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隊長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中,我看出這不是開玩笑。
援軍真的來了。
“戰争馬上就要結束了!終于等到這一天……”
我不争氣的哭泣起來。
我的樣子一定很丢臉,不過任誰聽到如此的好消息,這種反應也算正常吧。
阮隊沒有打攪我,他快步走在前頭,任由我一個人在身後發洩。
沒想到犀利、迅捷的黑豹還有細心的一面,我愈發爲能有這樣一位直屬長官而感到榮幸。
好不容易穩住激動的心緒。
我同阮隊并排前行,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木星艦隊不是主力,他們無法立刻擊敗比鄰星鬼子。你還是要有心理準備。”
隊長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告訴我戰争還将繼續,不過這對于我來說區别不大。
哪怕前來的艦隊隻是邊防的巡邏分艦隊,對于長期被圍的我們也有着絕大的意義。
如果說以前隻是不斷的堅持,延緩敵人的進攻步伐,最終等待我們的還是淪陷和敗亡。
雖然沒有人明确提出來,可是确定的失敗如千斤巨石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部隊的士氣一直在冰點徘徊。
現如今一切都改變了。
增援部隊帶來的是希望,是趕走侵略者,以及活下去的希望。
好消息對于是士氣的提升不是簡單的口号或者依靠幾場勝仗可以比拟的,那是讓每個人都能看到未來的坦途,是對士氣全方位的提升。
“我明白,戰争還将繼續,戰士們還是會不斷的死去。不過,終究有了希望不是嗎!”
隊長點了點頭,算是同意我的看法。
放眼望去,擦肩而過的人們,無不臉上洋溢着喜氣。
如果能見到卡琳就好了,真想看到她那率真的笑臉。
“黑豹分隊暫時無法完成重建。我已經向上面提出申請,在預算和裝備下來之前,我們将加入臨時部隊,繼續執行任務。”
說完這些他突然露出不确定的神色。我想他一定是意識到,也許我并非像他那樣願意持續的戰鬥,而他的申請意味着代替我做出了繼續參戰的決定。
氣氛轉而冷卻下來。
我撓了撓頭,心裏說,還是原來那個自顧自替人做出決定的阮隊更好一些,至少不用費心猜測他的想法。
“戴維斯這家夥沒逃跑吧!”
話題轉移的有些僵硬,不過我的意思應該成功傳遞過去了。
想起那個多話且善于罵街的軍校生,幾天不見還挺想念的。耳朵清靜下來,反而讓我有些不習慣。
“他還在。小夥子比看上去更加可靠。我們現在去臨時部隊報道,在那裏你又能聽到他的唠叨了。”
阮隊瞬間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想必有人同他一起戰鬥,對他有非同一般的意義吧。
我本想請假半天去見卡琳,看到他興沖沖奔赴新部隊的模樣,就打消了念頭。
無法見面雖然遺憾,不過戰況正在好轉,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見,我不禁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盡力舒展開因治療而變得過于緊張的筋骨,我大步追向已經走出好遠的隊長。
别人看上去也許一樣,不過在我眼裏,血色的天空中金色的斜陽,不再是夕照的風景,反而更像朝陽初升。
……
再次見到戴維斯是在臨時部隊編練營裏。
年輕人打了雞血似的唠叨個不停。同他見面五分鍾後我就後悔先前的想法,他還是不要出現在身邊更好些。
營地裏聚集了包括撤銷編制,被打散而無法歸隊,傷愈複出以及新入列的所有類型的兵源。
新老戰士,各個兵種,不同的階級,所有人彙聚在此,等待被編組和訓練後再上戰場。
營地位于要塞最終防線位置,既可作爲要塞防禦的預備隊,又可用來收攏各處的殘兵。
這裏的設計容納能力大約爲五千人,約一個旅的容量。可實際上此處聚集了何止幾萬人的待整編部隊。
從超額的人數可以看出,要塞巷戰對于塔爾西斯戰鬥集團各支部隊的深刻傷害。
