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怪的語言,每個字好像都能聽懂,但是組合在一起,又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據說比鄰星語同太陽系公用語同屬一個語系,其中有許多共通的地方。
可惜我不是那種有語言天賦的人,他們的話在我的耳朵裏聽上去就像野獸在吼叫。
負責清理我所在方向的兩人已近在咫尺。
從打開的面甲可以看出兩人并非善類。除了一臉的橫肉外,眼神中沒有絲毫新兵經曆戰場時的迷茫和惶恐。
麻煩了,是兩個老兵。
隻有手槍的情況下,同兩人交手獲勝的幾率更低了。
我不死心的再次檢查了一遍外骨骼的狀态,除了座艙和生命維持裝置外,隻有左臂還能使用。
直接抵住工兵裝藥的關系,所謂的左臂也隻剩下臂膀部分,前端都在爆炸中損失了。
“哪怕有一條臂膀有用也好啊!”
至少能拉平敵人對我的數量優勢。
敵人的距離更近了,我甚至能夠看清他們臉上的胡茬。
兩人突然戒備起來,一個摘下突擊步槍,另一個準備了手雷。
估計是看到座艙完好,而起了疑心吧。
“就是因爲這樣我才讨厭老兵。”
一邊腹诽自己的處境,我進入了戰鬥狀态。
晚上的戰鬥耗費了我大部分的體力,卻沒有使我真正受傷。這也是我現在唯二能夠拿的出手的資本。
還有一個優勢是突然性。這個優勢已經在兩人的戒備中大打折扣了。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确認自己不想當俘虜。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将一切雜念抛開,我用最快的速度構思戰鬥方案。
“哪怕不完美也不要緊,必須要有方案。這是大前提。”
腦海裏出現了林肯的忠告。
我是半路出家,作爲一名步兵最大的弱項除了體能外,就是射擊科目。
射擊技術不是靠取巧就能夠提升的技能,而是要靠子彈和時間喂出來的。因此在英雄連的訓練中,阮排爲我準備的科目裏,一開始就沒有神槍手這項。
他對我的要求是會開槍就好。
根據阮排的規劃,爲了盡快的提升戰鬥力,我可以在爆破、發射具操作、近戰格鬥方向着手。
其中林肯就是我格鬥戰的老師。
他有着讓人難以置信近戰格鬥天賦,并且把這種天賦同步兵裝備完美的結合在一起。
我所掌握的不多的戰場格鬥技巧中,絕大部分都是由他總結出來的精華。
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候,除了冷靜,我決定要發揮林派格鬥戰的優勢。
雖然我對成功沒什麽信心,不過現在,隻要去做就好了。
最後的幾米距離,敵人靠近的格外緩慢。突擊步槍瞄準着座艙,持手雷的家夥蹲下身去,離開了我的視野。
他們的行動都在我的計算中。
根據林氏格鬥法,最重要的前期布置。
“要在敵人行爲預測的基礎上,制定戰術套路,再予以堅決的實施。”
每當讨論起戰鬥和戰術,林肯就會一改木讷的神态,變得活躍起來。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就好像發生在昨天。
“如果判斷失誤怎麽辦?”
“那就死吧!因爲自己的錯誤而去死,又有什麽可抱怨的?”
他那毅然決然的氣勢,讓我十分向往,總想着自己什麽時候也能像他那樣無畏生死。
當前的戰場,爲了不當俘虜。我發現自己也有那麽點意思了。
“不成功,便成仁!”
我一邊大喊着爲自己打氣,打開了座艙蓋的同時,還給殘破的外骨骼左臂發去了指令。
艙蓋打開的刹那,左臂發出的嘎吱聲讓對着座艙的突擊步槍挪動了方向。
而拿着手雷的家夥,還在伸手去夠重步兵的緊急開艙把手。
“就是現在!”
我雙腿用力猛竄出去。
極速拉近的距離讓握槍的敵兵大驚失色。
不到一米的距離,手槍擁有速度的優勢。
我擡槍對着那張驚懼的,滿是胡茬的臉扣下扳機。
清脆的槍響中,臉碎裂開來。
等不及觀察戰果,我的手槍已經摔了出去。
拿手雷的敵兵低頭避開的動作也在我的計算之内。
這時候,他沒有合上面甲是個緻命的失誤。
我的膝蓋頂在他的鼻梁上,能夠聽到咔哒的骨頭斷裂聲。
我用盡全身力氣,把處于僵直狀态的敵人抱起推入座艙,随即卧倒在地。
失控手雷的爆炸聲是第三次的準确計算。
……
我躲藏在由爆炸形成的淺坑裏。靜靜等待着結果。
這一刻我的心靜是平和的,但并非是與世無争的那種。
“要以瀕死者,看透一切的态度面對任何可能的結果。事實上,隻要你的心态越接近死者,你反倒離開死亡的國度越遠。”
腦海裏傳來麥克斯的輕語。
這是他在戰場上教給我的訣竅。我還記得他那時“了無生趣,看透一切”的神态,以及輕若蚊呐的音調。
這個技巧把麥克斯造就成了絕世的狙擊手。他以絕對的冷靜,飄逸的走位和出神入化的槍法聞名于全軍。
“你無法學會我的槍法,也不可能有足夠的經驗複制我的走位,但是你有機會獲得我最強的武器,那就是止水般的心态。”
我還記得聽到這句話時心中的不以爲然。
什麽最強的武器,什麽止水的心态,又不是出世的僧人,這種東西對戰鬥有什麽幫助,糊弄我個新人真的有那麽開心嗎?
随後的戰鬥中,麥克斯以行動證明了他的觀點。
趴在廢墟中一整天,就是爲了等待合适的機會,哪怕隻是開一槍,狙殺一個敵人。他從不生氣也沒有害怕或者興奮的表現。
“什麽是狙擊手?不是因爲你槍法好,也不是你善于躲藏,而是因爲你平和、冷靜、執着。隻要你做到這三點,槍法、走位,甚至狙擊槍本身都不是必要的……”
我正在實踐從麥克斯那裏學到的心态。
不是爲了狙殺某人,而是爲了活下去。
我的撤退計劃中,最困難的部分,不在于擊敗兩名輕步兵,不是事後如何避開戰場微波雷達逃離現場。
真正的挑戰是躲藏。
殺死兩名輕步兵,敵人便知道有人還潛伏在戰場上。他們必然會組織大規模的搜查行動。
隻有躲過敵人地毯式的搜索才算渡過了最危險的關口。
我的關口即在眼前。
一個班的親步兵,排成間距相等的橫列,正在往我藏身的方向慢慢移動過來。
每人的間隔爲兩米,步伐整齊又統一。
士兵們帶着節奏的踏步聲讓我聯想到了喪鍾的旋律。
這裏沒有植被掩護,有的是彈坑和廢墟,隻要他們靠近,我将無所遁形。
面對步步進逼的敵人,我注意到他們裝備的突擊步槍在陽光下反射着寒光,面甲的個性化塗飾透露着猙獰。
不過我能夠平靜的面對這一切。
因爲我正按照麥克斯教導的,以止水的心态對待撲面而來的危險。
“不管結果如何,我要坦然面對。”
一邊做着自我說服工作,敵人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