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臉上的驚愕終于散去,看着身邊的沈青問道:“她怎麽來了?”
沈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禦珑淇和她身後那十幾位大戶人家小姐,急忙湊到秦鍾耳邊說道:“京裏的一些關系好的官宦人家小姐,每月都有聚會,應該,應該是這麽回事。【零↑九△小↓說△網】”
“聚會聚到青樓?”秦鍾不可思議的看着禦珑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欽佩。
禦珑淇今日确實是和一些關系交好的夥伴出來遊玩,今夜的打算是逛逛夜市也就打道回府了,卻聽齊淵伯家的小姐說要等一位公子,禦珑淇可是知道這位伯爺家的小姐眼界有多高,齊淵伯爲她挑選了數位夫婿,全部被這位大小姐給駁了回去,今日是碰上了什麽樣的人物,才能讓她一見傾心?
仔細詢問過後,禦珑淇便确定了那個長得妖孽的男子到底是誰。
大晚上的乘着小船在秦淮河上飄蕩,能是去哪兒?
禦珑淇當即勃然大怒,命令跟在身邊的侍衛去租了條小舟趕上扶搖花船。
這位天地不怕的大小姐是誰,隴國公之女,公主殿下的閨中密友,宮裏兩位娘娘簡直是視如己出的對待,扶搖花船裏的神仙佛祖誰敢阻擾禦大小姐登船,更不要去說那些從龍骧鐵騎裏退下來的高手們,大小姐有令,就算是錦衣衛昭獄,他們也敢單槍匹馬闖進去。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爲禦珑淇的到來變得更加混亂,那位陳千戶狐疑的看了眼禦珑淇,默默站到了一旁。
禦珑淇今日打扮得優雅美麗,此刻卻提着裙擺,露出那雙繡着紅色鴛鴦的繡花鞋大步向前,走到秦鍾面前怒斥道:“你,你說,爲什麽會來這裏!”
秦鍾揉了揉眼睛,疑惑問道:“你又爲什麽來這裏,還帶着一幫人,難不成是來抓奸的?”
“哪家小姐的夫婿來這兒找樂子,你跟我說,我幫你找。【零↑九△小↓說△網】”
“我找你個頭!”禦珑淇指着秦鍾,帶着絲哭腔叫道,“秦鍾,我真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才多大呀,就學會來這種惡心的地方了,我要跟你絕交。”
沈青等人面面相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替自家大人解圍,秦鍾眼神淩厲的看着對面依然蠢蠢欲動的南鎮撫司錦衣衛,壓低聲音對禦珑淇說道:“你看不出來啊,我是在微服私訪,查案,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說罷,秦百戶看向身後的沈青等人:“你們告訴他,我是不是在查案。”
“對對對。”
沈青急忙點頭:“啓禀禦大小姐,咱們大人隻身犯險到這扶搖花船上來,是爲了捉拿敵國探子,你們說呢!”
鮑淩等數十名錦衣衛小米啄食般瘋狂點頭,金陵城内錦衣衛惹不起的人屈指可數,這位禦大小姐可就是其中一位。
自家大人是隴國公一手提拔上來的,關系本就親密,可看現在這情形,因爲秦鍾到扶搖花船裏來找樂子,禦珑淇竟然不顧閨閣女子的矜持直接找上門來,難不成外界傳的那些個小道消息,是真的?
一時間無數人開始爲秦鍾作證。
“是啊,大小姐,咱們大人廢寝忘食,含辛茹苦的查案子,都瘦了好幾斤。”
“咱們大人這回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恨不得以身喂虎,出賣色相。”
“大小姐,我們大人是清白的。”
聽着亂七八糟的解釋,秦鍾才終于确定了,這群錦衣衛,文化水平都不高。
見所有人都替秦鍾作證,禦珑淇倒是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不管不顧來扶搖花船,本就憑的是心中憤憤不平的氣,現在這股氣洩了大半,頓時萎靡下來,小聲問道:“真,真是查案子?”
“本官怎麽會無緣無故來這種銷魂蝕骨之地?”
秦鍾大義淩然道:“這扶搖花船早就被本百戶的火眼金睛盯上,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今夜前來,我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啊。”
身後的沈青見自家大人說這種鬼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心中更是欽佩,先前廂房内的那抹香豔還曆曆在目,眼下秦鍾恨不得就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翩翩佳公子,厲害,真是厲害。
禦珑淇是徹底信了,她扭捏的站在秦鍾面前,雙手攥着裙擺俏臉通紅。
秦鍾見狀,心裏的石頭放下一大半,溫和說道:“你個姑娘家家怎麽能來這種地方,趕快回去,别讓你爹擔心了。”
“知道了。”
禦珑淇急忙點頭,分外乖巧說道:“那你也早點回去,明兒,明兒太子哥哥還說有事要找你商量呢。”
“行。”秦鍾欣然答應下來,急忙摟着禦珑淇往外走去,一邊小心安撫道,“大小姐,有空多去宮裏走動走動,别總窩在國公府裏繡花秀鳥的,沒意思,别憋出病來。”
禦珑淇臉一紅,咬着嘴唇小聲說道:“不是你讓我學的嘛........”
