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臨時政府的首領,有義務在要求戰士們死守首都時,同他們共進退。一旦我離開這裏,也就意味着政府實際上已經放棄木衛三,我又有什麽資格要求這十幾萬的将士死在這裏。”
從内心深處我是贊同克拉克的,沒有想到最危急的時刻,能夠遇到如教科書中所描述的完美的政客。可正因爲我認同他,才不能讓這麽個珍惜動物折損在木衛三上,以我看來,未來太陽系的難民們完全可以依靠此人的執着,争取到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正在我準備要用強也把人帶走時,政府大樓的現場指揮官提醒,柏蘭德人已經包圍了大樓。
“沒關系,趁着他們殺進來的機會,我們沖出去!”
我一邊用廣域感知能力探查包圍圈内,亞人的兵力分配情況,一邊下令包括現有守軍在内,所有人準備撤離大樓。
可能是意識到我的堅持,以及必然會用強的做法,克拉克的表情變得愈加的凝重。
“大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一旦政府大樓陷落,全城的将士們得士氣都會受到打擊,大家會以爲政府或者是完蛋了,又或者是逃了,結果就是失去戰意的士兵們自動潰散,而木衛三就會失守。”
“議長先生,你所說的有個前提,那就是全軍還有人關注你們。很可惜,現在戰鬥激烈的程度讓人目不暇接,戰士們隻能顧忌眼前,根本來不及關注你以及你所在的大樓。請相信我,除了司令部的命令,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會導緻你所說的情況發生。”
随着人員和裝備的彙集,我注意到一大批身穿正裝的官員出現在人群裏。
“這些是怎麽回事?”
雖然有所保留,可是提問時自覺語調提高,表情也一定表達出了我心裏的不滿。
“他們是同議長一起留守的官員們。”
現場指揮官抓着頭發,顯出煩惱的樣子。
我盡量擺出自認爲和藹的神情,面向議長。
“這些人我沒法帶走,他們太累贅了。”
“這些都是我的部下,我同他們共進退。”
克拉克擺出絕然的樣子。
我們這裏的争執也引起了官員隊伍的注意,其中一名很有範兒的中老年人走了過來。
“大校您好,我是主管經濟和預算的布萊克。我注意到您同議長閣下正在争論。”
“布萊克,沒什麽事情,我們隻是就撤離的路徑以及人員配置有些細節方面的問題需要讨論。”
“不,部長閣下,我想你也應該看出來,現在的局勢緊張,我的人手有限,不可能護送所有人離開。”
“你胡說什麽,我不會抛棄下屬一個人逃生的。”
克拉克顯然是着急了,不在使用敬語。他用激烈的手勢強調着自己的力場,不過在我看來更像一個正同人争辯的莊稼漢,而不是一國的元首。
“......”
我擺出嚴肅的神情,以及寸步不讓的态度。要同這群政治家鬥嘴皮子,估計是赢不了的,幸好我是軍人,除了簡潔的命令,其他一概用不着嘴來決定。
布萊克臉上顯示露出理解的神情,他向我點了點頭,随即面向議長。
“請閣下面對現實,這不是講究義氣或者形象的時候,臨時政府也許失去了自己的領土,可還有人民需要管理,爲了有始有終,也爲了人民的利益,請您立刻脫離。我們幾人,雖然比不得專業的戰士,卻也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我以前也曾經是一名戰列艦的艦長,請不要懷疑我們這些人的戰鬥力。”
“可是,光我一個人如何拯救人民,你說的好聽。如果不是全體閣員都獲救,相關的機制無法正常運行,是不是我再主持大局又有什麽關系。”
“閣下!請不要意氣用事......”
