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的角度看到一架敵機在附近淩空解體。
沖擊波和碎片飛濺,所有人都蹲下尋找掩護,我也因此如願看清了天空的戰場。
血色的天空下,絢爛的光之瀑布沖刷着愈漸零落的敵攻擊機群,每隔十數秒便有一架敵機墜落,或者幹脆爆成耀目的煙火。
聚在一起抱團取暖的敵機群已不成陣型。它們遭受到的攻擊明顯經過計算,一層層的火線總是從機群的外圍開始,逐步剝離那些落單的戰機。一旦機群重新集結,攻擊的方向又會重新設定。
敵人的反擊很無力,縱然地獄火攻擊機的齊射在天際勾勒出金色的火牆。在我軍火焰瀑布的沖刷下此種對抗也極其短命。
攻擊機間的格鬥,更像戰車間的對決。雙方都是火力強悍,持續輸出能力爆表的火力搭載平台。強于一般戰機的裝甲,以及緩慢的機動速度,使得它們實施普通空戰動作的效率極低。
懸停對射才是攻擊機狗鬥作戰的戰術根本。
先前敵機結陣,正是打算用強悍如暴雨的火力應對我軍固定翼戰機高機動,強沖擊的戰術特點。
無奈我航空大隊不按套路出牌,沒有硬撼敵機群的防禦正面,而是專撿大機群的側後外圍打擊,讓龐大的機群空有火力和裝甲卻無法發揮。
持續性的出血使敵人十分難受又無可奈何。
航空大隊的戰術調度簡直可以用藝術來形容。
我十分佩服他們的指揮官。他簡直是把敵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事實上第一輪打擊下,縱然敵機群還不至于傷筋動骨,我軍的固定翼戰鷹可是零損耗。怎麽看都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換作基本對等的攻擊機之間的對決,就更顯示出指揮官的預見能力。
現在想來,離開盆地時,就不增看到我軍的攻擊機。
當時針對敵機群的戰術欺騙行動就已經開始了吧。
我軍在低空戰術突擊方面的能力遠遜于比鄰星人。
攻擊機間沖突,基本上以我軍的失利結束。這不僅僅是飛行員素質方面的影響,更是戰機性能代差的結果。
照理質量、數量都不占優的情況下,我軍攻擊機大隊應盡量避免同敵機群正面決戰。
可是臭媳婦終究要見公婆,我們的攻擊機并非玩具,該用的時候還是要用。
分析接戰以來的種種,航空大隊雖然對敵機群造成打擊,卻因爲續航能力和數量的關系,對于敵人的殺傷并不緻命。
那一輪壓倒性的攻擊除了讓我們熱血沸騰外,主要作用應該是在爲消耗敵人做努力。
開戰伊始,完全放棄戰場制空,應該也是爲後續攻擊機群的出擊做鋪墊,其目的無外乎讓敵機群成爲疲憊之軍對上我們的生力之師。
在這裏陸軍扮演了悲劇性的誘餌角色。要說我的受傷同這個戰術選擇也不無關系。
不過我并不憎恨也不難過。
隻要能夠幹掉侵略者,即使犧牲性命也是在所不惜,更何況隻是受傷。【零↑九△小↓說△網】
前指的做法裏,讓我不解的是,核心陣地的塌陷,以及要塞炮台的墜落。
如此的損失也是高層授意下的苦肉計嗎?
如果是真的,我們爲此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點。
裝甲172旅的精銳整個被埋進了廢墟。就是爲了獲得攻擊機間對決的勝利,會不會有些得不償失?
也許是受傷的關系,一想複雜的問題,我的頭開始痛。
一陣脫力,身體又跌回擔架裏,過大的動作牽動了傷口,我幾乎痛昏過去。
讓我失望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空的戰場,連卡琳都不曾注意到我的異樣。
看來我在她心目中終究不過如此,心裏一陣難過,脖頸處的疼痛又嚴重起來。
敵機群面臨火雨般的打擊,鮮有回擊。
大機群一窩蜂的沖來突去。每次都會有密集火力攔截,把它們逼往其它方向。
我對空戰并不專業,不過以外行人的眼光看,敵人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絕對數量上,敵機并不比我們的戰機數量少,性能上更是勝出一籌。之所以出現一邊倒的局面,隻能用士氣來解釋。
随着時間的延續,戰況會對我軍愈發有利,事實上隻要戰鬥繼續下去,相信我軍航空大隊的第二輪攻擊也已經在路上了。到時便是敵人的末日。
“都别看了,繼續撤退。”
阮排以他特有的簡潔和嚴厲催促戰士們行動起來。
他的理由是,大家都停下觀看空戰,說不定有些傷員會支持不下去。
我這才意識到身體更加虛弱,下肢的知覺并未恢複,頸部的刺痛感也越來越嚴重。
傷勢不會惡化了吧,别沒死在戰場上,反而因爲擔架延誤而送了命。
緊張下,睡意襲來,我支持不住,閉上眼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是被隆隆的爆炸聲所驚醒。
我身在掩體内一處簡易的病房,周圍躺滿了危重的傷員。
這讓我想起戰地醫院裏的危重病房和曾經同我人生有過交集的那四個傷兵。
他們屬于爲這場戰争而死的千千萬萬人中的一部分,而我也終将成爲其中的一員。
既然進了重病房,說明我的傷比想象中嚴重。
雖說幾次經曆生死,再次面對時,我還是不争氣的害怕起來。
我會死嗎?會不會成爲植物人?卡琳會爲失去我而難過嗎?那兩個擡擔架的家夥會不會愧疚?
各種疑問紛至沓來,我又開始頭痛了。
不管怎麽說,我是個粗人,思考并非我所擅長。
自我減壓的深呼吸後,感覺不再那樣惆怅,我決定換個思路。往好的方向考慮。
比如,我死不了的情況下……會不會落下什麽難以治愈的殘疾?
特别是在這種缺醫少藥的地方,保住命估計沒問題,但是要治愈卻很難。
這次下肢受傷可能在某些方面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吧?我可是剛過懵懂的年紀,還未享受過生命的美好,要是落下這種殘疾,真不敢想象。
還是幹脆死了更好。
我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吓得一個機靈,想要叫人,一下子有痰卡在喉嚨裏。平時隻要仰頭就能輕易的把痰咳出,可是這次卻不行。我的脖子被頸托限制了運動。
痰吐不出來,劇烈的咳嗽讓問題越來越嚴重,我隻覺得胸口火燒般灼熱,拼命想要呼吸,卻什麽都吸不進來。
無法呼救,隻能用急救按鈕,可是這裏是簡易病房,哪來的呼叫按鈕。
呼吸的越來越急促,肺部炸裂般疼痛,我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甚至感覺身體在空中漂浮。
這就是快死的感覺嗎?沒想到強大的敵人沒有要命,卻被一口痰解決了,太諷刺了。
慌亂中我的手四處不了,好像碰倒了什麽儀器。
我已經什麽都顧不上了。這次真的要死了。痛苦正在減輕,身體發飄,突然好困好困。這是大腦在分泌多巴胺,即将離開人世時是沒有痛苦的。
原來死的世界是如此的安詳、甯谧……早知道我幹嘛還要掙紮……這裏實在太好了,就讓我一直睡下去吧。
朦胧見看到了金發的女孩向我走來。
“你是來索命的吧。真是個記仇的家夥。來這裏安詳,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
“放心,我很快也要死了……你死在敵人手上,我死在一口痰上,這就是報應,都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