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會場中央的全息投影裝置啓動,克萊默将軍的等高影像出現在會場,稍嫌混亂的會場安靜下來。
雖然這是視屏會議,看到的隻是司令官的虛像。
從個人不同的神情還是能夠看出,不同立場的人雖然對于主力艦隊的行動意見不一緻,不過沒有人能夠忽視這位不安常理出牌的最高指揮官是不争的事實。
事前我找過手下幾位幹将,了解他們對于司令部策略的看法。
“簡直是嘩衆取寵!看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卻完全不具備戰術上的效率,而且玩火的嫌疑很重,要是無人艦隊來不及出擊,真的被封鎖住,隻會讓我們的艦隊陷入被逐個擊破的愚蠢下場。”
面對魏雷利氣哼哼的評論,我很想問他一句,爲什麽對于自己的父親如此苛刻,就是因爲被送到基層部隊的原因嗎?
最終我忍住沒有說出這些疑問,畢竟這其中牽扯到太多的家務事,實在不方便介入。
馬克西姆同魏雷利的看法可謂背道而馳,從他那帶着敬佩的神情就能看出,這家夥是真的被震撼到了。“無法用言語來表達,除了驚訝就是震驚,在政治上,主力艦隊的表現堪稱完美。及時雨般的增援,又可以理解爲神出鬼沒的突襲,戰略上也完成了突然性的要素。可以想見主力艦隊給予不管敵友都是極其深刻的影響。沒人會輕視我們,沒人敢于無視或者欺負我們。戰争結束,沃爾夫人将不得不爲了在此次戰役中欠下的人情債做出補償。不管哪個方面對我們都是有利的。”
“可是,人情債這種東西,對于機械文明也适用嗎?”
我很想給馬克西姆面子,可是他把牛吹的太大了,反而讓人想要找到機會反駁。
“政治就是政治,不會因爲種族或者肉體來曆而有所改變。更重要的是。你自己也說沃爾夫人,精英層級之上都是些改造人,人情債對他們也是有用的。”
我無從反駁。正像同魏雷利讨論軍事,同茉莉讨論星艦操控一樣,同馬克西姆談論政治,也要做好被全面壓制的準備。
問起茉莉和哈丁,兩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盯着我瞧了好一會兒,哈丁一邊剔牙一邊撇着嘴,“說你是指揮官,還真的相信了怎麽地,你就是個大頭兵出生,别想當什麽将軍那很累人的。”
“說的好像你當過将軍一樣。”,雖然他的觀點從某種意義上同我的相似,可是被人說成這樣,我心裏也有股不服氣。将軍怎麽了,曆史上從大頭兵到将軍的可不在少數。
“不是豬難道還沒見過豬嗎?相信我,你絕對不是那塊料。”
嬌小的女艦長噎得我連話都說不出來,心裏卻還在吐嘈,“大姐,你的意思到底是說我不是将軍的料,還是連豬都不如啊!”
生怕她的回答是兩個意思都有,我隻好收拾了被踩在地上碾的自尊心灰溜溜的離開了。
找弟兄們了解情況的結果大大出乎意料,對于克萊默的做法,大部分人并不贊同,總感覺談判組和我的快速反應分艦隊是炮灰的代名詞。
會議開始,克萊默依然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嚴,讓人感到不可侵犯。
“好了,所有人都到齊了,我也不廢話,由于司令部預料到一線部隊對于主力艦隊的行動有不同的看法,大敵當前,爲了統一思想,發揮出艦隊最大的實力,我在此向大家傳達主力艦隊的考量,希望大家能夠擯棄不同意見一心對敵。”
中規中矩的開場白,也讓我有所感慨。其實一開始我根本沒想那麽多,純粹是想要找人聊聊司令部的驚人之舉,沒想到會有那麽多人持反對的态度。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哈丁和茉莉的觀點,其實我真的不适合處于這種位置。
“……我想對于此次行動,作爲直接收到影響的快速反應分艦隊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是嗎?趙平。”
冷不丁的被司令官點名,吓了我一跳,差點把手裏的咖啡杯打翻,“我……我們哪有什麽意見……英勇殺敵,就是我們的全部。”
自己也知道這個回答很拙劣,偷眼看茉莉,她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你看,我說的吧,你不合适。”
突然的沒臉面對在場的下屬們,我把頭低下,看着台面。
“哦,大校你倒是想得開,不過我可不認爲你說了真話,任何一個指揮官,面對這種局面都不可能真的心情平順的。”
難道我真的是那麽差勁的家夥?
“我想要告訴諸位的是,主力艦隊出其不意的動向,不到有着戰術上的考量,更是戰略,乃至政略上謀劃的結果。”
“哼!跟機器人講政治!”
魏雷利的聲音,非常的刺耳。
“你看,我就知道快速反應分艦隊裏有人不理解。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我們要講政治,而且要精通政治,這對于越是高層的軍官越是重要。”,克萊默顯然已經進入說教模式,不過我并不反對他同我上一課,在這次事件上,我真的覺着自己是不是傻瓜一個。
如果是傻瓜不要緊,可是要是因爲我的傻,害到戰友們,或者我熟悉的人們,那就不應該了。
“首先要明确的是,沃爾夫人并不是機器人,哪怕他們身上的許多部位都是金屬的,伯蘭德人也不是野獸,即使他們的肉體比野獸改造堅韌。他們的高層都是人類,擁有人類的思維方式,有着人類的弱點。而作爲一名司令官,在沒有政治官僚輔助的特殊情況下,我的戰略中,必須包含政略在内,這是因爲我的對手們也是人類的關系。”
克萊默的虛像看向代理議長,後者虛弱的笑了笑,“司令官閣下,不必顧慮我,我隻是個代理,遠沒有克拉克先生的魄力和智慧。”
“因此主力艦隊的策略,首先要保證政治上獲得優勢,再然後才是軍事上。這則看似坑了談判組的策略,也許有人會認爲太過冒險,萬一沃爾夫人的主力艦隊沖不出來怎麽辦?我要告訴各位,因爲策略帶來的結果實在太誘人,值得我們冒這個險。”
視屏會議會場上一片嘩然,超出正常聲波通路容納範圍的聲音都被過濾成沙沙音,現場一片沙沙聲。
“很多人看不出來,倒地我們獲得了什麽樣的優勢,我隻能說,你們在政治素養上有待提高,就在主力艦隊出現的刹那,我們從主動向沃爾夫人求援,變成了援救他們,我都從被伯蘭德人視爲可有可無的路邊石子,一躍成爲他們必須面對的真正的對手。這兩則變化的意義在于,不管他們是否願意,都必須正視我們的存在,而對等的地位,才是談判能夠進行的先覺條件。因此,我們利用談判組冒的風險,成功的提高了自身的政治地位,變成同兩大對手對等的存在,也爲未來和平談判,奠定了基礎。”
“兩個對手,沃爾夫人不是同盟嘛?”
“問得好,那麽我要反問,如果我們聯手打敗了生化艦隊,沃爾夫人會放過我們嗎?”
“……”
随着克萊默将軍的講解,我終于意識到,面對全新的政治的領域,其實我隻是個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