兩位政治家争論的時候,我脫開身安排撤退事宜。
根據現場指揮官的情報,以及自己的感知結果,我知道撤退突圍的時機已經刻不容緩。
雖然表面上說管不着那批官員的死活,時機上也不可能任由他們自生自滅,更何況接觸下來,他們同克拉克相仿,都是有良心的政治家,既然如此就更不能放任悲劇的出現。
如果是一群隻知道自己利益的三流政客,這時候說不定早已逃亡安全的地方了。正因爲他們是有擔當的人物,才會陷入敵陣。
我心裏頭一次生出這樣的感覺,那就是作爲軍人,保護國家機關和首腦不受侵害的義務。原本面對的那些整天隻知道陰謀詭計,無法激發下屬忠誠欲望的可惡的家夥,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兢兢業業,爲了人民利益恪守職責的政治家,對于他們,我作爲一名軍人,所具備的守護的義務感尤爲的強烈。
緊急聯絡司令部,要求派出其他增援部隊護衛官員們。
司令部給出的回複基本同我的預期相符,沒有預備隊的現在,他們也無能爲力。不過克萊默将軍還是給了我便宜行事的權利,把附近各個陣地的指揮權限下放給我。
撤退行動很快子多方的聯絡以及兄弟部隊的配合下展開。
來自于周圍3個陣地的2百多名陸戰隊士兵将從各個方向發起佯攻。他們的作用與其說是分散當面敵人的注意力,不如看做直接威懾指揮型亞人的安全更爲貼切。我則是率領守衛政府大樓的700名心存戰士,護送接近28位政府高官離開大樓。
戰鬥打響後,我變根據截獲的指揮型壓人的生物信号指令調整了圖爲方向。等到确認圍攻的壓人中,很大一批分散沖入政府大樓的地下部分後邊揮軍向着大樓的東側出口突進。
對于個體戰力占據絕對劣勢的我們來說,突進本身便意味着巨大的傷亡。我以及另一名改造戰士突擊再最前鋒,不到5分鍾改造戰士便因爲被戰鬥亞人擊中腹部而失去了戰鬥力,随即新的改造戰士補充了上來。
突進中,我的基本戰術是憑借腦域感知能力,提前獲得攻擊亞人攻擊路徑,随即做好防反的準備,一旦對方的攻擊招數用老,便是我發動雷霆一擊的時候。
這種戰法再單對單的戰鬥中尤爲有效,可是面對兩個,甚至是更多壓人同時沖上來的情況,我的處境也變得險象環生起來。
大部隊經過前鋒突破的區域時,往往預示着戰鬥最激烈的時刻。大量的來自于大部隊的火線,以及亞人們以碾壓的姿态沖入人群,掀起一陣陣的腥風血雨。傷亡的數字直線上升,我所帶來的改造戰士直接損失了3人,在手中噴槍的彈藥幾乎耗盡的時候,我們終于突破敵人的包圍網。
随即我下達大部隊分散進入三個據點命令。
當終于進入相對安全的據點,在森嚴的護衛下重新面對克拉克時,這個中年人的臉色有些發白,不過他眼裏的精神沒有失去,我能夠看得出來,議長雖然受到了殘酷戰鬥的沖擊,卻沒有失去鬥志。這樣的人,第一次上戰場就表現的如此的鎮定,如果成爲一名軍人,也必然是最爲可靠的一類。
“首長,您受驚了。我們将在這裏停留半個小時進行修正,然後我們出發前往宇宙港。”
“布萊克死了,多好的一個人,做事總是兢兢業業,在和平年代因爲不會阿谀奉承而隻能在最底層做一名書記員。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展長才的機會,卻被怪物開了膛。”
“......”
面對克拉克的話,我無從回答。記憶起剛才同我說話的那個部長,心裏也是一陣的唏噓,又一個好人走了。
“大校,我有個請求,請給我槍和彈藥,我明白自己的戰鬥力有限,即使上了戰場也隻會成爲累贅,我并不是要求上戰鬥一線,而是希望像布萊克那樣面對最後時刻時,能夠盡量的給予敵人以打擊。”
我是在内心越來越佩服這個良心政治家了。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血性。能夠在這種爲難時刻,遇到這樣優秀的人物,我也沒有什麽可抱怨的了。
讓人給了克拉克一支突擊步槍後,我聯絡上了分艦隊。根據馬克西姆所說,戰況的發展對我方極爲不利。我們這裏人越打越少,戰士們疲憊欲死,卻找不到人接替他們,而壓人的攻擊源源不斷,更有特别難産的壓人出沒。就在我離開沒多久,叛軍基地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同時又50名亞人實施的攻擊波。
戰士傷亡很大,格魯身受重傷,估計很難挺過今天。
聽到戰友重傷的消息,即使已經習慣于身邊的人死去的我,也不可能真的無動于衷。想起當初見面時,那個訂正到讓人發指地步的組合,以及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卻已經像老夫老妻一般格魯的凱瑟琳。凱瑟琳依然犧牲,現在格魯也要随之而去。戰争果然是一具絞肉機,不斷地需要鮮血和生命維持其運作。
