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所有改造戰士都已編入戰鬥序列,從初步的磨合看,他們不管是在戰鬥能力、感知能力還時指揮領導力上,都要優于普通戰士。士兵們正士氣高昂,認爲有了如此優秀的指揮官,一定會無往而不利。”
面對着笑着回話的紮克,我并沒有給他好臉色。這種一聽就是奉承的假話,任誰聽了都不會高興的。也不知道紮克這家夥最近犯了什麽病,開始學起馬克西姆,玩政治搞厚黑學了。可惜他的道行還真是淺的可以,即使被他奉承也讓人覺得不高興,這種爛透了的馬屁技術,真是沒有誰了。
“他們能力強,不過戰鬥經驗嚴重缺乏,希望别在一仗裏全部交代了就好。至于士氣高昂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現在的情況下,能夠維持部隊不至于潰散就不錯了。士氣高昂,怎麽個高昂法?!”
沒好氣的瞪了紮克一眼,意識到自己最近的脾氣見長,我随即把自己的表情隐去,在對方惴惴的注視下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我的辦公室就設置在萬王号的艦橋,原本這裏是艦長辦公室,現在由我同格魯兩人共享。平時格魯很知趣的沒有使用這裏,因此說是我的獨立辦公室也是可以的。
踏出辦公室的大門,立刻能夠感受到艦橋上忙碌的氣氛嗅到腎上腺素結合了電子器件的臭味。以往的經驗告訴我,戰鬥即将開始了。
魏雷利和馬克西姆兩人在電子沙盤前慣例性質的争吵着什麽,格魯則在綜合控制台前指揮萬王号行動,通訊、情報、領航、駕駛、炮術等等崗位的專業戰士分散在各處,再加上參謀、主計、輪機等等專業的士官不斷的發布的着命令,艦橋整體呈現一種淩亂之中體現出節奏、吵雜中顯現出秩序的特點。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種自己并不屬于這裏的感覺,我明白自己心裏想的是什麽,也很清楚戰争的局勢發展,略微掃視了現場後便決定前往我最應該待的地方。去往陸戰隊戰士們的身邊,我屬于那裏,即使身爲大校也無法改變自己在部隊中真正的位置。
“長官,您不待在這裏指揮全局嗎?擁有分艦隊級别的情報,能夠跟容易看清整體的局勢。”
魏雷利轉過頭,暫時放棄同馬克西姆的争辯。他總是持有我應該待在指揮部而不是身先士卒的态度。
“不,有你和馬克西姆在,一切會很好。我在陸戰隊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不知道是第幾次拒絕魏雷利的好意,我向他也已經習慣了我的做法,隻不過是例行的提醒罷了。
“大校,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您在最關鍵的時刻前往陸戰部隊發動強力的一擊。現在就下部隊,不但會給下屬們巨大的壓力,如果有個萬一受了些小傷,也會影響部隊整體的士氣。”
馬克西姆就屬于紮克想要學習,卻怎麽都學不會的人了。他雖然能力不錯,卻沒有魏雷利的睿智,沒有格魯的專注,比起我來也缺少作爲一線指揮官的經驗,可他有着我的幕僚群裏,所有人都沒有的能力。他懂政治,透徹上位者的人心,有他在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證自己這種粗人不至于被人在後面捅刀子還弄不清楚到底爲什麽。
他的卻高就動聽的多,不但告訴了我,下到一線會給部隊帶來壓力,還指出我這樣級别的指揮官應該在最關鍵的時刻在出擊,這就屬于充分滿足我自尊心的奉承的行爲了,隻不過他做的很隐蔽,不容易遭人反感。
“謝謝好意!可我還是要前往一線。我有種預感,這次的戰鬥從一開始就不會順利。如果我有什麽萬一,你們也不用顧慮什麽,隻不過是少了一個老兵,分艦隊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拒絕了馬克西姆的提議的同時還自嘲一番,這是我最近才養成的習慣,總覺着自己是靠運氣而不是能力走到現在,因此隻有不時的自我解嘲才能讓心情放平。
離開艦橋時,可以聽到響徹全艦的警報聲,這是艦内有人艙室準備注入加速液的前奏。
我告訴自己應該要快點了,不然分艦隊指揮官因爲擅自脫離崗位而被過載力壓死在走道中,那可是最矬的死法,估計死後會成爲戰士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被作爲全軍的笑柄一直流傳到後世吧。
找到代步車,疾馳在萬王号寬闊的主通路上,我的心也在不停的躍動着。一直以來,我以爲自己并不是個好戰的人,也讨厭上戰場,隻不過是作爲一個公民,對國家和社會的責任感讓我走到了今天。可是現在躍動的心情打破了我一貫的自我定位。也許我比想象中還要好戰,更有可能我根本就是個嗜殺的人,隻不過原本懦弱的性格掩蓋了本性。
一邊思考着近乎哲學性的問題,我逐步接近穿梭機所在的格納庫。
随着代步車沖入已經被加速液填充到膝蓋位置的格納庫,廣播中傳來情報士官的報告聲。
生化艦隊依然進入艦隊射程,新一輪的戰鬥正式展開。
......