戰鬥集團中,幾乎大半部隊的番号都在編練營裏出現過。
數據背後有着讓人驚懼的意義。
它們代表了戰鬥集團中,絕大多數部隊,至少有被敵人打散的經曆。
正在進行的激烈巷戰,果然無愧于血肉磨坊的稱号。
大兵營中待了不到半天,我們的具體編制就下達了。
112混成旅所屬,摩步化偵查連是新部隊的番号。
全連共43人,擁有步戰車6輛,重步兵三具,防空、工程、指揮車各一輛。
“這是加強型摩步偵查連的配置。防禦戰中,此種偵查連沒有必要。我估計112旅近期有進攻任務了。”
半天後,偵查連接到了集結的指令。
部隊剛編成不到兩天,隊伍裏大部分人還未真正熟悉,更别提相互的配合與協調。
如此急切的讓一支未磨合的部隊上戰場,可見任務的重要和緊急程度不同一般。
戴維斯作爲阮隊,也就是連長的輕信,成爲了指揮車的車長,負責電子壓制以及命令的傳遞工作。
而我因爲沒有指揮排級部隊的經曆,本來指派我爲機動偵查排排長的,再三斟酌後把我分配到重步兵小隊隊長的位置上。
援軍消息的緣故,部隊士氣高漲,前往集結點的一路上,大家都在高唱戰歌。
整體的氣氛不像一支實戰部隊奔赴戰場,反倒像是童子軍們正前往宿營地的路上。
集結地設在被稱之爲鐵臂防線的倔老頭團陣地之後。
我們抵達時,主力的重戰車營,摩步團,以及重步兵大隊已基本集結完畢。
趁着連長前往旅部報道的機會,我爬上狙擊塔眺望老頭子們的陣地。
那是一片由廢墟和垃圾覆蓋的殘破之地。從遠處看不到有任何活着的東西。
不過我卻知道,這片不大的區域,已經吞噬了敵我雙方近萬人的部隊。
如果戰況繼續膠着下去,還将有無數的敵我戰士,倒在廢墟之下吧。
我回頭掃視即将出征的混成旅,信心滿滿的聚集在此處的人們,又有多少能活着離開龐大大地下空間呢?
腦海裏,出現了塔爾西斯墓地這一不祥的名詞。
大部隊方向,升起代表部隊起行的滾滾煙塵。
同一時間我接到來自于指揮車的光信号指令。
“五分鍾内歸建,部隊即刻出發。”
回到重裝外骨骼旁,隊伍中絕大部分戰車已啓動預熱。
兩名手下之一,西蒙上士示意我盡快接入連級别的戰術鏈路。
關閉艙門,啓動外骨骼自檢程序,覆蓋性粘液開始噴灑,系統回路接續神經鏈路。
随着最後一道檢查程序完成,我以重步兵的姿态站立起來。
渾身充滿了力量,就好像自己同這具戰争機器重合在一起。
标準的連級數據鏈路的操作界面切入視野。
情報以分類的形式羅列在眼前,讓我能夠用最快的速度進入狀态。
最新啓用的戰場微波中繼鏈路是特種部隊微波通訊系統的簡化版。
像我們這樣的連級部隊,擁有一台通訊車,其主要司職微波數據鏈路的接續工作。
普通戰術單位,比如我駕駛的重裝外骨骼則使用光信号同通訊車聯絡,從而達到介入戰術數據鏈路的目的。
雖然使用麻煩,效果也受到了實時狀況的極大限制,這一系統還是受到了官兵們的一緻好評。
我在數據鏈路中得知,此次行動是爲了接應來自于木星艦隊的登陸小分隊。
情報顯示,一名艦隊參謀跟随小分隊來到了火星地底。
正當接應程序啓動,接頭部隊準備帶回這名攜帶絕密情報資料的參謀時,小分隊報告遭遇大批敵人後,便失去了聯絡。
112旅的任務,正是營救艦隊參謀,把他安全送往前指。
“如果參謀已然身亡,我們該怎麽辦?”
我接通指揮車的通訊,向連長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那就盡力找到情報本體,并把它轉交前指。”
連長的回應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長官,我對任務本身沒什麽問題。可是,爲什麽你好像并不看好這次的行動。”
我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在我的記憶中,連長可不是個畏難的人。
事實上任務的難度越高,他會表現的愈加興奮。
可這次不一樣,他表現出來的,除了敷衍外,還有着自暴自棄的因素在内。
到底是什麽讓他如此悲觀?
通訊鏈路被切換到高密級的私信模式。
連長用憤憤不平的語氣對我說:“如果你知道旅長就是個混蛋到無知地步的二貨,就會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