,下頭的小馬直接他媽的笑出聲了好吧。
不打聽打聽小張哥的燒雞在長安巷的名氣,那真的是叫一個神乎其神,小馬也算是走南闖北了,但要說誰的燒雞能比小張哥的好吃,那絕對不可能。
這是誰認證的?這可是青丘原九尾天狐王親自認證的,那年皮爺過年帶了隻燒雞回去,天狐王吃完之後,過了正月就蹲點在小張哥那裏吃了兩個半月的燒雞,光雞吃下去了三百多隻,共花費三萬元整,這還是記在皮爺賬上的。
可想而知狐狸王能有多愛吃小張哥的燒雞了,而且他可是狐狸王,說他吃的少可就說不過去了。
而小張哥聽到這個東西的時候,也是有點詫異,他回頭看了一眼彼得:“燒雞啊?”
“怎麽?不會?”
“會……”
彼得笑了笑:“會就開始吧。”
小張哥巅峰時一天處理一百七十隻雞,他就算不用任何能力,隻要給他一把廚刀,他能在不碰到一塊雞骨頭的情況下把雞給肢解得七零八落。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張哥拆雞。
彼得正在按照正常流程處理燒雞時,卻看到小張哥處理雞的手法,那個娴熟程度,當時就震撼了彼得一把。
他現在有點想叫停了,但認輸比輸可難看多了,所以他也隻好摒棄雜念,認真的用自己的特制蜂蜜料汁塗抹手中的雞肉。
而小張哥則慢條斯理的處理雞肉上沒有完全處理幹淨的毛毛,進度顯然要比彼得慢,但他卻一點都不慌,因爲這個雞足夠新鮮,他完全可以做一道平時用凍雞做不出來的生烤。
這道菜可是小張哥深夜小食堂隐藏菜單中的隐藏菜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