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思考着正面臨的局勢,很快便意識到所謂的堅持一段時間是什麽意思。
這時候憤怒的情緒立刻用了上來。
“你是想讓弟兄們把鬼子黏住,好讓艦隊發射戰略武器是吧!”
面對我的怒氣,魏雷利表現的相當的鎮定。
“沒錯,隻有這樣才能一舉殲滅他們,而我們......”
“而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成爲将軍,能夠爲火星當局說上話,是吧!”
面對我的直視,魏雷利一瞬間挪開了視線,再次盯住我時,他的目光清澈而堅持。
身邊馬克西姆、紮克等人看着我倆。他們的神情并不單存,看來這些人也都意識到魏雷利的策略意味着什麽。
“你要往這方面想也沒錯,不過......”
“沒有什麽不過,我不會爲了自己的晉升而犧牲其他人的性命,更何況這個什麽老子的将軍我也不想當!”
心中的憤怒一跳一跳的,因爲魏雷利玩味的表情而愈加的奔湧。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嘗試用平靜的口氣對魏雷利說話。
“這件事情不用再說什麽了。分艦隊現在就起航,各潛入部隊立刻撤退,萬王号在航行中接受強襲艇群的靠泊。傳令護衛艦群的茉莉和格魯,讓他們讨論一個激動阻敵的方法。我要求護衛艦群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阻擊第增援艦隊。”
“等等!”
魏雷利阻止了想要發送指令的通訊士官。
他走到我面前,臉上的表情由嚴肅轉爲沉痛。
“長官,戰争必然會死人,你無法做到即殺敵又全身而退。”
“我可以在少殺敵的情況下全身而退,面對那麽龐大的分艦隊,我們有不是有意避戰,不會遭受責難的。”
“不,會遭受責難的,你現在隻是大校,上頭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費薩爾,他一定會爲此大做文章。”
“那就讓他做文章吧,大不了老子不幹了!”
我覺得自己已經夠灑脫了,大校對于很多人來說是一輩子的目标追求,而我也是憑借着數不清的出生入死才換來了這次的晉升,可我就是這樣,輕蔑權勢和虛名,一旦事情觸及我的底線,這種東西棄之如敝履。
魏雷利的表情愈發的沉重起來。也許是我的錯覺,怎麽好像馬克西姆和紮克以及周圍的一幹人等,都在皺眉頭。
“那我們怎麽辦?!”
他的話說的很慢,語氣很沉重,我能夠感受到重壓,于是蓋菜的那份灑脫消失了。
我想要回嘴說,“涼拌”,可是沉重的讓人直不起腰的話題裏,沒有玩笑介入的縫隙。
“......可,我按照你說的做,這兩萬人力,至少有一多半回不去,這同我掉頭離職不敢又有什麽區别?不,區别很大,我把這些人帶回去,哪怕自己不幹了,大家至少還活着......”
“大家還活着,卻也活不了多久。”
“.......”
魏雷利的搶白讓我一時語塞。
“你認爲,失去了主官的我們會平平安安的活到戰後,然後大家再高高興興的回到家人身邊?你錯了,我們隻會被當做炮灰,死在下一場戰鬥中。因爲我們是沒有主官的一群兵,長官們都會去保全自己的實力,而第一批被當做炮灰的,顯然是失去了你的這兩萬人。”
“......可是,即使待在這裏,大部分人還是會死。”
我自己都覺得語氣弱化下來,胸中的憤怒正在轉化爲恐懼。
“畢竟有人能夠活下來,相信我這種事情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我們帝國艦隊中,這種傾軋會以更激烈的形勢出現。”
馬克西姆站了出來,這個狡猾如狐的家夥,這時候确實一副過來人的老大哥的面孔。
“長官,您如果爲了保證自身的安全,或者以晉升爲理由,而抛棄大家,這是可以理解的,至少你會得到利益,也許僥幸活下來,還能活得你的庇護。但是相反,你隻是因爲戰場上少死些人,而抛棄了我們,至少對我來說是無法接受的,因爲沒人會因此得到好處,而被人抛棄的我們,可能不用幾個小時都要死在戰場上。你又何苦那樣堅持呢?”
馬克西姆就像一個循循善誘的惡魔,他的話語并不犀利,也沒有魏雷利的重壓感,卻時時刻刻的動搖着我的心。
“我同意馬克西姆的看法,你隻有也必須爲自己的晉升考慮,這樣所獲得的結果才是對所有人都好的。”
“可是......那樣一來,我同那些踏着戰友屍體爬上頂峰的醜惡家夥又有什麽區别?”
“哈哈,區别,爲什麽要有區别,你隻有成爲那樣醜惡的家夥,大家才能好過,我們的家人才能好過。也許那時你大發慈悲,我們整個火星的幸存者們也會好過吧。”
一向看我不順眼的紮克,用極其辛辣諷刺我,好像自從上次内讧以後,他就一直看我不順眼,我因爲某些理由一直沒有去理他。這次他的話極重,也是三人中最能動搖我立場的一番話。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任由紮克在那裏混日子的原因,他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同以前的我非常相像。
“必須變得醜惡,才能保護其他人嗎?真是諷刺啊!”
轉頭望向廣宇監視器的一角,那個有着深邃星空景色的方向,我覺得自己的世界正在改變,星空中那漆黑的部分正擴散向我的身體,想要轉身逃跑,卻看到了戰友們希怡的注視,不一會兒他們的形象模糊,我看到了卡琳的身影,不一會兒又換成了特蕾莎,然後是逝去的雪代,最後竟然出現了那個死在我手裏的駕駛重步兵的金發女孩。
“如果我成爲了那種不擇手段的家夥,就能拯救她們嗎?”
我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自言自語着。
對于這個問題,鐵定是沒有答案的,結論隻能自己去尋找。
“結果,隻有成爲不擇手段的惡人了。”
“什麽?長官,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收回先前的命令!下令萬王号同護航艦群彙合,遊離在戰場的外側。讓預備隊登艦,潛入部隊停止爆破作業,立刻着手進行防禦準備工作。我們就在這裏同鬼子陸戰隊來一番較量,看他們到底是否還是那樣的嚣張。”
對于我這番命令,沒人有意見,大家敬禮後紛紛去往自己的崗位。
“長官,穿梭機正在等您,我想您一定更願意同陸戰隊待在一起。”
魏雷利站在我身後,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對我用敬語。
我重新整理好心情,甩了甩頭,抛開心中的雜念。
“沒錯,我需要同陸戰隊在一起。不過你必須待在萬王号上。我信不過馬克西姆,需要一個人能夠制衡他。”
魏雷利還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選擇了低下頭去接受我的命令。
走在前往穿梭機的路上,預備隊的兩個陸戰團正在集結,我聽到軍官們大聲呵斥着士兵,告訴他們大戰将至,大校會和所有人一起,站在戰鬥的最前沿。
穿梭機的門緩緩合上,遮蔽了戰士們的歡呼聲。
真是奇怪的緊,他們竟然在爲一場必然慘烈的戰鬥而興奮着,是有自信不會死去?亦或者僅僅是因爲無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