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發現她實際上很依賴我,可是每次想要找她是,看到的都是有意無意的回避,這讓我漸漸的失去了同她主動交流的性質。再加上要生存下去的緊迫感,以及上體上,越來越嚴重的饑餓以及口渴的征兆,讓整體的環境惡劣到了極點。
我很明白這時候不能意氣用事,要盡量的冷靜。如果我們三人還有一線的生存希望,那麽這一線希望就要依靠絕對冷靜來尋找。
英雄連時期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階段,每當遇到苦難和險阻,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英雄連時期有沒有學到或者聽說過有用的解決辦法。事實證明,這個做法非常有效,每次我都能發現有用的信息。
這次英雄連的經曆也沒有讓我失望。
愛得萊德在班一級的讨論會上曾經提到過,戰場上遇到的絕大多數問題,不是因爲思慮不周全,計劃不完善。
有人專門做過統計,戰略戰術上的失誤,真正的起因同人們想象的恰恰相反,是因爲忽略了不起眼的簡單條件,而引發的類似多米諾骨牌的連鎖反應。
也就是說,人類曆史上,絕大部分的軍事失誤,源自于昏招。
“當你發現自己無路可走時,最應該做的不是推翻現有的戰略戰術立案,另起爐竈。長久以來的經驗證明,所有曾經推翻原有立案的戰争一方,都沒能在曆史的長河中幸存下來。反倒是那些時刻注意細節,堅持原有思路的戰争勢力,經常性的事情上演大逆轉的好戲。”
愛得萊德的講解,可謂讓人昏昏欲睡,沒想到的是在這樣的緊要關頭,那麽冗長的一段話,我竟然一字不差的想了起來。
“不要輕易的改變原先的想法。要注重細節,找出被忽略又重要的一環。”
我默念着來自于逝去戰友的心得,力圖從中找出力挽狂瀾的妙計。
我對于離開垃圾場,最初的想法是通過高高在上的,管道輸送口撤離。
問題在于那裏太高了,我們夠不到。而且即使千辛萬苦的上去了,管道中氣流走向的關系,我們也很難回到真正的出口。
因此這個看似唯一可行的方案便被打入冷宮。但是,有沒有什麽細節我們沒有注意到,其實能夠使得計劃變得可行呢?
光斑之下,我們三人間又回複了沉默。伍德低着頭,在戰術終端上持續敲擊着什麽内容。
雪代席地而坐,雙手抱膝蓋,身體蜷縮起來。
她沒有注意到,這是缺乏安全感,召喚異性前來保護的特殊姿勢吧。
可惜,現場的兩名異性暫時不會響應她的要求。伍德是由于恐懼,不敢接近她。
而我是因爲忙于自省細節,無暇顧及那麽多。
如果純粹以高度的理由,其實是無法真正阻止我們離開這裏的。
三十多米的高度,看似難以攀登,可是考慮到這裏不是真正的荒漠,到處是大型的廢棄零件和機械構架,要随随便便的就能搭個二十來米高度吧。
再結合強化外骨骼的運動輔助,地道輸送管道雖不至于簡單,但是肯定不難。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有些小激動起來。果然是細節決定成敗,這不是有門嘛。
再往細處考慮,困難又來了。輸送管道中的負壓極大,因爲它必須要能夠輸送幾噸重的垃圾大塊,僅以人力是無法抗衡的。
那我們能怎麽辦?
管道負壓,這可不是有我們說了算。即使有伍德的黑客能力加入,無法溝通沃爾夫人的數據鏈路,一切都是枉然。
我感覺到思路再次進入瓶頸。強壓下心中的焦躁,以來回踱步的方式強迫集中精神。
“啊!你要幹什麽?我什麽都沒幹,我沒打她,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
伍德又在那裏胡言亂語,而雪代也擡起頭,緊緊盯着我的一舉一動。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看這架勢,反倒像是我做了什麽不得了的怪事,需要時刻警惕似的。
不能開小差,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我在心裏對自己打氣,強迫把思路撥回撤出方案上。
如果不用關掉負壓的辦法是無法逃出去的,換個角度去想,隻要能關掉負壓,就沒什麽能阻止我們離開了。
我有種感覺,自己正站在真理鑰匙的附近,隻要再跨前一步,難題将會迎刃而解。
我興奮起來,一邊來回走動着,一邊挫手。
我的行動再次引起了兩名同伴的緊張。
“趙平,有什麽想法請直說,我們是戰友,是同伴,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
雪代用嚴肅的口氣,立着眉毛向我問話。在氣勢上,她無懈可擊。問題在于,她眸子裏的慌張出賣了她。
這隻不過是她在惶恐和無助下的虛張聲勢。
我真是敗給這個女人了,不去思考脫身的辦法,老師盯着我幹嘛。
心裏這麽想,但是爲了内部的安定團結,我決定忽略問話中的不和諧因素。
向她打了個手勢,待會兒再讨論,我再次沉浸到自己的世是界中。瘸着腿踱步實在不是一件讓人心情舒暢的事情,不過我現在必須要借助某種方式集中精神才行。
踱步不失爲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
再換一個思路,從我們這裏無法讓輸送管道的負壓停止,那麽從另一段自然可以,有什麽辦法讓沃爾夫人主動關閉負壓呢?
比如管道建築……
我的腦中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僵化的思路突然變得暢通起來。
是啊,我怎麽忘記了,任何設施都要檢修的,沃爾夫人會在什麽情況下建築輸送通道?
管道年久失修,或者有東西卡在裏邊了。
是的,出現這兩種狀況它們就會關閉負壓,派出機器人進來維修,或者幹脆更換管道。
但是比起關閉複雜,破壞管道或者阻塞管道好像更加難以辦到。
思路再次受阻可是我感覺到了,我正一步步的接近最終的方案。
危險就這樣毫無征兆的降臨。戰場死裏逃生多次,我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
直覺告訴我,不能順勢躲避,這種情況一定在偷襲者的計算之内,我要反其道而行之。
身上最有力的左腿義肢發力。我向背後倒射出去。
嬌呼身來自背後,有人被我直接撞了出去。左腿再次發力,右腿缺了半截的小腿充當兵器,直刺面前人影的頭部。
他的反應也不慢,立刻縮起身體,低下頭。
他的動作快,我的動作更快,右腿稍微受起,斷腿的金屬斷口再次對準了人影的脖頸處。
“偷襲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在大吼聲中繼續發力,身前的人影逃不掉了。
“住手!别殺他。”
雪代歇斯底裏的急叫讓我緩了一緩。那人竭力扭動身體,咔嚓聲中,金屬斷口在地面摩出了火星。
伍德面色慘白的躺在我右腿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我莫名的看着他,随後回過身來,發現雪代嘴角挂着血迹,正半躺在地上。
“……你們兩個,合起夥來害我!虧我還把你們當做戰友,努力想辦法一起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