......
“如果是開玩笑的話,我發誓,一定會要了你的命!”
面對我惡狠狠的質疑,女通訊官一度有些畏縮,但她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把來自于司令部的命令重複了一遍。
“命你分艦隊,立刻脫離土星系統,前往木衛三彈壓民衆的暴動,至于你分艦隊留下的缺口由其他部隊填補。”
再次确認沒有聽錯命令,我恨不得用雙全去把眼前的東西砸爛,以發洩胸中的郁悶。
這都是什麽事兒?
土星系統的戰事遠比第一階段辛苦的多,因爲柏蘭德人正像預測的那樣,用讓人驚異的速度調整了戰鬥序列的出擊順序,把強襲艇的出擊安排在盡可能靠後的時間段,使得司令部爲他們說準備的,急速炮陣戰術失去了作用。等到最後時刻才放出強襲艇,最大限度的縮短了急速炮陣的攻擊窗口,再加上前期艦隊戰時段,裝備大量急速炮的戰鬥艦其實是居于劣勢的。爲了保證戰場上的平衡,盡可能守護身後的兩千萬人民。不管是博古還是我們都使出了渾身解數,短短1天的戰鬥所産生的傷亡,比之前的累計傷亡的總和還多。
波蘭的人的殺手锏是戰鬥亞人,他們總是把戰鬥拖延到以接舷戰定勝負的階段。因此我的陸戰隊壓力極重,又因爲率領的是戰區内最精銳的陸戰部隊,我們分艦隊往往扮演救火隊員的角色。不斷的在戰場的各處奔波。
就在如此險惡的局勢下,司令部竟然要把我們從戰鬥一線調離,去解決民衆的暴亂的問題,對于司令部的這種行爲,我甚至有了罵娘的沖動。
靜靜的看着熒幕那一頭的通訊士官,我正身在到處是屍體和血腥味道的一艘我軍戰列艦上。就在一個小時之前,這艘戰列艦遭受到3艘強襲艇的襲擊,共計有32名亞人成功登上該艦,其結果就是字前橋之下,包括引擎室在内,幾乎所有的将兵都被屠戮一空。我率領的陸戰部隊一個營300多人沖進艦内展開了同亞人的激烈戰鬥。雖然擁有我以及另一名改造戰士的支持,陸戰隊還是遭受了重創,在丢下60多具屍體以及造成一百多人受傷的結果下,30名亞人被清除了絕大部分。
其實這一結果并不算壞,至少比起戰列艦上一千人隻剩下不到百人,而且攻擊他們的亞人幾乎全員生還的結果,陸戰隊的戰力可謂報表。可是我的眼光并非局限在一地和一隅,自然知道亞人們的戰力如此驚人,對于整個艦隊乃至于三個行星系統的戰場,都有着巨大的影響。原本在戰場上首重士氣,再重後勤補給,最後才輪到裝備以及人數。可是我以爲,用兵學上的這個觀點在我們的戰場上并不适用。包括陸戰隊在内,所有的軍隊很可能會在這場戰争中損失殆盡,哪怕後勤補給再給力,後方輸送上來的增援部隊再多,應該貫穿于戰役始終的,擁有豐富經驗的老兵集團的覆沒,基本上代表了戰鬥的失利以及随之而來的臨時政府的解體以及大量平民的傷亡。
偏巧在這個時候,後院起火,木衛三上還出現了暴動。讓我們分艦隊這樣一支極具戰鬥經驗的部隊參與平叛,難道整個大後方整的就無法召集起一支可以擊敗烏合之衆的軍隊了嗎?
“好了,剛才我的情緒有些失控,這不關你的事情。那麽魏雷利他們有什麽意見?”
聽了我的話,通訊士官明顯表現出劫後餘生的放松神情。難道我剛才的表現真的那樣可怕嗎?
“中校反對立刻執行命令。他建議拖延。”
“馬克西姆呢?”
“由我親自來解釋吧。我建議立刻回航,不管是政治上,還是實際的操作層面看,這種時刻違令絕對不會得到好結果的。而且我以爲,司令部的參謀們也不是傻子,既然他們判斷需要我們這支部隊增援,足可見木衛三上局勢的惡劣。”
我很想贊同魏雷利的意見,可是内心深處有摸個聲音告誡我,不能忽視馬克西姆的觀點。
低頭考慮了不長時間,再擡起頭來時,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通告戰區司令部,我分艦隊接到命令,轉進木衛三,要他們派分艦隊接手我們的防區。”
通訊士官領命後,關閉了通訊。我盯着重新顯示出外界戰場的監視器,看着黑緞布似得宇宙空間,一根根火線交錯縱橫,不時的有人造超新星爆發或者是血紅色宇宙垃圾産生。
随即我把視線移向土衛六,那裏有着特蕾莎以及一幹火星之子的朋友們。
......