“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走了。”禦珑淇心中一緊,急忙加快了步伐。
正當秦鍾目送着禦珑淇離開,心想着總算送走了位祖宗時,廂房的門忽然打開,幾個赤身裸體的絕美女子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走出來,倚在秦鍾身上嗓音甜膩:“公子,您怎麽就出來了呢,害奴家等了好久,奴家還沒伺候好您呢。”
噗-
沈青見狀,終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秦鍾看着身邊這幾個女人,冷汗頓時浸濕了後背。
已經走到門口的禦珑淇目瞪口呆看着那幾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像水蛇般纏繞在秦鍾身上,她從小長在皇宮,禮教森嚴,即便天性開朗,又何曾見過這種香豔場面。
小姑娘怒不可遏,雙手緊緊握成拳頭,閉眼委屈的大聲叫道:“秦鍾,你不得好死!”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十多名大戶人家的小姐在侍衛和小厮的簇擁下跟着禦珑淇迅速離開,那位陳千戶看着秦鍾,忍不住感慨道:“秦百戶,真是......年輕力盛,那個,那什麽.....”
秦鍾擺脫了那幾個女子的糾纏,拱手道:“陳千戶廖贊。”
此時廂房内已空無一人,陳千戶與秦鍾并肩站在門口,陳千戶面不改色,對秦鍾說道:“秦百戶,既沒有什麽可隐瞞的事情,又爲何要多加阻撓本官查案?”
“我也在查案。”
秦鍾厚着臉皮說道:“這些女人隻不過是障眼法而已,這扶搖花船肯定有鬼,我陪陳千戶一同搜查,肯定會有蛛絲馬迹。”
“不必了,秦百戶。”
陳千戶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您還是在這潇灑,本官自會把案件查得水落石出。”
扶搖花船三樓忽然喧鬧起來,樓下錦衣衛急忙趕了過去,不一時,便壓着一位豔麗女子走下樓來,秦鍾看清了那女人的容貌,不禁有些心寒。
胭脂,扶搖花船的三位媽媽之一,先前替自己引見宰父旻的女人。
此刻她渾身是血,琵琶骨已經被錦衣衛刑具洞穿,樣子凄慘無比,一名南鎮撫司的百戶說道:“大人,我見這女人形迹可疑,便派人尾随,見她在屋中燒毀信件文書,便上前詢問,這女人做賊心虛便要反抗,已經被我等拿下。”
陳千戶點了點頭,上前捏住胭脂的下颚猛地用力,便斷了她咬舌自盡的可能。
看了眼四周顫顫巍巍的賓客與姑娘們,陳千戶淡淡說道:“走。”
秦鍾負手站在原地,看着陳千戶把胭脂帶走後,命令屬下把手個個出口,自己回了廂房。
百戶大人捧着杯熱茶抿了一口,推開窗戶望着船舷一側正苦苦支撐的宰父旻說道:“人已經走了。”
宰父旻翻身躍進廂房,見那幾個被她解開穴道吩咐出去擾亂局面的女人,此刻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秦鍾坐下,看着宰父旻說道:“胭脂是你的人?”
“對。”
“她是故意暴露的,就爲了掩護你。”
“對。”宰父旻沒有任何的隐瞞,看着秦鍾說道,“我的行蹤肯定有人提前流露了出去,胭脂,是替我受過。”
秦鍾冷冷說道:“可她會死。”
“誰都會死,爲國而死,死得其所。”宰父旻裹着毛毯,眼中冒着怒火,“無論是錦衣衛,又或者扶搖花船,都有人想要我死,可他們卻用這種手段,也不知道是哪個垃圾想出來的卑劣法子。”
這指的當然是屋檐上挂着的那個小香爐,秦鍾同樣也是受害者。
不僅是宰父旻,甚至有可能背後的始作俑者,同樣也想弄掉自己。
錦衣衛有問題,扶搖花船也有問題,這大明的盛世繁華治下,到底還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秦鍾深吸了口氣,看着宰父旻說道:“一直以來我都犯了個錯誤,以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能相安無事。”
“以爲我沒有害人之心,便也不會有什麽人來害我。”
“當初在涪陵閣時,庸國公派人殺我,不過是爲了讓隴國公暴怒,而這次,我還沒有理清裏面的關系,但是.....也有人想要我死。”
秦鍾站了起來,推開房門看了眼宰父旻說道:“我跟你們不一樣,我跟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樣,沒人知道我這條命有多珍貴。”
“今後,隻有我殺人,沒有别人殺我。”
“誰若是想害我,我便讓他不得好死。”
“陰謀詭計,比不過快意恩仇。”
房門重重的關上,宰父旻坐在床沿邊,冰涼的指尖摸着臉上的掌印,随即寒聲對跪在地上的幾名女子說道:“通知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把胭脂救出來。”