修整的半個小時,沒有機會睡覺的,隻是清點一下裝備和戰士人數,調整好狀态,已經快要到出發的時間了。現場指揮官親切的爲我們準備了由罐頭肉爲主的食物。一行人狼吞虎咽的解決了還算豐盛的飯食,便繼續沖入混亂的戰場。
雖然戰場混亂,且交火聲不斷,除了大規模的戰鬥之外,其實這些交火大多來自于敵我的偵查兵們。由于個體戰力的差距,我方的偵查兵傷亡極其慘重。光是叛軍基地的陣地上,10個小時内就更換了12名偵查兵。
可以這麽說,戰場上每一條關于戰鬥的情報,都是用戰士們的獻血和生命換來的。
情勢如此,造成的結果就是,像我們這樣一支不大不小的部隊出現在戰場上,很快便引起了柏蘭德人的注意。即使部隊的行動再小心,我也發現到聚集起來不斷發動騷擾襲擊的戰鬥亞人越來越多。從一開始,十幾分鍾内遇到1名亞人的襲擊到現在,每個五分鍾就會出現一次騷擾。即使憑借着我超人一等的強大感知能力,因爲亞人們的突襲而傷亡的戰士人數不斷增加。
這裏手上即等同于死亡。由于沒有餘力負擔起擔架隊伍,又因爲沒有攜帶運輸車的緣故,一切因爲傷勢而影響行動能力的戰友,隻能給他們足夠的彈藥後,任其待在原地。我明白,這種做法實際上就是宣告了傷兵們的死亡,可是我們真的無力負擔起擔架隊對小分隊戰力的削減。
又是一次在怒吼下發動的突襲。來自于防守位置協防的活力,通過兩分鍾的集中火力,堪堪把沖入陣地的亞人撕碎。看着滿地的屍體,以及僅僅兩名亞人的戰果,我在心裏一陣的無奈。這樣的戰場,如果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确實有突圍成功的可能,要再帶上戰士們以及要保護的要員,成功的希望變得愈發的渺茫起來。
“大校,不必有顧慮,如果我受了傷,也請下令把我放在原地,我會在死之前至少拉一個亞人墊背的。”
克拉克手裏提着突擊步槍,沖我點了點頭。即使我們盡了全部的努力,克拉克最終還是不得不以手中的突擊步槍保護自己。老實說,議長的表現出乎了我的意料。他作爲一名從未參過軍的民間人士,平時更是因爲處理政務而缺乏運動,頂着個啤酒肚子竟然還能如此輕易的融入到戰鬥中去。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
我看到過他戰鬥的模樣。持槍的動作以及機動的速度都顯得不足,卻比起以前義勇軍的我好得太多,不得不說我們的議長還真是一塊當兵的料子。可惜不能把這種贊揚親口告訴他,畢竟對于這種大人物來說,說他是當兵的料子,更多的可能被理解爲嘲諷而不是稱贊。
“我可沒什麽顧慮,能夠指揮一名國家元首幹這幹那,估計也就現在了,放心我會很好的壓榨出你這個步搶兵全部價值的。”
我們倆像視哈哈大笑。我不覺得同他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怒吼聲再次響起,我和卡拉克兩人同時嚴肅了表情。
說笑歸說笑,真實的對上戰鬥型亞人,即使是我這樣‘殺人如麻’的戰士,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基本戰術相對來說很簡潔,但是十分有效。由我以及另外幾名改造戰士輪番上陣,通過纏鬥、引誘、機動遊弋等方式讓來犯的亞人們分開,再由大隊人馬從後方掩殺,利用火力上的優勢消耗掉對手。一切在簡潔有效中顯現其威力。當我終于纏住一名亞人,而另一名改造戰士激怒了他的同伴,随着怒吼聲的遠去,我不再一味的躲閃逃避,而是擺出正面決戰的架勢。面前的亞人瞪着牛眼,我可以看到他雙眼的瞳孔縮了縮。
“真是該死的感覺。他發現我們了,發動攻擊!”
随着我一聲令下,亞人好像感覺到了什麽,瘋也似得想着一個方向飛奔。他的身後、身側不斷有火線擠壓過來。哪怕他的伸手再敏捷,面對劈頭蓋臉而來的火舌也是避無可避。
火舌輕易的攢透了亞人身上的簡易甲殼狀護甲,把他的身體弄成了千瘡百孔的血葫蘆。
這時亞人前進的方向,出現了三明步槍兵,他們射出的密集火線完全封堵住了亞人逃生的最後路徑。
“笨蛋,不能堵死,快讓開!”
我的聲音還沒有傳遞過去,先前已經表現出奄奄一息狀态的亞人突然的躍起,幾乎是用飛射的姿态略過了3名步槍兵組成的防線。
3人中,一人折斷成爲兩截,内髒撒了一地,血如泉湧,另外兩人一個被巨大的沖力帶着甩了出去。倒在廢墟中生死不知。第三人則被亞人抓在手中,他在最後一刻還是不斷的向目标傾瀉子彈,直到被連着頭盔一起捏爆了腦袋。
“不!議長......”
随着有人大叫,我的腦袋嗡的一下脹痛起來。先前還有說有笑的克拉克議長,倒在自己的血泊裏。齊胸以下的部位被甩在3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