......
1月17日晚23時,就在分艦隊離開土星系統前半個小時,我利用指揮官的權利小小的假公濟私了一次。
随着通訊連接的圖标閃了又閃,身披睡意,展現出女生居家一面的特蕾莎出現在我眼前。注意到她的穿着以及背景卧室的情景。我意識到這時候聯絡她是我唐突而來。
可是戰局如此,現在不聯絡也許再也聯絡不上了。我别無選擇。
“既然你現在聯系我,一定是戰局不利。難道我們努力了這麽多又要重頭再來嗎?好吧,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壞消息了,到底是重新進入冬眠狀态,亦或者被貨物一樣裝進貨倉偷渡離開。我到底要怎樣做?”
聽到特蕾莎略帶俏皮的抱怨方式,以及她那一臉信任的神情。我的心不由得微微一痛。雖然明白這不是我的錯,可我總覺得自己辜負了她的期待。她是個越深入接觸,越讓人覺得可愛的美麗女生,真希望她不要生在這個時代,和平年代裏,同人轟轟烈烈的談一場戀愛,不管成功與失敗,成熟後再享受人生才是她應該走的路。
“......”
“怎麽?事态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嗎?!或者,或者你脫下軍裝,藏到我這裏來,隻要我們火星之子還有一個人或者,絕對不會讓自己的首領受到傷害。”
如果說剛才她的表現讓人欣賞,那麽現在這段話,絕對屬于令人感動的範疇。我知道這是個不會說謊的姑娘。事實上特蕾莎連裝個樣子都不會,是個極緻爽朗可愛的女生。我爲她的話感動的差點要哭出來。戰場上的恐懼、仿徨以及疲勞,在這一刻都有了回報。我在内心再次确認了,如此的不惜一切的戰鬥,就是爲了保護特蕾莎這樣的人。
我并不後悔參加這場戰争,因爲我的努力已經有了最好的回報。
“是這樣,特蕾莎,請允許我這樣叫你。也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請不要這樣說,你的樣子好怪,這一點都不像你。”
特蕾莎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淚花。聰明的姑娘一定是預感到了什麽,我多麽想告訴她一切都好,和平即将到來,所有人都會得救,可惜時間不允許,我必須告訴她實情。
“是這樣的,分艦隊必須離開土星系統,而戰區艦隊并沒有足以抗衡的柏蘭德人的星際步兵。我不清楚另外兩個行星系統如何,反正這裏肯定是守不住了。”
屏幕另一頭的特蕾莎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好像明白了什麽,她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起來。
“你們要走了,不打算帶上我們對不對?我麽被抛棄了...是嗎?”
她的臉毫無血色,表情隻能一紅哀傷來形容,而她的眼睛從來沒有那麽明亮過。刺目耀眼的她的注視下,我幾乎要伸出手來遮擋那咄咄的注視。
“不,不是這樣的,并非艦隊要抛棄你們,而是時機成熟了,是時候脫離臨時政府的掌控了。親愛的,請聽我說,臨時政府和艦隊已經沒有未來,他們有着太多過去的影子,以至于被絆住了腳步。如果說和平年代,在克拉克以及克萊默兩人攜手的努力下,也許還能化險爲夷,現在面對空前強大的敵人,還要拿出以前聯合政府的那一套,他們是不可能成功的,所有臨時政府下轄的一切都會随着戰争的失敗而毀滅。所以趁着我們離開的機會,你要積極準備自立的宣告。一旦出現戰區艦隊失敗的端倪,立刻宣布土衛六爲不設防設施。這是現階段對于火星之子最好的做法,相信柏蘭德人是不會難爲一群礦工的。”
“你不一起來嗎?作爲火星之子的首領,在關鍵時刻回到應該負責地方,沒人會因此責怪你的。”
“不,我收到的拖累太多,分艦隊裏有着太多的牽挂,現在還不能離開。不過我分艦隊裏的傷員轉移到你那裏去。放心都是些好小夥好姑娘,他們的傷好以後能夠成爲火星之子重要的新鮮血液。”
“......”
突然降臨的尴尬的沉默,像是厚重的濕布,讓人感到分外的難受。
兩人:“哪......!!”
兩人:“你先說!!”
倆人同時開口反而無法繼續對話。
等了一會兒,我注意到分艦隊即将進行躍遷,時間不多了。
“我不是什麽英雄,從一開始就不是,你我認識的早,這點你是了解的......我想,如果有可能我還是要回來的,隻要我還能動,一定會回到火星之子,完成我對于這個組織,以及對于你的承諾。”
“......好....好啊!我等你的消息。”
沖着依舊臉色慘白的特蕾莎擠出一個笑容,我從這一邊切斷了通訊。
“大校,分艦隊已完成了躍遷前的自檢程序,可以啓程。”
“出發!”
命令下達,廣域監視器上顯示的一切在眼前變成了一條條光帶,随着劇烈的震動,我土衛六在眼前急劇縮小,直到變成暗點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